诸欢错愕，本能地举手想挡住抵额的箭头，却被威胁性地戳了一下，只得将手放下。
“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的……”他沮丧地喃喃。
“我也是。不过真的对不住了，小诸，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等不起，我也以为会慢慢找到解决办法的。”
潭水一把扯开自己的衬衫，露出裹着层层纱布的胸膛。可能因插在他体内的凝傀香已消耗完，血洞在纱布下又开始腐烂，污血丝丝缕缕地渗出，将雪白的纱布染得黑黑红红，看着让人恶心又揪心。
诸欢无法扭脸，只得闭眼，他实在不忍多看。
“诸欢，你执意要为自己的好哥们留条活路，我能理解，但也得请你体谅我必须拯救自己的身体。我们各为所爱，谁不比谁更高尚或更卑鄙，对不？”
潭制片温柔笑问。
诸欢拒绝回答，紧抠着桌沿的手颤抖不止。说实话，眼睁睁地看着能干的朋友孤注一掷地绝境求生，滋味并不好受。但让他辜负信任，断去于博唯一的退路，更是做不到。
“潭水，冷静一下，一定有其他办法的……”诸欢无奈地哀求，“别因为一时的困境就受制于人。你不是一个人在承担这些破事，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返尘瓶会被傀灵带回来，听听亓官屠羽的意见，再做打算行不？我真不能把那份文件交给于禄，它是我哥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没有其他选择！”
“诸欢，凝傀香在我身体上起作用的时间短得不可思议。就算亓官少爷能给出解决办法，你觉得我能等到让他的办法生效吗？诸欢，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而这个东西，你的身上就有。要是你决意不肯交给那份文件，我就只能取你体内的来救急。”
潭水冷静地将伤口掩上，扣好扣子。然后持驽的手一抖，搭在扳机上的指头一缩。
“对不起，我需要你的冥生玉。”
诸欢无处可躲，紧闭双眼打算硬扛下这一箭。他做不到把于博置于死境，更不敢看潭水绝望到放弃人性的眼神。
“呵。”
扳机扣下的咄声中，竟夹杂着一记熟悉的轻笑，透着不屑和戏谑。
诸欢猛得睁眼，却见眼前大片红光夺目，他随即腾身撞墙上。
射箭刹那，潭水也被一股力量弹飞，直接砸塌了身后的门板，与抱着返尘瓶躲在门后的傀灵大眼瞪小眼。
钢制短箭擦着诸欢的耳廓，强劲地入墙三寸。它穿过一具灵能强劲的灵体，被吸走了一些力量，所以歪了准头。
“啊啊啊！”
发现潭水的身上在飙血，傀灵张大嘴为惊险的气氛伴起了奏。
诸欢被他叫得头晕目眩，痛苦地爬起身，抬头一看不禁叫了声：“鬼王八？！”
亓官屠羽倒竖修眉，怒问：“你叫本少爷啥呢？！我特么刚才可是救了你这傻逼！”
诸欢连忙绽开喜羊羊般的傻笑：“别介意这些小细节……呃，能不能先放开人啊，潭制片的脖子都快被你掐爆了！”
亓官屠羽却收紧了掐住潭水脖子的鬼爪子，怒吼：“这玩意儿刚才差点毁了你，还帮他求情？！”
诸欢拍拍发疼的屁股，苦苦地劝：“也不是求情啦……就算你现在把他撕烂了，他家里还有四具人肉马甲可用，还是省点力气吧。快快松开手，看你都穿灵成什么样子了！”
“竟然是重身傀？有趣有趣。”
亓官屠羽就随随便便地松了手，回头看向诸欢，又皱眉：“你在搞什么，看起来这么萎的？”
总不能说“不就因为你没事玩什么分手梗嘛”，诸欢只能冷着脸：“本人的萎，本来就是一种修行。”
鬼少爷忍不住“噗呲”了，抬起鬼爪子似乎想揉揉诸欢头顶的寸毛，但又怕穿灵，稍许纠结还是放下了。
他腼着脸挨近诸欢飘着。
扔了短驽，潭水瘫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气。动作过于激烈，使伤口愈加不可收拾，空气中浮起轻微的尸臭 。
诸欢连忙奔过去扶起他，一边询问身后的鬼少爷：“既然你知道他是什么傀，那知道怎么救他这种状况吗？！”
“先让我瞧瞧吧……”
亓官屠羽降下灵体，拿着诸欢的雕刻刀挑开潭水的衣衫，又割开纱布片，仔细打量淌出黑血的地方，皱紧眉头许久没吭声。
傀灵也搁下返尘瓶，奔过来将他未来要抱的潭大腿从诸欢手里接过，半倚在他怀里。
“你们别管我了……”
潭水尴尬地想躲开亓官屠羽的打量。
他对这位俊美非凡的鬼灵一直有些不可描述的情愫。这会儿模样狼狈又恶心，却被仰慕对象尽收眼底，饶是圆滑世俗如他，未免也难堪。
“刚才我不是说了么，一起想办法！”
诸欢暴躁，按住他不让动。
潭水不领情，恨声：“要是真想帮我，把箱子里的东西给我就行。”
诸欢气愤地摇他的肩：“给我清醒点好不？拿到想要的东西后，于禄还会在乎你的死活吗？更有可能将你我都灭了口。”
潭水沉默，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有这个可能性。
“要暂保他没事，得去一趟‘财运’买真正的凝傀香。我们搞的山寨货对付不了这种耗尽灵气的肉壳腐败。”
亓官屠羽终于得出这么个结论。
诸欢要疯：“你说过我们根本买不起真的凝傀香啊，还特么只是‘暂保’，能不能直接来个根治的办法啊？！”
亓官屠羽抬眸凝望他：“我只能想出这么个办法，但研读过《阴阳诸奴志》的诸羿应该知道怎么根治。”
“别这么看我！”诸欢就烦他这种眼神，“我说过，我不是诸羿！”
亓官屠羽也不坚持，耸耸肩：“那就看着办吧，要想阻止恶化，凝傀香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诸欢怔愣，又摇谭水：“于禄那里有什么宝贝，不如让傀灵派戏傀去偷回来给你？”
傀灵大力点头：“为了潭兄弟，这点小事洒家还是义不容辞的。”
潭水有力无气地摇头：“她手里有一颗冥生玉，哪知道会藏哪里，你们怎么偷？”
“就为了一颗冥生玉，你与她合作祸害我哥们？”诸欢郁闷地问。
潭水受不了似地斜睨他：“还需要其他理由吗？你哥们是你哥们，与我又有何干？我为什么不能祸害他，为什么不该听命于禄？若得冥生玉，我就能和你一样地久天长地活蹦乱跳，让我如何不向往？”
诸欢无语以对，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娘兮兮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简单粗暴的利己主义才是最不可被撼动的本能。
“介绍你认识一位我最近认识的刘医生吧。要按他的意思，其实冥生玉并不能让我们天长地久。”诸欢叹息。
“你们继续商量怎么办吧，本少爷先走一步。”
亓官屠羽飘起身打个大大的哈欠，向返尘瓶飘去。
诸欢不能拖住他，急了：“还没解决问题呢，你又想浪去哪里？！”
“跟着傀灵去向他主人交差啊？”
鬼少爷回头冲诸欢邪魅一笑。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警察可能会追上门来……因为我们决定如你所愿，没拆瓶底的小玩意儿。”
“卧槽？！”
诸欢尝到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酸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