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屠羽？！这不可能！”
安德鲁忍不住激动，他强行冷静一下后又摇头，“诸先生，劝你还是搞清楚。关于亓官屠羽的历史记载太含糊和碎片，怎么也拼凑不出一个真实可信的人物，所以我还是不认为他存在过，哪怕你现在遇到这个灵体自称为亓官屠羽。”
听老教授这么坚定，诸欢想反驳，但发现找不到反驳的切入点。
因为遇到亓官屠羽后，他所看到听到甚至接触到的所有灵异事物，都是通过这位鬼少爷来展示，尤其是般诺返尘瓶里的虚境。
返尘瓶或许不会编造，但如果它所存本就是错的呢？还有可能鬼少爷并不存心要忽悠，只是他认为自己就是“亓官屠羽”？
不过现在对诸欢来说，搞清楚鬼少爷到底是不是“亓官屠羽”这事，还是比不上摆脱这只不知是什么鬼的麻烦精重要。
“诸先生，恐怕我真的爱莫能助。精灵鬼怪在不同的国家都有各自的文化特征和降伏方式。而我是个吃皇粮搞学术的，只能专攻一些上得了台面的学术项目。”
老教授合掌以示歉意，他见诸欢一脸晦色，就认真想了想。
“或许我可以推荐你去找一个人，他对你的麻烦也许会有帮助。”
绝望中盼来一丝生机，诸欢连忙问：“谁？”
“这人姓白，据说祖上几代曾伺奉过亓官家，精通东方玄阴术和各种奇门怪技。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这人的正职是民俗摄影记者，行踪飘忽不定，找他之前一定要先取得联系。”
安德鲁把一张电子名片发了过来，还附头像。
白尧。眉目俊朗，眼神犀利，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但不管怎么样，诸欢觉得总算找了一个可以使力的方向。
和教授挂断后，把电子名片的手机号输进手机。
发完短信，才发觉被窝里的氧气快用光，还蒸腾着一股子的汗味。
他忍不住自嘲：不就躲个鬼嘛，特么搞得跟渣男劈腿联系小三似——啊啊啊！
鼻子刚钻出被子，连气都没来及换，迎面就是亓官少爷那张祸水脸，近在咫尺地抵着头顶。
诸欢差点被一口气给噎死。
“干什么突然扒上来？！”三更半夜的，他只能压低声音地吼。
“躲在被子里跟情郎说悄悄话啊？”
鬼少爷笑眯眯地问，“听着好像还是老外？”
诸欢不由心虚，顺嘴胡扯：“可不，找老外多时髦！”
“哟，你也是喜欢男人的啊？”
鬼少爷继续笑眯眯，“不是被你家老板包养么，现在怎么换洋人了？”
“你才被包养，你全家都在被包养！”
诸欢气绝，还想举巴掌抽自己。
他镇静下来，努力当个戏精。
“麻烦不要基眼看人基！只是跟个国外客户谈生意。这位少爷，你可以不吃不喝恣意逍遥。而我就一凡夫俗子，吃喝拉撒都得付钱，回去还有百来个员工在等活干，人生不易知不知道？”
鬼少爷点点头，又趁机洗脑：“当人就是辛苦，你何必执着？”
诸欢懒得跟只鬼讨论人生。
“滚下去，我要睡了，明天要早起。”
“我也困，一起睡。”
鬼少爷头枕返尘瓶，灵体瘫在床的另侧，没有挪开的意思。
“不行，我睡相不好，万一不小心翻个身压到你，咱俩都得倒霉。”诸欢拒绝得义正严辞。
“那这样？”
鬼少爷滋溜一下钻瓶里……但是留了个脑袋在瓶口外，长发蓬乱还在阴森森地笑。
诸欢抓狂：“就你这鬼样谁能睡得着，回瓶子里去不行么？！”
“不行！”鬼少爷拒绝得干脆。
“百年来你特么都是睡瓶子的，为什么现在就不行？”
诸欢觉得鬼少爷压根儿是在折腾他。
“正是睡了百年才不想再睡，现在有你陪，我干嘛还要独自睡瓶子？！”
诸欢不说话了。
他捻紧身上的被子，闭上眼，能感觉鬼少爷的阴气在后颈轻柔地吹。
“诸欢，帮我摆脱返尘瓶吧？里面真的冷，冷死了。”
“嗯。”他随口应了声。
一夜竟然无梦，早起阳光灿烂，也不见警察蜀黍千里送手铐。
诸欢却不觉生活有多美好，恍若隔世。
尤其打开电视，只见铺天盖地关于美食街爆炸案的通报。
死了多少伤了多少，还有警察一夜抓了多少。
每个数字都触目惊心。
看来这里也不能久待，不知道警察还没有找过来是因为异地协查是需要时间协调的呢，还是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他暂时还没上通缉名单。
抑或者，事情可能没有像于博所说的那么严重？
小地方，可以让警察查的地方还特别少，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跑路。
“亓官屠羽，我们得马上离开。”
起身下床之前，他拍了拍身边的返尘瓶。
瓶子还搁在床上，就是瓶口上不见了鬼头。
“下面有警察，”亓官屠羽的声音从飘窗那里传来，“可能会有麻烦。”
诸欢连忙冲到飘窗前往下瞧，楼下好多警灯转啊转的警车。
“靠，怎么办？”
“急什么，他们不见得是来找你的，不过下去退房肯定会招来注意。”
亓官屠羽倒是不慌不忙，好像还梳洗了一番，满头长发扎成一条滑顺的马尾，妥帖地悬在腰后。
他正神清气爽地盘坐窗前，抓着诸欢的手机刷刷刷。
看到手机，诸欢心头一跳，转而想起自己有随手删记录的好习惯。
“叫客房服务送早餐吧，纪念我们又睡了一次。”
亓官屠羽看他抓耳挠腮，不自在如浑身长跳蚤，顺口给他雪上加霜。
“又睡你个鬼，没钱！”
诸欢暴躁，一把将手机从鬼爪里抽回来。
肚子倒真的是饿了。连着四十八小时仅靠两碗面存活，对于一个男人的身体来说，已撑到能量消耗的极限。
“免费早餐不能浪费，我下去吃，顺便观察情况，你给我老实待着别乱跑。吃完我上来接你。”
叮嘱后又不放心，把房卡给拔了，关门之前又回头看看撑着脸呆坐不吱声的鬼少爷。
“有人敲门不要应，反正他们进门也看不到你。如果返尘瓶被搜走，留个信息给我就行。”
一路顺利到达自助餐厅，诸欢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地甩开了鬼少爷。
是演技飙升的功劳，还是鬼少爷睡迷糊了？居然如常地步步相随，一刻不给空子钻。
情况可疑，但这会儿没空琢磨，整个酒店里放眼望去穿警服的实在不少。
对“现行在逃犯”来说，太有威慑力。
幸好餐厅还清静，寥寥几个客人拿餐盘在挑挑拣拣。
他向服务生晃了晃房卡：“怎么回事，你们这店被警方征用了吗？”
服务生苦笑：“客人你没看电视吧？警方正在找一个连环爆炸案的嫌疑犯，听说在渝城炸死过人，昨晚上又在前面的美食街炸死了好几个。倒霉的是我们酒店昨晚上起系统维护，到现在还没有好。警方迟迟收不到住客信息就急着上门来查了，我们也很无奈啊，请别介意。”
呵呵，介意也没法啊。
诸欢问服务生讨了一只餐袋打包食品，从餐厅另侧的安全出口偷偷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