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我果然接到了戴雨婷的电话。
她求我去一趟豪庭壹号，有很多心里话对我说。如果今晚我没出现，她会对生活彻底绝望。
我不得不开车出发，去一个我根本不想去的地方。
我对戴雨婷的印象越来越差，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更何况，她现在怀孕了，如果比较顺利，明年六月，她会生小孩，变成母亲。
孩子应该就是我的，到时候我会成为一名父亲。
一路上皆是璀璨的灯火。
繁华很贵，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小片灯火，需要钱。
路边，一对情侣拥抱在一起。
女人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停放的豪车，男人的目光却在看着烧烤店外面桌子上的一盘小龙虾。
女人想坐着豪车兜风，男人想吃着小龙虾喝几杯。
但是，豪车是别人的，小龙虾也是别人的。
他们除了拥抱让身体接触，似乎也不能干点别的。
前方堵车，我随着车流停下来，看到了浪漫破碎的一幕。
不知道女人对男人说了什么，男人推开了怀里的女人。
女人扇了男人一个耳光，哭着跑走了。
男人看着女人的背影，似乎在歇斯底里呐喊。
他肯定会喊出女孩的名字，然后愤怒尖叫，总有一天我会变成有钱人。
我驾车随着滚滚车流移动，前方路况良好，一路驰骋赶到了豪庭壹号。
如果要把车开进去需要登记，我不住这里，我的车属于外来车辆。
没人出来接我，我也不想跟保安扯皮，干脆就把车停在了附近路边，步行走进去。
3号楼附近，看到了前岳母杨招娣，跟在她身边的女人有点陌生。
“海彬，给你介绍一下，她叫兰花，家里保姆。”
杨招娣和戴雨婷的生活果然今非昔比，都配上保姆了。
我看了兰花一眼，发现这女人最多三十岁。
那张脸算得上漂亮，但是有股狠劲儿。
身高约莫一米六八，不胖不瘦比较健美的身材。
兰花恐怕不只是保姆，也是唐咏荷给戴雨婷安排的保镖。
走进三号楼，乘坐电梯到了第七层。
豪宅房门外，戴雨婷穿着居家衣服，貌似愧疚道：“海彬，我身体有点不方便，没出去迎接你。”
如果我还是什么都不说，别人会把我当成哑巴，我只能轻声道：“没什么。”
走进房门，再次看到了容易勾引幻想的玄关。
玄关犹如会说话，对我说，此处是繁华之地。
“海彬，你过来。”
戴雨婷要拉住我的手，我拨开了她。
我打算坐到客厅里，可戴雨婷却朝着一个房间走去。
迟疑之后，我不得不随同她走进了卧室。
“主卧，超过了50平，是不是很豪华？”
戴雨婷柔美笑着，然后坐到了沙发上。
我缓步靠近，微眯眼睛看着她。
“住在这里，你很享受？”
“奢华的大平层，不管谁住过来，都很享受。海彬你不要一直冷着脸，坐下听我慢慢说。”
戴雨婷一脸娇媚，屁股都是轻轻颠了几下。
我坐下来，拿出了烟，问道：“在你的房间，能抽烟吗？”
“豪宅是你的，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不要说抽根烟，你就算放把火把这里烧了都没问题。
你似乎不能放火，燃烧起来的可能是整座楼，会连累到无辜的人！”
戴雨婷话里有话，我暂且听她说下去。
“海彬，我已经认命了，你呢？”
戴雨婷眸子噙泪，略有哽咽的话语让我很是震惊。
就好像，住豪宅的生活，也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我看不穿她的心思，只能按照自己的思路说话：“你够聪明，及时认命享受荣华富贵？”
戴雨婷果然没有顺着我的意思说下去，她开始呜咽吐露心声：“我的师兄李良废了一只手，我不怎么痛苦，因为李良确实不是个好东西，只要身边出现的有点姿色的女人，李良都想捞一手，他甚至就连六十岁的女邻居都不放过。
可是我的初恋张君越，他服毒自杀了，他的父母都死了。
摸过我的人，残废了。
跟我谈过恋爱的人见了阎王。
我真的很尊贵，除了你之外，别的男人都没资格碰我。”
听到此，我冷笑：“你希望碰过你的那些男人，不但很舒服，而且很安全？”
“不是。
你能不能静下心来，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
唐海彬，我问你，如果你有一个初恋女孩，她死得那么惨，你会痛苦吗？”
这个问题难以回答。
我只能看着她的脸，说道：“我没有初恋女孩，只有前妻。如果你死了，我应该不怎么痛苦。因为你变了，不但骚，而且贪得无厌。
以前，我心里你是女神，有容貌有身材有学历。
如今，我眼里你只不过就是一瓶绿茶。”
戴雨婷仰头止住泪水，冷笑道：“原来，我在你心里都变成绿茶婊了。”
“没错，你貌似正经，其实很风流，你貌似真诚，其实虚伪。你善于勾引异性，你善于利用周围的人……”
“够了！”
戴雨婷一声尖叫，抬手就要扇我一个耳光。
我擒住了她的手腕，怒声道：“贱人，如果不是你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我就地灭了你！
就你这貌似娇美的狗头，根本就吃不住我一巴掌。
你迷恋荣华富贵，但我可以让你面目全非！
刚才，差点就被你绕进去。
现在，我可以设身处地回答你的问题，假如我有一个初恋女友，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离世，我都会很痛苦。
张君越死了，你倒是可以为他流泪。
但你必须弄清楚，他到底怎么死的。
欠债，自杀，这都是他的个人行为！之后，他爹妈相当于死在了催收手里。
张君越一家人的悲剧，并不是我造成的！
而你，为了拯救深陷债务危机的张君越，居然试图利用我，试图从我手里弄走一笔钱！”
我一把揪住了戴雨婷的长头发，轻轻拍打她的脸，“婚姻两年多，你的肚子都没大起来，可是张君越求到了你，你忽然就怀孕了。
就算你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我的，这也是很荒诞的事！
依我看，你还是流产算了。”
“我不……”
戴雨婷呼喊着，扑到了我的怀里，“海彬，就在刚才我把心里的苦水都吐出来了，今后我再也不会抱怨了。
你不要赶走我，就让我和我妈住这里。
就算你不同意跟我复婚，我也会把孩子生出来，让孩子跟你姓。
今后，戴雨婷会是最贤惠的前妻！照顾好跟前夫的孩子，也可以照顾好前夫！”
“最贤惠的前妻？
我怀疑这世上，你是第一个用这种概念的人。
戴雨婷，你学历高，你真的很了不起。
但是你必须看清楚我的底线，我跟唐咏荷没关系，我跟这里的豪宅也没关系，我没资格赶走你。
如果哪天，唐咏荷因为一些原因赶走了你和你老妈，这也不是我的事儿。”
面对她，我拿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态度。
戴雨婷很沉默，似乎无话可说了。
我要离开，她也没有阻拦。
我朝着豪宅大门走去，打开门回头看了一眼，竟然发现兰花就跟在我身边，距离非常近。
这女人的脚步很轻，甚至让我没有察觉。
如果刚才她忽然对我下手，我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兰花，你是高手。”
我忍不住评价了她，然后匆忙离开。
兰花送了出来，说：“我也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海淀清河那边的福利院。
我出生不到三个月，我的父亲因劝架，或者说见义勇为，被打死了。
我的母亲受不了刺激，在我一岁多的时候，她精神失常离家出走，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筒子楼的邻居想过要收养我，可是考虑到我不过就是一个女孩，他们思前想后还是把我送到了福利院。
我在福利院生活到十六岁，然后就去当兵了。
因为表现出色，得以进入巴蜀蓉都特战分队。
25岁那年从部队回到了家乡京城，进入了刑警队。
26岁那年，因审讯罪犯用了大记忆恢复术，导致罪犯一定程度受伤，我被判刑两年，28岁出狱以后各种不顺，甚至想过去野三坡蹦极，一瞬间割断绳索结束自己的生命……”
兰花的命运，跟我很类似。
我听的很认真，急忙提醒：“兰花，你可不能这样，你自己不想活了，也不能连累了野三坡蹦极俱乐部。”
“哈哈……”
兰花笑声犹如银铃，“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做出了理智的选择，饶恕了野三坡蹦极俱乐部，然后勇敢的面对生活。
爱笑的女孩运气果然不太差，后来我认识了你的母亲唐咏荷，成为她身边的人。现在，你的母亲吩咐我，保护你的爱人。”
“挺好的。”
我发自内心祝福了兰花，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绕进去了。
我的表现如此平和，岂不是承认了唐咏荷是我的母亲，戴雨婷是我的爱人？
“兰花，你这么说话有问题……”
兰花居然抬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她的手仿佛有着绸缎似的温柔，秋夜似的凉意。
“唐海彬，你不用纠正我的说法，你应该慢慢纠正自己的思维。
我看你顺眼，暂且不想对你施展大记忆恢复术。
如果你对福利院长大的女人兰花稍微有点兴趣，有着跟她交朋友的想法，那么你就记下她的手机和微信，以后常联系。”
“算了。”
我眼里，兰花忽然犹如一片野湖，一片沼泽。
怕自己陷进去，我婉拒了她的好意。
我快步朝前走去，身后传来了兰花的声音：“唐海彬，你看似坚强，其实你很懦弱。你等着，也许天亮以前，我就会在你家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