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一心家的喵2025-06-24 14:444,218

4.

京兆尹当然一无所获。

查来查去也只查到,大婚那天,城郊监狱一批犯人越狱作乱,逃出去后在街上引起恐慌,这才冲撞了我和庶妹的花轿。

最终这事以斩杀了几个监官草草了结。

长兄却咬牙切齿地告诉我,掌管监狱的刑官是老国公一手提拔出来的,这里面定然有猫腻。

他为我抱不平,想要为我讨个公道,却被我一把拉住:「算了,哥哥。」

其实我早该知道,这事和方淮脱不开关系。

我们大婚的前一天,他来找过我,彼时我倚着栏杆喂鱼,他神色沉沉:「陈淑仪,你当真不肯退婚么,难道你爱我不成?」

「公爷越发玩笑了。」我慢慢地洒下把鱼饵。

他冷哼一声,挥袖离开:「你不会想知道,我为能娶蔓儿可以付出多大代价。」

瞧瞧,我现在知道了。

这代价是有些大。为了能和心上人结秦晋之好,他竟在光天化日下谋划了场换婚的闹剧。

我在茶楼中悠悠饮茶,宽慰哥哥消气。楼下说书人正拍惊堂木,说起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天命姻缘,一二夹杂我这个棒打鸳鸯的恶毒嫡姐。闻者议论纷纷,无不为这可歌可泣的爱情感叹。

阿兄要下楼找他们算账。

我丢下一锭银子,拉着他走出茶楼。

他仍带愠意:「淑仪,从前没见你这么好性,怎得如今能让人欺负到了头上?镇国公在京城四处散播你的流言,好名声全让他们得了。」

「到底是我陈家的女儿。」我上了回府的马车,冲他挥手,「兄长有时间也去国公府提点她一二,莫让她太得意忘了形,要知登高必跌重,言多必有失。我还要查询夫家的铺子,就先别过了。」

回门之后,顾应对我交了心,他承诺不会碰我,还将掌馈钥匙交给了我。顾家没有那么多亲戚叔伯应付,也没高堂后宅的阴私刁难,我委实轻松了不少。

就连府中带出的丫鬟,也说我最近越来越爱笑了。

一连几日,我都忙于查点各家铺子的账务,加上父亲给的补贴,我发现,原来整个京都有一半的商业都是我家的。

顾应一向是最有钱的皇商,却从来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有钱。

这些日子我越清点就越吃惊,据说国库一年也不过千万两收入,好家伙,这样算下来,顾家的每个仓库都能抵得上两个国库了,里面有的串铜钱的绳子都已放烂了。

不怪陛下紧抓着顾应不放,硬是给他安排了户部的官职。

毕竟把钱袋子放在眼皮底下才安心啊。

可顾应仍旧不满足,还惦念着陈淑蔓侮辱我的那句“商妇”。

在连接着几个月的忙碌后,某日,他兴冲冲跑过来,眼里带笑,引着春光:「淑仪,我为你挣了个一品诰命回来。」

朝中贵妇的品级都是和夫家地位息息相关的,除非是皇亲显贵,或是有重大功勋,圣上才会赏下一品诰命的敕封。

据我所知,目前大晃也就太子妃和某将军夫人得了这个荣誉,前者自不用说,是皇室自己人。后者则是满门忠烈,夫君和七子全死在沙场中,拿着血肉换来的荣耀。

我一愣:「怎么会……你用什么换来的?」

他露出个傻笑,却没多言语,只是温言说想看我穿诰服的样子。

没多久,圣人的册命下来,我拉住宣旨的公公,平声问他:「我不过嫁与个平常商人,何德何能受此封赏?」

公公面色为难,我将沉甸甸的金锭子塞满他手。他不说,我又塞,直到塞得他接不住。

他说,我夫花了万金,允诺打通西域商路,承包今年军部饷银,外加出资给圣人修建摘星楼,只求让我名冠京都,无人再敢笑我商人妇。

我红了眼,找到顾应,问他为什么。

他正看账本,低眉垂目,闻言抬眼冲我笑:「也不为什么,就是想着你,合该去配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我低声道:「可那是你的大半身家!」

他淡淡道:「淑仪金贵,只用了我大半身家,这却是我赚了。」

我偏过头,很想问他一句,是因着陈淑蔓才这般厚待我吗?却始终没有问出口,那一瞬间,我竟有些彷徨惊恐,担忧从他嘴里说出“是”这个回答。

半月后,是皇后生宴,邀各家贵女入宫,我自在名单之上。

宴上我本该着诰命礼服,只是袍子过厚首饰又过重,我还是选了套轻便的服饰,既不会太出挑,也不算过于廉价。

和几个贵女点头打过交代后,我安静缩在一角品酒。

这时有人扰我清净。

陈淑蔓里三层外三层穿得像个糖葫芦,众星拱月里冲我扬眉,姿态高,神情傲,脖子上戴的满满,珠环翡翠真难为她还能直得起来腰。

定睛一看,嗬,这不全是在我家铺里买的吗?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那不争气的姐姐啊!要我说,商妇就该有个商妇的样子,你已不是昔日丞相家高高在上的嫡女了,这种场合不是你该来的。」

我受诰命一事比较低调,没往外传,圈中目前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

我敷衍点头,准备换个角落寻清净。

她却伸臂拦我,眯着眼将我上下打量一圈,歪酸道:「姐姐啊姐姐,你是怎得求着父亲给你发帖?瞧瞧,你嫁入商家,怎得连块好料都拿不出来,穿成这个样子,竟也能出门?」

我笑一笑说:「国公夫人说笑了,我当不起你这声姐姐。至于我身上这东湖纱,千金一匹,有价无市。夫人从前庶出,认不得也是合理,怎得如今当了一公主母,还是半点见识也无长进呢?」

「放肆!」她指着我,气得发颤,「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公爵夫人,怎得见了我还不行礼?」

放肆就放肆。

我才懒得理她,直直拍开她拦在我面前的手:「放开,好狗不挡道。你若不满,去找皇后告我的状啊!」

话音刚落,皇上便携着皇后而来,太子和太子妃跟在他们身后。

接着朝臣们也进来,纷纷和亲眷们站在一起,各自在合适的位置。顾应也向我而来,攥了我的手,低声问:「可有受委屈?」

我摇头。

方淮揽着陈淑蔓走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脸沉得厉害,目光带毒地盯着顾应握着我的那只手。

5.

典礼一半时,人群中传来一道惊呼,接着是“飒飒”的破空声,一支利箭射到台上。

“有刺客!护驾!”

公公尖锐的鸭嗓响起,银兵护卫环在皇上周围,下有黑衣人涌入,个个手持利刃,应该是见了红,远方传来某女眷的惊呼声,震耳欲聋。

顾应下意识抓住我,带我往边缘地带慢慢退去。

周围是疯狂的喊叫哭泣声,他的手却很暖,让我奔如鼓擂的心跳声静了下来,一瞬间,竟生出这个世界只剩我和他的错觉。

有黑衣人察觉到我们这边的动静,向我扑来。

顾应严严挡在我身前,侧脸溅有血渍,见我看他,还回头冲我笑笑,比出“不要怕”的口型。

我这才看见他手中握着匕首,将那黑衣刺客一击即杀。

就在我们要逃出刺杀密集区时,陈淑蔓又闹了幺蛾子,她惊惧的五官皱成一团,八爪鱼一样牢牢抓着方淮,很影响对方挥剑杀敌。

几个动作间,她被方淮一把推开,刚巧撞到我面前。

远处正好有黑衣人拈弓搭箭,一镞利箭破空而来,吓破胆子的陈淑蔓竟一把抓住我,挡在她面前。

她用我为她挡箭。

或许是下意识的求生活动,又或是她对我积怨已久,早恨我入骨。

箭头从我胸口钻出来,我狠狠盯着她,气若游丝还不忘放狠话:「我若死了,该我倒霉。我若活着,算你倒霉!」

边说便涌出大口鲜血,撕心裂肺的疼让我眼前一黑。

失去意识前,我看见顾应满是惊恐的脸,急急向我跑来。

还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巴掌音,夹杂着方淮的怒吼:「你这歹毒心肠的贱妇!」

这一定是疼出幻觉了。

方淮怎么可能为我掌箍庶妹?陈淑蔓要捅我的话,他应该是在旁边跃跃欲试递刀的那个才对。

我昏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顾府,听闻我醒来的动静,顾应为我忙前忙后倒水喂药,他肌肤很白,就衬得眼底的乌青格外明显。

语气温柔又干涩:「淑仪,你终于醒了。」

然后咬牙切齿:「我迟早有一天要杀了陈淑蔓那个恶毒的女人,她竟敢!她竟敢拿你挡刀,她怎么配?」

「自然,我也不会放过她的。」我点点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与他大眼瞪小眼,「可你不是最喜欢她吗?」

他一愣:「胡说,我明明……」

明明什么,他没说,只一双眼瞪着我,眸中带情,有些瘆人。

我打了个哆嗦,伤口疼得撕心裂肺,他抓住我手的地方,兀自有股麻意。

气氛不太对劲。

我一口把药吞了,苦得我心都颤了两颤,想随意找个由头先将他打发走再说,好好理理思路。

顾应倾身而来:「淑仪,你向来聪明,怎能看不出来,我倾慕的人是你。因着你和镇国公早有婚约,我才不敢将此事说出,怕毁了你的名声。」

「求娶你妹妹原也是你的缘故,我怕她搅和在你和国公爷之间,你一向重视家人,难免为难。所以才想把她娶回来看在眼皮下,我……」

他声音有些低哑,轻轻地:「淑仪,你大婚那日,我大醉一场,你不知道,在喜房里见到那人是你时,我有多么开心。老天爷将你送在我眼前,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了。」

我有些茫然,眼睛睁得大大,仍不可置信。

这这这……

娘哎,我的桃花怎的无声无息就开了呢?

没等到我的回复。

他为我掖被子,叹了口气,想伸手来摸我的头,却又止在空中:「淑仪,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左右我们现在已是夫妻,我等得起,这真心我既给出,便不会收回。你收下也好,扔了也罢,便是要我去死,我也认了。只一点,你千万不能误会我的心,从始至终,我唯悦你一个。」

这番猝不及防的肉麻情话让我大脑空空,更别提如今我还挂着伤,更是没心力去细思。

不过回忆起往日点点滴滴,他的一番真情确实都浓郁的要溢出来了,奈何我是个榆木脑袋,一直没有堪破罢了。

府中养病的日子格外悠闲,顾应为我请了最好的医生,珍贵药品如流水一般搬进我的院中。

他也总找些稀罕物什逗我快乐,每日推了商行的要事,下午来我房中坐上一坐。父亲不知怎的被他触动,某日来看我时,还拍着我的手:「淑仪,这孩子是个良人,看到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

方淮于某日上门,说是来赔罪,看着我神色沉沉:「淑仪,为这事,皇上重罚了蔓儿,到底你醒了,没什么事情。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你能不能求个情?」

这事父亲跟我讲过。

毕竟大庭广众下拉亲姐姐挡刀这事太让人寒心,圣上对陈淑蔓自然不喜,原要将她从镇国公府逐出去,贬为平民。方淮跪在金銮殿前三天三夜,硬着头皮不愿在和离书上签字。

终于,圣人改口,只是褫夺了陈淑蔓的封号,将她禁足公府半年。

方淮还在那言辞凿凿,这次是对着我的夫:「顾应,我希望你能记住,你毕竟是个商人,即便在户部挂名也不过区区四品。得饶人处且饶人,蔓儿才是你要真正迎娶的那个人。」

「说完了?」我抬头看他。

方淮一愣。

我把手中汤药泼了他一脸,冷冷盯着他:「我只是失去了半条命,可她却失去了半年被禁足的自由是吗?方淮,只是禁足的惩罚你不满意?巧了,我也不满意。她现在还能在国公府好吃好喝,属实活得过于恣意了些。」

「可她是你的妹妹啊!」他狼狈地擦着药,有些气势不足。

「现在不是了。」我抬眼,「那一箭,我和她的姐妹情已经彻底结束了。」

方淮咬着牙看我半天,还欲再说些什么,就被顾应召来小厮把他撵出去了。

我喊他一声,冲他柔柔笑道:「方淮,记得告诉我的好妹妹,这一箭,我会亲自还给她的。」

解禁后,陈淑蔓后面还亲自上门道过歉,只是心不甘情不愿,是被皇后斥责一通,被迫来的。

我嗤笑一声:「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刑部做什么?」

「那你还要我怎么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受到的惩罚还不够吗?」陈淑蔓愤怒道,「再说了,你现在占了我应有的夫君,享受这么多荣华富贵,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多谢国公夫人抬爱,不过你离淑仪差得远了。她在我府中当的主母,那日,若真娶了你,你却只配做个婢女罢了。」顾应懒洋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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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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