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太后也不是长生不死,不必太过着急。”温展恒坐在椅子上,慵懒的端起桌上微凉的茶自顾的喝起来。
他这话说的众人汗颜,难不成还要等太后殁了吗?
“怕是太后不会让我们等到那一天的。”连珂直言点明其中问题,如果真的像温展恒说的那样什么都不做,那可真就成了坐以待毙了。
确实,以梁家现在的活跃度来说,想必谋反是指日可待了,既然他们到处拉盟友,不如……
想着温展恒看着安宏越狡诈的笑了起来,“不如从梁家的盟友下手如何?”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梁家的盟友,岂是他们那么容易拉拢的,这种想法太过不现实了。
这时,李由突然明白了温展恒的想法,咬牙道:“别打安宏越的主意。”
看着李由护犊子的模样,温展恒倒觉得此法子可行,帮助安宏越重登帝位,日后再为他和李由联姻,那岂不是一家和气了?
“安宏越身为大靖太子,因受小人所害落得这步田地,我等友国自然要帮衬一把了。”温展恒笑的如同一只老狐狸,俨然是已经做好了打算。
从他们你来我往的交谈声,野云子总算是听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网。
野云子话音刚落,谦儿拿着一个红扑扑的苹果跑了进来,冲着他便是脆生的叫了一声,“师公好。”
看着谦儿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模样,野云子那张八卦脸顿时垮了下来,怎么就把这个小王八蛋给忘了。
强挤出一个笑意,“你今儿的书可温习完了?”
提起读书,原本笑容满面的谦儿顿时鼓起了腮帮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师公,我知道你嫉妒我有爹宠着,所以才处处找我麻烦。可是我爹说了,为了防止日后有人抓我去做不喜欢的事情,还是无才比较好。”
谦儿稚嫩的声音响起,众人视线皆望向李由,只见他挑了挑眉,对于这话完全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不喜欢的事情?不就是成为瞻前顾后的皇帝吗?李由还真是一步想要将棋走死了,不过,温展恒才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得逞。
“谦儿,你不喜欢做什么事情?”温展恒语气轻柔的问道。
谦儿歪着头,认真想着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可是以他正无忧无虑的年纪,能有什么不喜欢的事情,而温展恒正一步一步将谦儿引入他挖好的坑里。
“我不喜欢看不到爹爹还有娘亲。”谦儿童言无忌的开口,却在李由的心里重重的敲了一下。
谦儿向来懂事,在每次离家时,他都是一副小大人模样,原来是自己忽略了他幼小的心思了。李由越想,心中越是发堵,觉得亏欠他不少。
温展恒得逞的笑了笑,“那谦儿要不要去都城和爹爹娘亲一起住?”
这话的诱惑力太大了,谦儿听了眼睛直泛光,明显是已经动心了。不等他点头同意,一旁的连珂却咳嗽了一声,示意温展恒别太过了。
都城现在看似毫无波澜,实则早已经暗流涌动了,如果谦儿跟他们一起回去,定也会处于危险之中。
明白连珂的担忧,温展恒不着痕迹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并没有要将谦儿带回都城的打算。
“大伯,谦儿可以去都城吗?”谦儿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期盼的看着温展展恒,他的心里不停的祈祷着,可以,这个答案。
温展恒朝着他抬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当谦儿走到他跟前时,温展恒将人抱至大腿上,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大伯保证,等时候一到定亲自来接你。”
看着谦儿失落的目光,温展恒提起手,“我们击掌为誓,等时候必定接你去都城。”
低头看了看自己肉乎乎的小手,谦儿才抬起手,重重的打在温展恒的手心,仿佛想用掌心的疼意,掩盖自己的伤心。
哪有父亲不疼爱自己孩子的,李由终是弯下腰将谦儿抱进怀里,“等谦儿再大些,爹爹便带着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什么话都没有自家老爹说的用处大,谦儿一听顿时扬起明媚的笑脸,搂着李由的脖子,吧唧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欢呼雀跃着。
生怕他的声音会吵到安宏越,便朝着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轻声说道:“不读书可是不行的,你先去将那本诗语集读一遍。”
虽然不喜欢温书,可是得了老爹的承诺,谦儿也不在推三阻四,蹦蹦跳跳的朝着书房跑去。
李由初为人夫,为人父的时候,他依旧是那般寡淡模样,看不出喜怒。现在对于那个熟睡的男人,倒是处处表现的紧张,看来他的春天是真的来了。
想着,野云子越发觉得,自己事先为李由娶妻生子这个决定做的十分正确,不然,他温家可真要绝后了。
对于野云子的调侃,李由沉默并以对,他确实更在意安宏越,毕竟谦儿以后人生似乎已经安排好了。
没了谦儿逗乐,温展恒神情再次严肃起来,视线落在李由身上,“大靖此时局势如何?”
“安宏述为人暴戾,杀人如麻,就算登基为帝,想必用不了多久大靖便会易主。”李由想起大靖百姓苦不堪言的生活,大胆的推测着。
这个下场,温展恒已经想到了,只是谁会成为大靖的新君?会不会成为敌人?
“你觉得扶安宏越上位如何?”与其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而安宏越此时是最合适的人选。
安宏越不仅是皇家嫡子,还是太子,他以平乱的借口上位,旁人自不会说出什么闲话来。只是这样一来,李由和安宏越的感情怕是又要坎坷多舛了。
李由并没有回答,和他一样沉默的还有连珂,他一直盼着,李由和安宏越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兜兜转转估计还是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
他们的肩膀上有各自的使命,更有可能各自为君,终是要错过啊。
看出连珂的落漠,温展恒一时不知该如何宽慰他,难不成告诉他合并两国吗?
“自己国家的事情都没有处理清楚,居然还想着处理别国的事情,我是该说你们心大呢,还是说你们分不清楚轻重缓急呢?”野云子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李由和温展恒不约而同的看向野云子,想法更是出奇的一致,他这么不着调,怎么好意思教育别人?
“师傅,阴沟渠教书的李先生让我转告你,三日后你若是不去寻他,他便敲断你的腿。对了,这话是他三日前说的。”
“坏了。”
野云子大叫一声,话不多说便朝着阴沟渠跑去,离开是脸上铁青一片。
李由轻笑,世间能让他师傅野云子怕成这副模样的,估计只有那位看似文质彬彬的李先生了,这其中缘由,怕是只有他们二人清楚了。
“你让他走了,不怕再也找不到了?”温展恒提醒了一句。
“无碍,师傅至少有三日不能乱跑了。”李由毫不担心的开口,神情自然的坐在床榻旁,全神贯注的看着安宏越平稳睡颜。
谈了许久,他们依旧没有谈出个所以然来,见李由那副痴痴的模样,温展恒和连珂也识趣的退出房间,给二人留足了时间。
“珂儿,你先回房休息,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温展恒冷冽的视线眺望着大靖的方向,嘴中却是尽量放柔的声线。
连珂察觉出他要去处理什么,垂着的的一把拉住温展恒的胳膊,严肃的问道:“你要去大靖?”
闻言,温展恒垂眸,思量片刻摇了摇头,随口扯了一个谎话,“不是,我只是想为谦儿寻一只小动物,这样我们走后也有一物可以陪着他。”
不知是温展恒伪装太好,还是连珂反应迟钝了些,反正连珂是相信了他的话,犹豫着松了手。
温展恒扯起抹浅笑,抬步便朝着院外走去,却没有看到连珂黯淡的目光。
“不跟也罢,免得成为你的累赘。”连珂苦笑着喃喃自语,落漠的朝着房间走去。
离开的温展恒并没有朝着小动物繁多的林子里,而是从后门牵了匹马,快马加鞭的去了大靖。
只是寥寥几天,大靖便已经开始有了没落的意思,热闹的热道空荡荡的,百姓面上毫无喜色可言。
温展恒寻个茶摊,喝着难又入口的茶水,静静的等着漆黑夜色的到来。
“店家,这街上为何如此荒凉?”温展恒无聊的找了个话题,来打发眼下缓慢的时辰。
店家哼笑一声,为温展恒添了杯茶,便发起了牢骚。“新帝登基,老百姓跟着遭了殃。别说街道荒凉,再过些时日这城中怕是就没有人家了。”
堂堂都城竟要落得没有人家的地步,真不知道安宏述是怎么治理的,温展恒轻笑着摇了摇头,总算是见到比他还不务朝政的了。
“太子不是敦厚温良吗?怎的登基之后便性情大变了?”温展恒旁敲侧击的询问着百姓的想法。
店家重重的叹了口气,“要是太子登基便好了,只可惜新帝不是他,这新帝是弑……”
话说了一半店家便停下来,生怕说出后面的话,而惹出杀身之祸,也不再提及关于新帝的事情,埋头擦起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