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珂心中又何尝不是一样杂乱无章,与温展恒自幼便相识,却从来没有了解过他,或许他连自己都不曾了解。
“酒还是少饮为好。”连珂挣开温展恒的手,大步朝着书房走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连珂,温展恒总有一种酒还未醒的错觉,可是又是那么的真实……
温展恒快步追上去,眼角的余光一瞬不瞬的瞟着连珂的脸色,冷然无情,倒是与平时无异。
“师哥,你怎的又回来了?”
“陛下真的想要做个甩手皇帝?万事皆应以民为主。”
温展恒撇撇嘴,不是很认同连珂的话,因为他本就不想当这个皇帝,其他人的死活与他何干,他在意的只有眼前的人而已。
不过,连珂似乎成了太后的眼中钉了,这个老妖婆怕是不能让她这般逍遥了……
南书房,温展恒慵懒的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眉头紧锁的连珂,真想伸手替他抚平耸起的眉心。
“陛下将连庭囚禁起来,却不罢免他的官位,此官位一空,上下办事便不方便,还是另寻一位能者居上为好。”
还以为连珂又要替连庭求情,不想突如其来的转变倒让温展恒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想了想才说道:“无妨,官位空缺乃是常有之事。”
闻言,连珂提着的心放下,正如林遇所说,温展恒并未真的想要连庭性命,不然,为何不直接取了他的性命,还空着他的官位?
得了答案的连珂全身心的看着奏折,时不时寻问一声温展恒的意见,再没提与国事无关的事情。
温展恒想要跟他聊两句,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得憋屈的看着认真的连珂。
百无聊赖的翻开一份堆在桌上的奏折,粗略的看了一眼,顿时怒火中烧,他师哥也是那种庸脂俗粉能惦记的?“师哥可见过方老太傅女儿?”
连珂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疑惑不解的看着脸色明显不对的温展恒,“前几日去拜访方太傅时,曾有过一面之缘。”
“师哥觉得那女子如何?”
“温婉可人,蕙质兰心。”
温展恒心中堵了一口气,上不去更下不来,堵的胸口生疼。他竟这般仔细的想了许久,难不成那女子的身影还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不成?
“那师哥可喜欢?”
看着温展恒唇边扬起嗜血的笑意,连珂暗道不好,他这副表情与大开杀戒时一般无二。想了许久连珂才将事情的原由理顺清楚,些许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她。”
话毕,连珂再次将精力放在奏折上。
温展恒将手中方老太傅递上来的奏折扔在一旁,心中暗暗的回了一句:你不喜欢她,可是她对你有意思。
越想心中越是不畅,不把她除掉,他自是寝食难安,不由的将主意到了年轻未娶的大臣身上。
林遇倒是未娶妻,不如断了和他连庭?
“师哥,林遇娶了方老太傅的女儿如何?”温展恒有些忐忑的看着连珂,生怕他真对那方小姐有什么旁的心思。
连珂不悦的神情看向他,“两情相悦自是好,只是林遇怕是心有所属,定会耽误了方小姐。”
温展恒不知该怎么和连珂说林遇心中的人是谁,他担心连珂知道自己弟弟被强上了,会不会直接闯了将军府,取了林遇的小命。
这还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果知道是自己给连庭下的药,那会不会连他的命也要了,用来祭奠连庭稀里糊涂没了的第一次?
“你在心虚什么?”连珂看着他吞咽口水,一脸心虚的模样,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被他这么一问,温展恒更心虚了,硬扯出的笑容也虚的不行。“我哪有心虚,是师哥看错了。”
温展恒再三警告自己,打死也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还要把其他人的嘴巴给封死。同时,他又懊恼自己怎就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呢,下什么药啊,现在可好,林遇陷入其中不可自拔,还得担心连珂知道后的后果。
“林将军可也是喝醉了?”
“林遇的酒量差的很,已经命人送回将军府了。”
连珂应了一声,眼帘低垂,犹豫的神情在眼眸中涌动,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厚着脸皮说出口,“陛下可否给臣一个承诺?”
温展恒疑惑的看过去,连珂脸上露出少有的纠结,倒是好奇起他想要什么承诺了,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陛下可否答应臣一件事情,不管将来臣做什么,还请陛下不要追究。”
听了连珂的话,温展恒便已经猜出个大概,并不点透,而是装傻充楞,“师哥若是不这么见个,我便答应你?”
注意到连珂疑惑的神情,连珂只得将话挑明,“难道师哥在旁若无人的时候也对我一口一个陛下,以臣来称呼自己吗?无人时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君臣之分,如何?”
“好。”想了想,连珂还是点头应下,看了一眼暮色沉沉的天边,“陛……天色已晚,我便先行回去了。”
温展恒并没有留连珂,而是点头让他离开,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露出满目狡黠。连珂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李旬,起驾去凤仪殿。”温展恒唇边勾着狡诈的笑意,朝着凤仪殿走去。
连珂并未在宫中过多逗留,而是径直回了国师府。他前脚刚踏进将军府,片刻间林遇便提着一坛酒走了进来。
“林将军今日前来所谓何事?”连珂眼中闪过一抹焦急,想着该怎么让林遇自行离开。
不想林遇抬步便走了进去,快步朝着院中的凉亭走去,“我们不妨坐下慢慢聊,正巧我得了一坛好酒,国师也来尝尝。”
连珂虽然急切,可是却不能让林遇看出半点端倪,否则可就是前功尽弃了。
坐在林遇对面,冷着一张脸注视着他从怀中取出两只瓷碗。“在下不善饮酒,便不能陪将军了。”
林遇也不强逼,自顾倒了一碗,仰头便唱了个干净。“国师今夜可有什么安排?”
被他这么一问,连珂顿时警惕起来,仔细的观察着他是否知道什么。
“国师不必紧张,我今日前来便是要助你一臂之力的。”林遇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递给连珂,“锁着连庭的锁链为玄铁所造,坚硬无比,刀剑根本无法砍断。这便是那锁链的钥匙,你让莫雨前去便可,温展恒不会过多为难。”
连珂指腹轻轻摩挲着钥匙,眉头簇成一团,难道温展恒本就打算放了连庭?“如果他有心要放了连庭,我等为何还要前去搭救?”
“放?别想了,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无非就是人丢了不追究,人不丢继续关着。”林遇就像是温展恒肚子里的蛔虫,对于他的想法摸了个清楚。
将钥匙交于莫雨,连珂依旧不放心打算一同前往,却被林遇拦住了去路。“国师,莫雨一人前去便可,而你可否与我谈谈?”
林遇一脸严肃,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要商量,连珂思索再三,终是没有跟着莫雨前去救连庭。
连珂重新坐回原处,等着林遇开口,可是他却一碗接着一碗的喝酒,生生将那坛酒喝了干净。
“你与温展恒经常一同喝酒?”
“不常喝,他这人酒品极差,每每喝醉便会像丢了魂一样,满皇宫或是满大街的找你,没劲的很。”林遇一脸嫌弃的开口,一想起他那副天塌地陷的模样就觉得混身发麻。
听了他的话,连珂倒是明白为什么会在御花园的树下‘捡’到温展恒了,怕是他走累了坐那里休息呢。
“他从末做出过逾越之举?”连珂冷着一张脸问道。
林遇原本喝的有些混沌的脑袋顿时清醒了,调侃道:“国师是担忧温展恒喝多了便没了自制力?任谁都可以?”
连珂不语,微挑的眉头说明了一切。
“我曾经说过,温展恒后宫佳丽三千,却从不在后宫过多停留,这意思还不明显?或许我应该说的直白一些,温殿恒满心满眼只有你,哪怕是喝醉了,片刻间也能分辨出哪个是你,又怎会有什么逾越之举。”
看着连珂依旧沉阴的脸,林遇立刻追问道:“国师是担忧他有不忠之举,还是介意围在他身侧的莺莺燕燕?”
一下子被林遇说中心事,连珂只得转了话题。“你要与我谈什么?”
林遇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薄唇抿成一条线,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今日我来向国师讨一个人。”
连珂一愣,国师府里除了他和莫雨以外,也就只有两个丫鬟和一个厨子而已,不由的猜测他的心上人是不是在这里。“国师府人少,不知林将军讨要谁?”
林遇此时倒是扭捏起来,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一咬牙一脸视死如归的说道:“连庭。”
话一出,林遇便看到连珂的脸顿时沉下来,眼眸中森冷一片,“林将军说笑了,连庭乃我胞弟,怕是不能给你。”
林遇赶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给,而是我八抬大桥,明媒正娶。”
看着林遇那一脸认真的模样,连珂只觉得脑仁疼,这都什么事。
“林将军怕是喝多了,男子又怎可嫁于男子,您还请先行回去休息,在下便不送了。”连珂拉着林遇的胳膊,便扔出了国师府,砰的一声将府门关的严严实实。
林遇如同斗败的公鸡,坐在地上长叹了口气。这时,门边一处阴影中走出一个人影,当那人走近后才看清楚他是谁。
“温展恒,你怎么在这?”林遇奇怪的问道,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可又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