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国师府,温展恒又过起了百无聊赖的日子。大靖朝纲混乱,想必梁家借此也无法兴风作浪,他便起了出去转转的心思。“珂儿,我们也去看个热闹如何?”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有了要去的地点,当然是给李由推波助澜了。
“去边塞?”连珂猜测着问道。
温展恒点头,他们是越来越有默契了,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连珂便能猜出他心中所想,对此他很是开心。
“好。”连珂本就不放心安宏越独自回大靖,既然温展恒跟他想到一起了,那便快此启程为好。
两人带了极少的行李,拿了些许钱财,便踏上了看热闹的路途。
在他们眼中是‘热闹’的李由和安宏越,此时在大靖有着不同的遭遇。
安宏越回到宫中,得知父皇暴毙的消息,还不等他问出心中的疑惑,便被弑父夺位的新帝,以谋反的罪名关进了大牢。
看着地上来回溜达的老鼠,安宏越早已经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嘲讽的笑着自己的愚蠢。
六弟的心思其实早已经暴露,唯独他没有察觉,从而害了身体还算硬朗的父皇,一切似乎都是他的错。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已经是皇帝的六弟安宏述含笑着走进来,“二哥住的可还习惯?”
安宏越直截了当的进入正题,直视着安宏述问道:“皇位在你眼中真的这么重要,哪怕是弑父杀兄?”
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他竟如此在意。
安宏述笑了,笑容里是满满的薄凉,自小他便是最不得宠的那一个,过的甚至连宫的奴才都不如,只有手握重权,他才能活下去。
“我不像你,是嫡出,自出生便被封为太子,所有人都巴结着你。如果我不争取,我活的连草芥都不如。”
他的话堵的安宏越哑口无言,皇宫里的残酷是世人无法想象的,当初那个笑起来可爱的安宏述,早已经在宫中死去,而面前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这一切都是宫中的冷漠所造就的。
“你现在既然已成为皇帝,为何还要将我困于此处?”
“皇权是多少人蒙昧以求的东西,你当真不想得到?”
安宏越笑着摇了摇头,回大靖时他想着为皇权牺牲一切,可是现在安宏述似乎帮他做了最好的决定,他可以去追求属于自己的人或物了。
“皇权是无形的束缚,这不是我所想要的。”安宏越凛然开口,他放下了所有,只想快些离开。
对于他的话,安宏述并不相信,在他的世界里淡薄名利的人根本就不存在,更何况还是所有人都想得到的皇位呢,他不相信安宏越真的会心甘情愿的放弃。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来人,好好伺候我们的太子殿下。”
只有安宏越从这个世上消失,安宏述才会相信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他。但是直接了解了他,似乎又太没有意思了。
牢中酷刑数不胜数,在安宏述的命令下,安宏越每天都会感受一种刑法,被折磨的同时,却又足以保证他不会那么轻易死去。
伤痕累累的安宏越被扔在枯草堆上,无神的眼睛看着墙角,那里有他藏着的一封信,里面是连珂所写的秘密,而此时,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拿那封信了。
他不想带着遗憾死去,拼尽全身力气挪动身体,却依旧无济于事,无力的垂下手臂,空洞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墙角,瞳仁里写满了不甘。
牢门吱呀一声打开,安宏越已经懒的理会今日为何还要受刑了,或许死去才是最好的解脱。
来人迈着急促的步伐,弯腰将虚弱不堪的安宏越拦腰抱起,浓黑的眉头紧紧簇成一团。
看着眼前李由愠怒的脸,安宏越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回大靖时都没有看到他,他又怎么出现在大靖。
“来人,有人劫狱。”狱卒大声的喊着,同时拔刀对着李由,一副只要他一动,便挥剑要他性命的架势。
随着狱卒一声大喊,安宏越才明白,眼前的人不是幻觉,他是活生生的李由。“你怎么会在大靖?”
听着他虚弱的声音,李由眉头皱的更紧,去办事的这几日,他竟被伤成这副模样,越想越发自责。
牢房外聚集了五个狱卒,将牢门团团围住,两人眼看没了逃离的机会。这时,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狱卒身后,手起刀落间将挡路的人收拾个干净。
有了黑衣人的帮助,离开的路再也没了阻碍。走出大牢,安宏越突然想起被遗忘在角落的信。“等等,我有东西落在大牢里。”
本想着先将他带走,等有空再来取,可是看到他急切的神情,李由抱着人再次回了牢房中,将人放在地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取出粘了些许污渍的信。
看着安宏越紧张的将信抱在怀里,心中升起一抹好奇,他真想知道信里的内容是什么。
不过,眼下不是矫情那封信的时候,如果安宏述带兵将大牢团团围住,他们真就是插翅难飞了。
抱着安宏越离开,李由轻车熟路的顺着隐蔽的小路离开大靖,来到山中一处宅院。
“这里是哪里?”
“我家。”
李由声音清冷,仿佛并不想多理会他,安宏越心中失落,终是错过了。“无需叨扰,你将我放在客栈便可。”
听着他要离开的话语,李由的神情骤然冷冽,冷声反问道:“将你一人放在客栈,自生自灭吗?”
话毕,李由不再理会安宏越,怕他再多说一句话,而将自己活活气死。将人放在床榻上,伸的便要将他那染了血污的衣服脱下。
“我自己来便可。”安宏越说话声音极低,气息虚弱,仿佛下一刻便要昏倒一样。
真不知道他到底在坚持什么,都已经伤到这种程度,竟还如此要强。李由不想大力他的闪躲,伸手拍开他颤抖的手,动作麻利的将衣服脱了个干净。
看着纵横交错的伤痕,李由冰冷的神情又寒了几分,下意识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用毛巾擦拭着他渗血的伤口。
“嘶—”安宏越倒吸了一口凉气,注意到李由停下的动作,连忙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将伤痕仔细的抹好药,李由才用纱布将伤口包扎好,起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房间。
失落的安宏越并没有注意到,李由离开时沉重的步伐,以及他捏的紧紧的手。直到门关上,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果然,错过便是错过了,或许李由旁没有旁的心思,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想起取回的信,心中满是苦涩的安宏越小心翼翼的将信打开,希望可以从信中找到些许的慰藉。
看着信中玉佩的真信,安宏越捏着信的手颤抖不止,眼眶微微泛红。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出了房间。
偌大的院子里空无一人,人生地不熟的安宏越更是不知该往哪里走,踌躇了许久才顺着廊子的尽头走去。
没等他走出去多远,一个半大的孩子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看着陌生的安宏越疑惑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你家,你又是谁?”安宏越看着和李由相似的小脸,心中染起的希望凉了大半。
“谦儿,不得无礼。”李由凉飕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宏越此时却没有勇气转身去看他。
“爹爹,这是谁,为什么会从你的房间出来?”被称作谦儿的孩子扬着小脸,疑惑的问道。
李由轻揉他的小脑袋,并没有回答,而是冷声责备安宏越不好好休息。“你身体虚弱,为何要出来?”
看到他将手中的信藏在身后,不悦的神情越发不爽起来,他不想跟安宏越之前有什么秘密,哪怕那信是连珂给的也一样。
“没什么,屋里闷的慌便出来走走。我的伤已经敷了药,便不在府上打扰了。”安宏越脸上笑意惨白,他害怕看到李由和别的女子亲近,更害怕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荣荣的场境。
李由看着他闪躲的神情,质问道:“你是出来找我的?”
安宏越一言不发,说是还是不是?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决定,只得低着头呆愣的站在原地,直到李由缓步走到他面前,强行抬起他的头,才露出那张哭的满是泪水的脸。
李由疑惑,明明是他要断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被一脚踢开的人明明是自己,为何他要哭的如此伤心?
“哥哥为什么哭了?爹爹欺负哥哥了?”谦儿不解的询问。
李由侧过头,看着谦儿直言道:“他不是哥哥,以后谦儿便有娘了,开心吗?”
谦儿欢呼着抱住安宏越的大腿,他有娘了,他再也不是别人口中的野孩子了,“娘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你是不喜欢谦儿吗?”
面对谦儿的质问,还没有反应过来安宏越下意识哄着要哭的孩子,“不是,我怎么不喜欢你呢?”
他的话说出时不经大脑,愣是没有注意到父子俩是得逞的神情,不自觉间便跳进了他们挖好的坑中。
“谦儿,娘亲身上有伤,你去叫李叔过来。”李由寻了个借口,便将开心不已的谦儿支开,狡黠的看着依旧没有反应过来的安宏越。
既然安宏越都承认是谦儿的娘亲了,这一次他是绝对不会放手了,哪怕是将人锁起来。
看着老狐狸李由将呆愣的安宏越带回房间,躲在暗处的温展恒和连珂才走出来。
“这认娘是不是太草率了?”连珂匪夷所思的问道。
温展恒倒觉得这法子高明,用小孩才钳制安宏越,胜算自然要比平时多一此。不过,他们的存在感就这么低吗?还有那个谦儿,有了娘亲便忘了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