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坐在驾驶位开车,开出了她平生最快的车速,两人抵达锦云山时,依旧晚了林英东一步。
到门口时,林天翊顺道看了一眼大门两侧的佣人,皆是陌生面孔。
“小林先生。”佣人颔首。
林天翊根本没工夫去应,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台阶去推别墅的大门。
推门的动静很大,让室内的几人不约而同看过来,林天翊面色如常的往里走。
“爸。”只叫了一下林英东,其余人都被无视,最后和人群后的李晋迅速交流了一个眼神。
不久前同样在这个屋子里,上演了一出分崩离析的戏码,而今人还是这些人,心境倒是有了三百六十度的调转。
林英东无疑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位,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坐在对面的章文母子。慈眉善目的男人,此时面色不善,眉头紧锁,但凡在场的人都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林天翊看这架势,应该是已经过了第一轮质问,都还没能试探出对方的底线。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林天翊没事人一样的坐在离他们都有些远的位置,拍拍身边另一个空位让夏桐也坐下。
空气中弥漫的紧张和压迫感,对林天翊毫无影响,宛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反而带着点微不足道的“打扰”意味。
随性的坐姿,身体向后倾斜,双腿自然的伸展开来,一只脚轻轻搭在另一只脚的脚踝上。
章文在看见林天翊进来的那一秒,心里的某种信念即刻崩塌,漫不经心的男人就像催命的阎罗,一步步逼近,目的就是置她们母子于死地。
“是你吧,你对弟弟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说,犯不着扣如此大一顶帽子在他头上。”章文先发制人,质问林天翊时的神情逼真,任谁来都觉得她们母子确有冤情。
“我?”林天翊不可思议的反问,手指缓慢的指向自己,以示震惊。
林英东也看过来,他的眼神里有一瞬是同样的困惑,就只有短短的一霎,却也足够刺到林天翊心头最软的地方。
林天翊的眼睛里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意,不同于愤怒或悲伤,仿佛一潭湖水,映不出任何波澜,只有平静得近乎残酷的黑暗。
“就当是我。”自暴自弃无心争辩。
夏桐悄无声息拉了他,侧过脸去正好看见男人薄唇紧抿,是在极力忍受不悦。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想推天翔去死呀,你的心好狠。”章文发疯得没有章法,也顾不上体面,只想找个背锅的。
林英东冷眼旁观,虽一时间拿不准这件事到底是林天翊的某种手段,还是确有其事,在明面上他清楚,不能做给林天翊拆台的人。
一脚踢在就近的茶几腿上,发出巨大声响,茶几因着这一下挪了位置。
章文的哭闹暂停,林英东冷冷道:“你们如果没做,谁也冤枉不了。”这番话委婉的表明了自己站在林天翊一方的立场,自私的是仍旧给自己留了后路,没有说些板上钉钉的结论。
林天翔说:“爸,我没有。”
“你敢再说一遍吗?”林天翊的怨怼找到目标,目露寒光向林天翔步步逼近。
“我说,”林天翔站起身和林天翊对视,不落下风,“我没做过。”
林天翊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给你看一个东西。”
于是,林天翊回身去打开客厅的巨幅电视,掏出手机将一个视频投屏到电视上。
视频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身后的背景是一堵白墙,没有血色的脸和身后的墙几乎融为一体,看得出男人的虚弱。
他一开口,是很典型的华裔口音,说话时颇为费力,每说两句话就要停下来歇好一阵子。
他说的内容和今天被曝出的新闻大同小异,都是在指控林天翔买凶杀人未遂。
章文没有亲眼见过兰迪,在视频开始播放的瞬间,她本能的去看了一眼儿子,发现他脸色慌乱。
视频里,兰迪最后说道:“我说的一切绝无半句谎话,和林天翔先生的往来消息,他给我的转账记录如若需要,我都能提供。”
“对了,还有M国墓园里的监控,以及那天动手的两人口供。”林天翊补充道,再次看向林天翔时,是足以宣判对方死刑的从容,“弄到那些东西,颇费了我些功夫。你也知道我做科技公司的,想要复原被删的监控,只是花些时间罢了,并不难。”
林天翊把刚刚投屏的那只手机扔在茶几上,十足嫌弃的样子,“我放在这儿了,有什么怀疑的,可以拿去给你们律师看。”
看完一整场闹剧的林英东,手抚在心脏的地方,不怪他心脏脆弱,这样级别的惊天雷,换做哪个老父亲来都受不了。
林天翊还生怕事情闹不大一般问林英东,“爸,之后的事我就全权交给律师团队处理了,您有意见吗?”
林英东腹诽,天都快被他捅出一个洞,自己的意见还有那么重要吗。
“您不反对,我就当是同意了。”双手合十发出清脆的响声,很是轻松的样子。
章文和林天翔想要再反驳些什么,发现林天翊的态度太过镇静,心中生出畏惧,怕牵扯出更多不可告人的东西,很聪明的选择沉默。
“走呗,您还想在这儿住下不成?”林天翊戏谑。
林英东才反应过来,这儿不是自己的家了,心中还有诸多疑问,于是道:“不用你提醒。”
父子俩来时匆匆,走时亦是干脆利落,林英东离开时已经忘了自己来时心中的百般疑问,万般愤怒。
想着他们父子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下山时夏桐主动提出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去,让林天翊搭林英东的车,他们三个男人一起方便聊事情。
李晋开车,林天翊坐在副驾驶,林英东则是一个人坐在宽大的后座。
“到底怎么回事,我刚刚没追根究底,是怕打乱你的计划。”这会儿林英东不再有顾虑。
林天翊没回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就是你听到的那回事,没什么好解释的,还是说,您真的怀疑是我故意陷害您小儿子?”
林英东一噎,“我没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