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给爷捏捏。”许是许久没听见沈篱的动静，顾天凌开口。他眼睛半刻都没睁开过。
沈篱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走上前去，便替他按摩起来。
既然如今是他的侍女，也只能安安分分的做个侍女的样子了。
“那老头子见我在朝堂上突然脸色白的跟鬼似的，可吓坏了。”顾天凌笑道。
“是吗？皇上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还会被你吓到？”
“嗯，不过当时那个谢昀辰不识好歹还要唤御医过来，若不是爷当时机智的吃了事先调配好的药，怕当场就露馅了。”
“谢昀辰？”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沈篱皱眉，虽然没有见过一面，但她对他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
似乎察觉到沈篱出神，顾天凌忽然坐起身，转头盯着沈篱瞧，沈篱愣愣的看他，“你又发什么神经？”
顾天凌皱眉看她，不言语。就在沈篱要被他看的发毛的时候，他突然道，“你不准想着谢昀辰那家伙。”
“为什么？”
“不准就不准，”顾天凌又躺了回去，“那家伙居心不良，而且长着一副迷惑世人的脸，不过好在，南方发了大水，他要离京一段时间了。”
沈篱见他自言自语说了半天，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了？”
“嗯？你叫爷孩子？”
沈篱一愣，“没有。”
顾天凌不再说话，安心的让沈篱按摩。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顾天凌规律的呼吸声传来，沈篱发现他睡着了。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下似乎有淡淡的青影，是昨天没睡好吗？
不过见他化的跟鬼似的面容，忍不住噗嗤一笑，抬手从榻上拖过一床薄被，盖在他身上，起身离去了。
她刚离开，顾天凌就睁开了眼，眼神幽深，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沈篱踏出了屋子，正想陪兰兰玩会，却见锦言有些紧张的走上前来，“阿篱，外头有个将军府的宋小姐要见爷。”
宋小姐？沈篱皱眉，这是什么人。
锦言挠挠头道，“这宋大小姐是将军府的嫡女，爷之前在京城里待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她跟爷关系挺好的，所以这次听到爷来京城，便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沈篱了然，原来是顾天凌的青梅竹马呀。
“爷如今刚歇下，你去让她明日再来吧。”
“大胆，本小姐今日要来，何时轮到你这个丫鬟推辞了？”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
沈篱抬头，见大门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着锦衣，披着红色狐裘的女子。那女子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模样清秀，肤若凝脂，在火红的狐裘下，显得娇艳如花。
可此时她却一脸怒气，双目圆瞪，直直的看着沈篱。
“我要见凌哥哥，你敢拦我？”
沈篱低眉顺眼的，“大小姐要见，我……奴婢不敢拦，但此时爷刚刚歇下，他身体不好，若是您执意要去，爷生气了，可不是奴婢的不是。”
“你！”见沈篱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宋婉言 气不打一处来，看沈篱一副平静的样子，她对身后的丫鬟道，“你，给我上前去教训这个臭丫头。”
锦言见状，喊道，“宋大小姐，她可是爷最疼爱的丫头，打不得！”
宋婉言一听到最疼爱三个字，眼里冷光一闪，“你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块打！”
锦言眉头皱成一团，这将军府的宋大小姐脾气可暴躁的狠，他之前听有人说过，她曾经在野外骑射的时候，还生生累死了一匹马。可想而知她的性格有多冲。
而沈篱则愣住，她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宋婉言的丫鬟走上前来，一副气焰嚣张的样子，沈篱手攥在袖子里，她可不会任人欺负呢。
就在那丫鬟距离沈篱一步远的时候，一道黑影落在沈篱身旁，那人冷冷道，“住手。”
沈篱抬头，冷冽的眉眼，是横烟。
宋婉言显然是认识横烟的，她瞪了他一眼，“你想干嘛？”
“主子有令，任何人不准伤害沈姑娘。”横烟冷冷扫了宋婉言一眼。
宋婉言立马不干了，大步走上前来，“你是说，凌哥哥让你保护这贱婢？”
横烟不回答，算是默认。
宋婉言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怒道，“我这辛辛苦苦的赶过来，凌哥哥不见我就算了，居然因为一个贱婢而让你欺负我……我……我今天就动她怎么样？”宋婉言一抬手，一条彩练突然绕过横烟直直朝沈篱袭去。
因为速度太快，沈篱觉得自己根本躲不了。
可横烟反应过来了，他手起刀落，沈篱只听见入鞘声，宋婉言那条彩练已经碎成碎片落在地上了。
宋婉言何时受到这样的打击了，她直直的盯着横烟，眼睛都有些红了，“你怎么可以因为她，不顾及我们十多年的交情？”
横烟道，“我只听从主子的吩咐。”
“我要见凌哥哥。”
“主子今日病了，谁都不见，他说明日身体好些，会亲自去将军府赔礼道歉的。”
宋婉言听罢，神色好了些，哼了声，大步离去。
院子里，沈篱依然直直站着，刚刚宋婉言出手，她看都看不清，是她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古人的武功实在是深不可测？
锦言见她发呆，拉了拉她，“喂，阿篱，你命真好，看爷为了你，都得罪了宋大小姐，日后这日子怕是过的不舒心了。”
沈篱哼道，“为了我，我不是为了他会得罪她么？现在反过来还做好人了。”沈篱说着便往房间走去。
锦言嘟囔道，“阿篱真的是不懂咱爷的苦心啊。”摇头晃脑准备干活，见横烟依然直直的站着，他问道，“你怎么了？傻了？”
横烟这才回过神来，可不是，连他也觉得挺奇怪的，为什么主子会单单对沈篱这么好呢。
沈篱回到房间，兰兰跑上前来，“姐姐，兰兰想出去玩。”
“你去外头找锦言哥哥吧。”
“好耶。”兰兰说着便撒欢儿跑出去了。
沈篱瞧着兰兰的背影，皱皱眉，还是决定去问问顾天凌，她得想办法将兰兰的病治好。对她，对兰兰，都有好处。
径直来到顾天凌的屋子里，见顾天凌还躺着睡觉，她突然想起那次被他喊醒的经历，笑了声，风水轮流转啊。
伸手便去推他，“顾天凌，醒醒。”
顾天凌皱眉，睁眼，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你之前不是说那个江钰棋在京中，可以帮兰兰看病？”
顾天凌睡得有些迷糊，似乎思索了一会道，“对。”
“我想带兰兰去看病。”
“江钰棋可不是什么人都见的。”顾天凌此时已经清醒了，揉揉眼睛，“给爷端杯水来。”
沈篱有求于人，便照做了。
顾天凌喝了一杯水，道，“今早上朝，爷也听了些消息，好像江钰棋也要被谢昀辰带去南方了。”
沈篱皱眉，“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个准，最好永远不回来。”顾天凌道。
沈篱翻翻白眼，这家伙怎么一提到谢昀辰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你跟谢昀辰有过节？”沈篱问。
顾天凌哼了声，“你以为我会来京城是因为那皇帝老儿喜欢我？还不是谢昀辰的馊主意。”
沈篱疑惑的看他。
“什么皇权要集中，江北势力太大，怕到时候不好掌控闹独立，这些东西爷闭着眼都能想到。皇帝老儿若是能想到这个，当初也不会给我父王一块地了。如今怕是有收回去的打算。”
沈篱赞同的点点头，“你那么讨厌他，不如就杀了吧。”
顾天凌瞬间瞪大眼看她，“你说要杀了谢昀辰？”
沈篱被他的反应吓一跳，讷讷道，“你若是不想杀……当我没说。”
“爷当然没想要这时候要他性命，而且他行事狡诈，多少人要他性命都取不得，何况爷？”顾天凌轻哼一声，起身下榻，净了面，将脸上的妆容都卸了。他道，“咱们易容下，一会出府去瞧瞧江钰棋走了没有。”
想了想，顾天凌停止梳妆，重新躺回榻上道，“爷如今得了大疾，你若是去找他，也是合情合理的。”
沈篱笑了笑，顾天凌脑子还挺好使的，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这便去。”
“让锦言去就行了。”
“不是说那江钰棋一般人请不动么？”沈篱问。
顾天凌闻言挑了挑眉，“你不也是一般人。”
沈篱脚步一顿，顾天凌说的是，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侍女罢了。这里早已不是她之前的时代了，她怎么还是改不了……
顾天凌见沈篱停下脚步，又见她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那笑里头带着嘲讽，以及落寞，不知为何，他心像是被人抓紧了似的，于是他坐起身来，“还是爷跟你去吧，那谢昀辰明日便出发了，若是锦言请不动，要等到谢昀辰从南方行省回来也不知猴年马月了，那时候也不知江钰棋会不会跟他回来。”
沈篱收回神思，对于顾天凌的善变有些无语，“那江钰棋是什么人？”
“江湖神医，向来行踪不定，想要找到他还是有些难度的。”
“那他此次怎么会在京城住了一段时间。”
顾天凌嗤笑，“他瞧上翠滕楼的花魁鸳鸳了，这些日子就在青楼跟她厮混。”
“原来如此。”
“时候不早了，赶紧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