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星观后院小祠堂。
黝黑的灵牌莹着淡淡光泽,仿若有了灵性一般,在这静寂的午夜时分,能使人的心安宁,沉静,空灵。
许许多多平时想不到,没有过的念头,在这里都有可能跳进脑海里来,泛起波澜后,悄然退去,至于会留下什么样的痕迹,因人而异。
当年的正真教不一般!
看着那些听过的、没听过的名字,袁平州心里有这样的感叹,因为不管他们曾经有多强,怎样于人间啸雨挥风,此刻也只是刻在牌子上的名字而已,能留多久,会不会被除名,也已由不得他们。
他不想这是他的明天!
平复一下起伏的心绪,他出声温厚,“既然已经回来,那就进来吧。”
李木白依言跨进门来,弯腰一礼,“不肖弟子见过师伯。”
袁平州转身看他,“说过多少次了,这些虚礼客套,以后用不着了。”
他虽这样说,但李木白依然执礼甚躬,“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坏在弟子手里。”
“你啊你……唉,由你吧。”袁平州无奈叹气,一副拗不过他的模样,“都说你玩世不恭只好女色,谁又能知道,你才是最讲规矩的那一个。”
“师伯过奖了。”李木白躬了躬身,“弟子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而已。”
“谨守本分说来简单,但能做到的又有几个?”袁平州叹一口气,“人皆为私心所害,行事多不顾旁人,世道才会变成这样,若都能守着规矩,尽着本份,早就天地大同了。”
“师伯教训的是。”李木白的确在尽着一个弟子的本份。
看他一眼,觉得前言够了,袁平州开始说主题,“你忙累一晚,都看到了什么?”
“除了叁号和捌号,其他人都很安静,无任何逾矩之行为。”李木白开始详细报告,“而叁号不知为了什么,一心想回东海,被德武德昭两位师兄拦住后,不惜动手也要回去。”
“幸有丁师姐赶到,双方才没打起来,之后丁师姐教训叁号几句,便带着两位师兄离开,谁能想到……”
“先停一下。”袁平州打断了他的话头,“丁丁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能不能说的详细些?”
“不是弟子不肯说,但男男女女的事情,偷听偷看已是不对,再往外传……就不只是下作了。”李木白一躬到底,“还望师伯体谅。”
盯着他看了片刻,袁平州才摆摆手,“知道了,你继续。”
听他这样说,李木白才直起腰身继续往下说,“叁号不听劝,继续带着捌号往东海赶,这时丁师叔不知为何赶过来,也不多说,就将叁号一顿狠揍,甚至动用了雷法,差点就把叁号打死。”
袁平州仔细想了一下,其中可能蕴含的内容杂而乱,眉头不由皱了皱,“出手那么重?”
“嗯。”李木白点点头,“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每一招每一式都未留情。”
袁平州还是想不明白,所以直接问,“既是如此,那小子岂会不死?”
“弟子也不清楚,那小子虽然每一下都被丁师叔打的要死要活,可过不多久,就又能爬起来,那顽强的生命力,除了动画片中的天马座,就是蟑螂都比不过。”李木白对某人的评价还是蛮高的,“等丁师叔把本门所有攻击之法都在他身上用过一遍,就转身走了,大概是觉得很没面子。”
扯淡!
知道他这话不尽不实,但袁平州也不会去追究什么,只是问他,“为民用了几成力?”
“至少五成。”李木白没在这上面瞎填数值。
“你确定丁师弟将本门攻击之法都用了一遍?”袁平州又问。
李木白点点头,“弟子自问不会看错。”
“那人怎么可能不死!”袁平州声音转厉,“他才刚刚辟海而已!”
李木白又一次弯下腰来,“这弟子就不清楚了。”
潜台词是:你得去问他们!
袁平州知道能让眼前这个弟子听使唤已经不错,但要他死心塌地为其所用,想都不用想,也就不会为此太生气,总是自己能力地位都还不够,“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第五师伯赶到,将人带回牛角山了。”李木白省略了许多内容,但主要人物事件都有,谁也挑不出什么来。
看他一眼,袁平州突地问出一句,“那小子肯回去?”
“不管肯不肯,他都已经回去了,弟子亲眼见他进了无为观的大门,才回来复命的。”李木白说的是事实,所以坦坦荡荡。
袁平州闭上眼睛,默默念了些什么,睁开眼时,确定地道,“那小子的确在牛角山上……可就我所知,他跟那个已知的魔徒关系匪浅纠缠甚深,许多有所牵连的人此刻都在东海,他应该坐不住才对。”
李木白低了头不接话,是因为他没任何话可说……现在任何的猜测都只是猜测,没有说给别人听的必要,尤其是眼前这位长辈。
但袁平州却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他,“木白,你说,这里面有多少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应该很多。”李木白含糊其辞,却自告奋勇,“弟子这就去查,争取早日给您满意的答复。”
颇为欣赏他见机果断,反应迅速的表现,所以袁平州摆摆手,“这个就不用你做了……倘若你能和正一教那个女孩结为秦晋之好,就是帮了我们天师道大忙了。”
“弟子会努力的。”这种事,李木白没有推辞的理由,但也有问题,“如果是为了结亲,有丁师姐还不够吗?”
“正因为有她……才不够。”袁平州看着他,“今年的重阳大典可能会很热闹,你早做准备吧。”
“弟子知道了。”李木白抱拳一礼,“师伯还有什么吩咐?”
“胡一为来过这里。”袁平州答非所问,四下扫了一眼,“子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我天师道正值多事之秋啊。”
“有师伯掌舵,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李木白言不由衷。
“木白,慎言。”袁平州瞥他一眼,“天师从来姓张,掌舵的事从来不用我们操心,还是多做些实事的好。”
“弟子知道了。”李木白又行一礼,“弟子告退。”
袁平州这次没理他,又转身去看那些灵牌了,仿佛上面有什么绝世好文章一样。
李木白识趣地退出去,走到院门口才回头望一眼,目光灼热,但还是很快收了回来……现在还不是他多想的时候。
谈风月,不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