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小心翼翼。
但醒来时才发现，这种事情只有一个人小心是没有意义的，而且真正睡熟之后，所谓的小心，存在感可以忽略不计。
掌心绵软温热，短暂的迷糊之后，触电般缩回，人也于瞬间清醒起来。
掐掐额头，万小丰还是觉得有些疼，不是做好一夜不睡的准备了吗？怎么还是睡的跟死狗一样？
不行，我得溜。
两根手指轻轻捏着细细的胳膊，往旁边挪放，身体也配合着慢慢往外挪。
“淘淘，别闹，再睡会儿。”
小手不满地伸回来，紧紧抱住属于她的地方，细长的腿也搭勾上来，轻轻摩擦两下。小脑袋往上拱拱，靠贴在先前的地方，满意地哼哼两声，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喂，我不是你的抱熊。
关牧念有只半人高的毛绒大熊，就叫“淘淘”，还是她十四岁生日的时候，万小丰送的，从那之后，除了拆洗之外，就没离开过她的床，传了出去，不知道要嫉妒死多少牲口。
但他不是淘淘，给她这样抱着，感觉相当难受，要憋炸了还要强自忍着……要是换个别的女孩子该有多好？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早晨。
“喂喂，醒醒，再不起床，干妈要打屁股了。”忍了又忍，总有忍无可忍的时候，万小丰只能把她摇醒。
关牧念揉着眼睛，睡困之意还在，并未散去，迷迷糊糊，“我妈在哪儿？”
呼！
万小丰翻身下床，光着脚冲出屋子，“我先去个茅房，有事回来再说。”
揉眼的手顿住，眸光像是被时光锁住，凝滞了那么一两秒，乍然闪亮，小嘴微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万小丰回来的时候，关牧念已经换好了衣服，T恤百褶裙，尽显青春活力……有备好的衣服，可见她也清楚，昨晚那样的穿着是不妥的。
本来她这样穿，万小丰是该表扬一下的，但看到T恤上“梦想暴富”四个字，他就不知该说什么了……两人穿这样出去，不会被围观吧？
“发什么呆啊。”关牧念过来，很自然地挽住他胳膊，“去吃早饭，不然我妈又该碎碎念了。”
万小丰木然点点头，就给她拖了出去。
走没几步，关牧念低头看了一眼，“高跟鞋果然不适合我，走几步脚就痛了……喂，我说我脚痛了。”
“脱了鞋子走过去，反正也没几步路。”
“什么？”
“好吧，我背你。”
“公主抱。”
“……”
“我要公主抱。”
“听到了听到了。”
把撒娇的丫头打横抱起，万小丰小跑着到大门口，探头出去左右看看。
街道上没人，嗖地一声，蹿了出去，三步两步冲到隔壁门前，用脚勾开，闪身进去，待关紧了门，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这样子冲进来，端着一盘小咸菜的关秀禾定在那里，然后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砰地一声把盆子丢桌上，踩着高跟鞋一路急跑，冲楼上去了。
万小丰呆了一呆，“干妈这是怎么了？”
“她的事先放一边，先说说我们的事。”关牧念伸手揪住他耳朵，“抱我出门是件很丢人的事情吗？看你那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到底是有多嫌弃我？”
“这不是嫌不嫌弃的事情，而是……而是……”万小丰不知道该怎么说。
关牧念扭着他耳朵不放，“是什么！”
万小丰还没回答，嗒嗒嗒，关秀禾从楼上小跑过来，一边拿着杯子倒水，一边招呼他们，“快把念念抱过来。”
什么情况？
正闹着的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静观其变，听话地去到她指定的位置。
关秀禾端着水过来，把一盒药放到关牧念手里，“快吃一片。”
之后又往万小丰手里塞了两盒东西，“昨晚就该给你的，但是忘记了，后来又不好过去送，幸好也不是太要紧，但是为了念念好，以后你一定要记得用……用完了跟干妈说，干妈再给你买，千万别偷懒不用……记住了吗？”
“杜、杜蕾斯？”
“毓、毓婷？”
男孩女孩对视一眼，女孩有些生气地问，“谁是亲生的？”
“我、我吧。”男孩也不是很确定。
“我要离家出走。”女孩光着脚从沙发上跳下来。
男孩往旁边指指，“我家就在隔壁。”
“……”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火一样的爆发，男孩被女孩按在沙发上，噼噼啪啪一通打……打痛不是目的，表明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时间跑得很快，转眼过去两个多小时。
万山镇的街道上，男孩女孩手拉着手，甜甜蜜蜜逛着，任谁也看不出来，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在演绎家暴现场，而现在却又变成了狗粮抛洒者。可见角色转换，全看心情。
关牧念现在心情很好，不用像在学校那样板着脸装高傲，也不用像在家里那样低着眉装乖巧，现在是想怎样就怎样，料身边的家伙也不敢触她霉头。
万小丰可不像她那么轻松，虽然也在笑着，但总忍不住左右扫看。镇子就这么大，被同学撞到的几率还是蛮大的……跟着她跑步都会被围殴，这样出来散步……多半会死无葬身之地。
幸好一直没见着相熟的人。
走走转转，没有目的地闲逛，又拐过一个街口时，万小丰停了下来，左右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们？从上条街开始，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却又找不到那么一个人。”
关牧念翻个白眼，“我们有什么好盯的？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前面是肯德基，我们进去坐坐。”
“你怎么又想吃这个了？”万小丰记得，她对这种危害身材的食物，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关牧念踮起脚尖，凑唇到他耳边，小声道，“不吃东西，就蹭个厕所。”
“……”
多大点事，说的这样鬼鬼祟祟。
万小丰摆摆手，“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关牧念眨眨眼睛，“你不一起？”
万小丰低头看看胸前的四个大字，轻轻摇头……借厕所不算什么大事，两个人一起借，就有点引人注目，再穿着这样的衣服……大概会被鄙视到死。
“那我去了，快忍不住了。”关牧念是真的有些急了，三步两步就跑到店里去了。
万小丰则走到街对面去等，无聊时，左右瞅瞅，却连那被人窥视的感觉都找不到了……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