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的深沉，眠了月睡了星，只余万户灯火，远处摇曳。
郊外，暗漆漆的废旧厂房外，一辆奔驰大G缓缓停下。很快，车上下来两个人，衣着考究的老板和精壮的司机。四下扫一眼，不做停留，匆匆走进显得幽暗的厂房里。
厂房很大，几百平的样子，钢梁在上面撑着高高的顶棚，拆卸一半的机器还留在原来的基座上，锈迹斑斑。
厂房最里边，几台破机器后面，挂了两盏灯，不是很亮，但却将两个小女孩脸上的恐惧清晰映照出来……即便她们现在是睡着了的样子。
两个人一起走过去，注意了脚下，没弄出多大响动，在能看清小女孩的位置停下来，如往常一样进行估值判断。
脸蛋清秀，稚纯可爱，皮肤白皙透亮，小手肉乎乎的……再加上还算不错的衣着，是上等的货色无疑了，于是老板模样的人轻咳了两声。
“就知道周总一定会满意的。”
声音从上方传来，塑钢小屋的门叮啷一声被打开，一男一女走了出来，都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一对夫妻。
咯啷咯啷。
皮鞋踩着沉旧的钢梯下来。
两个小女孩瞬间惊醒，但却不敢出声，抱着肩蜷缩成一团，靠在了一起，小脸煞白，满满都是惊惧无助，晶亮的大眼睛里盈蕴的更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绝望！
然而不管她们是怎样的表现，都没引来哪怕多一眼的关注，那四个人凑近，痞里痞气的男人点燃一根烟，吸了两口，“周总，既然货还满意，开个价吧。”
“合作这么久，也算有点交情了，看在这个上面，每个娃娃我给你加两万，总共十万，马上就可以转账。”周总是个痛快人。
“如今行市不太一样了，这么点钱不太够吧。”痞男吐个烟圈，嘿嘿一笑，“别欺负我们两口子土，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拿女娃娃做什么，网上可是传开了。”
周总眉头皱起，厌弃地瞥他一眼，“你想加多少？”
痞男就当没看见，反正讨不讨喜不重要，给钱就行，“每个三十万，不打折。”
周总忍不住冷笑，“呵呵，你这是狮子大张口啊。”
“周总家大业大，还差这点小钱？”痞男往小女孩那边望了一眼，“别说现在家家户户看的紧，弄到这样的货色不容易，就凭你们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多出点血也是应该的……我这也算行侠仗义了。”
“你一个人贩子说什么‘行侠仗义’，不觉得好笑吗？”周总哂笑。
“人贩子怎么了？我们只谋财不害命，比你们好的多了。”人贩子婆插了一嘴。
周总反手指指那两个小女孩，“不害命？呵！你们卖那么多孩子，他们的爹妈，爷爷奶奶，真就没一个急死的？”
“有什么好着急的？不就一个孩子！”人贩子婆撇撇嘴，“都还年轻呢，再生一个不就好了。”
“要是你的孩子被拐卖了，你也这么想？”周总好奇地问。
“周总，话说远了吧。”痞男拉住要跟他吵架的老婆，把烟头往地上一丢，“到底要不要，给个痛快话，如果不想要，我马上带人走，还有下家等着呢。”
“别家能给这么多？”周总嗤之以鼻。
“那您就甭管了。”痞男寸步不让，人之一生，能遇到敲竹杠的机会不多，遇到了抓不住，可没后悔药吃。
两边都不再说话，僵持有那么两三分钟。周总吐了气，先妥协下来，“好，就这个价，把账号给我吧。”
“就知道周总大方。”痞男将一早准备好的纸条递过去，“这次就打这个账号上面。”
周总接过来看一眼，递给旁边的司机，“小马，你处理一下。”
接过字条，小马点点头，就要往外走，却给痞男吓了一跳，只见他紧张地望着门口那边，“什么动静？你们带了警察来？”
听他这样一说，周总的心也提了起来，如今风口浪尖抓的正紧，本不该顶风做这样的交易，可大老板魔怔一样，非让他来，为了金饭碗，他又不能不来……这时又怎能不心惊肉跳？
可仔细听了片刻，他和小马对了一眼，质问痞男，“哪有声音？你听差了吧。”
“怎么可能听差，啪啪啪地一直在响。”痞男说着，顺手从地上捡起根铁棍，掂了掂，拎着朝门口那边走去。
这时周总已经定下心来，警察要捉他们，有两个小孩子在，便是证据确凿，一早就冲进来了，不用磨蹭这么久。最为重要的是，他根本没听到任何声音，明显是痞男紧张过度，草木皆兵了。
痞男拎着铁棍走去外边，四下扫了一眼，不见警车，不见埋伏，心也定了许多，但啪啪啪地声音还在往耳朵里灌，好奇之下，循声找过去。
从门口溜边而行，一路走到墙角处，啪～啪～啪～一声比一声要响，攥紧了铁棒，一下跳出去，大吼一声，“谁在那里！”
铁棒高高举起，人却呆住。
墙边暗昏的阴影里，一个小女孩正在拍皮球，他跳出来，小姑娘被吓到，球从掌心溜走，好看的眼睛瞪的又大又圆，然后眨了眨，哇地一声哭出来。
放下铁棒，痞男嘿然一笑，大步走过去，一把攥住小女孩的胳膊，“哈哈哈，老天开眼呐，又给老子送三十万过来，跟白捡的一样，发了发了！哈哈哈……”
“叔叔，放开我，我不认识你。”小女孩哭着挣扎。
痞男哪里管她，拉拖着将人拽进厂房，大步走向周总他们，一边走一边得意的笑，“周总啊，合该你走运，我又捡一个成色更好的，你今晚可是大丰收。”
看看他奇怪的走姿，空空如也的手掌，周总满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不是吧周总，就几十万而已，您还在意这点小钱？”痞男把小女孩往前面一推，“看看吧，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比那两个还好了一倍，少了四十万别想带走。”
他想好了，人不能太贪心，凑个一百万也就行了。
可那边的眼神有些奇怪，看他就跟看神经病一样，说出来的话就更莫名其妙了，“什么就四十万？一根破铁棍子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
破铁棍子？
痞男低头一看，的确，刚刚捡的铁棒还攥在手里，可眼前那么大一个人，他们就看不见？
把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又往前推了推，“这么可爱的小丫头，你们千万别说看不上！”
哪里来的小丫头？
周总和小马面面相觑，那货的确做了推搡的动作，可他推搡的明明是一团空气啊。
“老、老公，你怎么了？你眼前什么都没有啊。”丈夫诡异的举动把人贩婆吓着了。
什么都没有？
这话别人说痞男不信，可说话的是自家老婆，他就是不想信，也不得不注意一点，瞪大眼睛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不哭了，回过头来，冲着他微微张开了小小的嘴巴，然后……甜甜一笑。
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