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蘅捂着口，低呼一声：“那祝嬷嬷……”
佟氏提着一口气，打断她道：“祝嬷嬷为救你们姐妹，也跳下水去，哪知道她不熟水性，吓得没了半条命。”
祝嬷嬷害她落水，结果到了佟氏这里，却成了救人？
宋蘅还奇怪，怎佟氏这回不闹着把宋芍落水的事，扣在她头上了呢，原来，是为了保祝嬷嬷啊。
保祝嬷嬷就是保她自己，这一点，宋蘅还是瞧的清的。
佟氏、宋茵都在这里，楚元韶也带着那股子恶心油腻的目光看着她，宋蘅一刻都不想多待，便顺着佟氏的意思，没有叫破她之前叫人安排的丑事。
总归看在宋茵，看在佟氏的份上，即便道破真相，楚元韶也不会，也不能治宋家、佟氏的罪，便连祝嬷嬷，也会轻轻放过——毕竟，处置祝嬷嬷，就是打了佟氏，打了宋家脸面，这件事也就瞒不住了。
宋蘅叫破此事，很可能报复不到任何人，待回了宋府，佟氏却有的是机会拿捏她。
权衡利弊后，宋蘅觉得闭口不言。
只是，她想息事宁人，却依旧有人想要她性命。
宋蘅被送回椒房宫之后，宋茵那里就派了送来两道菜，并一碗驱寒的汤药。
小喜欢天喜地得拜佛：“贵妃娘娘脾气可真好，一点都没和您计较呢。”
宋蘅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小姐喝药吧，奴婢的娘刚刚有派人来，看着您服了药之后，让奴婢过去一趟。”
“这是为何？”
小喜道：“一来觉得奴婢年纪小，怕是要叫过去嘱咐几句。二来么，大约是担心您染了风寒，如今天气还冷着呢，病了可麻烦。虽然咱们是在宫中，多的是太医和药材，却不好叫贵妃娘娘染了时疫。”
宋蘅挑眉：“咱们晚上不归家的吗？”
“晚宴要到很晚呢，贵妃娘娘说了，准允咱们夫人和几位小姐暂居宫中一日，明日再归。”
“原来如此。”
宋蘅端起碗来，打算一饮而尽。
只汤药里，竟有一丝古怪的，却熟悉的味道。
那个味道！
宋蘅眸光一凛，漫不经心放药药碗，笑道：“我怕苦呢，你去找一找，这宫中可有蜜饯？”
小喜“呀”了一声，上下打量她一眼，好笑道：“姑娘入宫一次，就娇气许多！好吧，奴婢去找一找，您先把药喝了啊，免得待会儿凉了又要叫奴婢给您热来。”
她抱怨着，心思都摆在脸上。
不是她！
往汤药里加料的，不是小喜。
一盏祛寒药，却用了那种脏药！
宋蘅磨牙。
不必想了，佟氏才惹了宋茵不快，这会儿可不敢乱动。
能在御药房送的汤药里放东西的，也惟有椒房宫的宫人了，而她们却是听宋茵的！
她就不怕楚元韶生气吗？
这几日，宋家闯的祸，可太多了！
再出丑闻，她确信楚元韶不会收拾她？
宋蘅自然猜不透宋茵的心思，从前叫宋茵占据上风，她也是瞧不上宋茵手段的。
那些下作之人想的下作之事，宋蘅又岂会懂。
她想了想，趁着小喜还没回来，找了个茶杯，将汤药盛出来后，盖好，去见祝嬷嬷。
听闻，宋茵回了椒房宫，就派人打了祝嬷嬷十板子，小惩大诫。
佟氏做的那些事，自然是瞒不住了。
宋蘅到了下人房，祝嬷嬷自己一人躺在榻上，“哎哟哟”呻吟着，想来打的是极重的，整个人趴在床上，不敢乱动。
宋蘅进来时，她瞧见了，冷笑一声：“三小姐来，就为了看老奴笑话？”
宋蘅忙将寝被替她掖一掖，愧疚道：“没想到贵妃娘娘打了您板子……”
“呵，姑娘之前不是威风的很？如今跑来猫哭耗子了？”祝嬷嬷警惕得看着她，“您别费这心了，想收买老奴，您是做梦呢。”
宋蘅差点抑制不住笑出声来，忙忍了下去，道：“从前是我不懂事，不顾您年纪大了，又侍奉了母亲一场……而今我也晓得了，也绝非是嬷嬷瞧我不顺眼，人各有命，我也认了。今日来，是给嬷嬷赔不是的。”
祝嬷嬷讶然看着她，不知道三小姐脸色怎么变得这样快。
就见宋蘅将汤药奉上，道：“这是宫中赐下的驱寒汤，想来嬷嬷落水一遭儿，又叫娘娘打了，宫人们也没顾上这边。”
她往茶杯往前推了推，又道：“还有这些点心，有姐姐赏的，有御膳房那边送的，您也尝一尝。”
她认错的态度极诚恳，祝嬷嬷不疑有他，咂摸咂摸嘴巴，确实也馋了。
捡了块儿点心吃了，也没什么不妥，宫中的自然都是好物。
便将那盏汤药也喝了。
宋蘅起身便要走，笑道：“嬷嬷好生休息，我这便回去了。”
折身回返，不远就是她的屋子。
住的这样离下人房近，也足可见宋茵这个贵妃，还有佟氏这个主母，待她有多敷衍。
宋蘅进了屋，小喜还没回来。
桌几上，倒有文房四宝，宋蘅抄起刚刚那汤药的碗，翻开碗底。
空无一物。
想是宋茵怕落了证据，没让御膳房煎药，是在椒房宫煎的？
宋茵知道御医院的规矩，宋蘅又岂有不知——那边每一盏药碗的底部，都会写上送去哪一宫，哪一位，精确细致。
宋蘅磨墨提笔，便按着从前的制式，将椒房宫，还有自己的名字落在了碗底。
吹干后，宋蘅迅速收拾干净桌面，将汤碗放在桌上。
而小喜，一直没有回来。
宋蘅噙着讽笑，静静等候。
司北宸手执棋子，黑白两子互攻，速度不快，却也不慢。
素锦半跪在地，额头沁出汗来，“都是属下无能，请都督责罚。”
“罚你，有什么用？本都督的救命恩人，不还是落水了吗，多寒人心啊。”
司北宸轻笑着，冰凉的语调，叫人头皮发麻。
素锦俯身跪倒，头都磕到了地上，“属下无能！”
“说来说去，都是这句话，果真是无用。”轻飘飘的语气，如含着无形的压力，叫素锦浑身打颤。
“都督，属下……”
“好，好，你无能，本都督心中有数。既如此，就换你去个别处当差吧。”
素锦吓了一跳，赶忙道：“属下这便去把宋府的二小姐宋芍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