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司北宸的幕僚,还是他的下属,无一不是位高权重、隐秘诡辩的,他还真没关心过他们的婚事……
叫他们娶宋芍,比赵家还难办。
不过他却毫不犹豫,她话音未落他已经答应,“我这里,正好有合适人选,待我问过他,再与你说。”
宋蘅脸上瞬间明丽起来,叫脱口而出这话的司北宸,也不觉得自己突兀了。
原先因她念及施律的阴霾,竟也散去。
这感觉,当真奇妙。
待宋蘅一走,司北宸勾唇笑了半柱香的时间,旋即传唤手下,叫他们把未曾订婚的下属名录全取来。
暗卫还当什么紧急大任务,却不想,都督转行做起红娘来。
简直匪夷所思。
……
殊不知,佟氏已经在为宋芍的婚事“奔波”了。
宋致远绝不允许一个花了大价钱的女儿砸在手里。
出了大觉寺那件事之后,他便连番得数落佟氏,逼着她去和几家夫人交际,好推销自己的女儿。
便是做妾,也要卖个好价钱。
宋致远把什么问题都推给佟氏,后者哪里能如了他的意。
佟氏悄然联系上了赵家。
佟氏想逼着赵家认下这婚事,赵家可不愿意,还扬言宋芍不堪,要入门只当妾。
当妾好啊!
佟氏这边派人去商量,赵家出一笔银子——数目自然不小,答应接宋芍过府。
赵侯府
宋家来人议亲,赵夫人压根没出面,什么事情都打发一个婆子去,显见是瞧不上宋家,也不惧得罪。
桂姜嬷嬷打发了回话的婆子,进屋来,道:“夫人,宋家的走了。”
赵夫人点点头,撇了撇嘴:“从前还当佟氏大方,肯舍了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做亲,哪知道,她养女儿活似养活猫儿、狗儿的玩意儿!”
赵夫人原是打算,这宋芍接来侯府,若能诞下个子嗣,便是妾,也能扶为贵妾。
“生个儿子,咱家自然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哪成想,佟氏是只要银子,半点不顾念她这养女往后的日子,只捞这一笔,什么子嗣将来的,全然不管。”
赵夫人也乐的省心。
……
赵家才给赵哲新招了个妾,赵世子如今却在新买下的二进小宅子里,拥着小倌儿容卿听曲儿,逗趣儿。
桌几上摆的一盘紫水晶般的玛瑙葡萄,还是御赐的贡物,赵侯爷都没舍得吃上一口,将两盘子葡萄全送进了后宅。
这其中一盘,就叫赵哲“孝敬”了容卿。
一口一个“卿卿”叫的亲昵,玛瑙葡萄的皮子也剥得干净,喂给容卿吃。
容卿横眉冷对,眼睛里犹如淬了细碎的冰凌,似喜还嗔,却有别样风情:“世子爷不是与宋家的千金小姐打的热乎?何必在奴这里耗费时间,回去自有娇妻美妾啊。”
他也不管赵哲,径自拿了他最恶心的事来挤兑。
若叫旁人当面提及,赵哲非得大耳刮子抽上去,偏他对容卿发不起脾气,更露出股子喜色来,“卿卿这是醋了?”
容卿啐了他一口,歪着头去吐葡萄籽,“奴哪儿敢和人家争风吃醋啊,人家千金女子,将军夫人养大的,奴又算个什么身份呢。”
赵哲却笃定他醋了,忙诅咒发誓:“若有半点喜欢她,就叫我立时死了。”
容卿食指点上他的唇,嗔他一眼,“行了,也就在这和奴家逞强。话说,您和那宋家的千金,是怎么回事?”
赵哲连道晦气,把大觉寺的事说了,话里话外倒也得意:“那宋家当我赵哲什么破鞋都肯要?一个庶出女,做妾就是了,谁稀罕!”
又讲宋芍生的不好,没有容卿貌美,肌肤也不够滑腻,不够白。
总之,哪里都比不得容卿的。
对这种床上开心,床下翻脸的德行,容卿心中不屑,面上依旧似笑非笑。
丫鬟小桃送了一盏葡萄酒,酒色醇厚,是赵哲带来的。
酒以玉为器,泛着盈盈之光。
小桃对容卿使一使眼色,叫赵哲瞧了,咋呼呼叫道:“好你个小桃,敢和爷们抢卿卿了?”
小桃白他一眼:“奴婢伺候主子多少年了,要抢人早抢了!”
赵哲笑嘻嘻的,叫小桃滚边儿去。
容卿拍了他的手一下,“许是厨上煲的汤好了,你去瞧一瞧。”
赵哲涎着脸,丝毫不介意,反倒觉得受人支使,还是心爱之人,只觉亲昵亲近。
小桃努努嘴,示意容卿瞧手上玉盏:“晓得您爱喝,千金难得之物,也叫赵世子寻来了!”
台上戏唱正浓,四下已无人,容卿凝眉瞧殷红的汁液:“可是哪不妥?”
小桃冷笑:“酒坛子叫人起开了,重新凝的泥胚子——里头可掺了不少东西。”
“哦?”
“这酒要人命,您喝还是不喝?”
容卿扇子拍了下小桃的脑袋,嗤道:“巴不得我死呢?”
“那我待会儿就假装不小心,洒了就是。赵哲那废物瞧了,不过挤兑我两句,倒也不会怎样。”
容卿沉吟,小桃诧异:“你不会真要喝吧?是要玩欲擒故纵,还是釜底抽薪啊?”
“啧啧,学问见涨,居然连说两个成语。”容卿说笑,面目却是冷煞,“你也说了,赵哲乃是个废物。如今沾惹上宋家,满城风雨,于咱们行事不利。赵家那点子家底,咱们也摸得差不多了……”
小桃长出口气:“可终于要走了,这破院子,我可待不下去了!”
赵哲自远处招摇而来。
瞧了眼他托着的汤盅,容卿冷冷勾唇,待人近前来,嫣然一笑,倚身过去,将酒盏凑在赵哲唇边:“来,尝尝味儿。”
赵哲不疑有他,一饮而尽,还道:“有什么滋味,只喝的出金子味儿!”
容卿轻笑,玉杯一扬,砸进池塘,笑道:“我回房换身衣裳。”
赵哲蹙眉,捉了人拥在怀中:“我好容易来一次,怎处处避着我。”
小桃在旁凑趣,小声调笑:“主子裁了新衣,料子用的尤其少,自要换上给您瞧瞧的。”
赵哲双目放光,立时要跟着去。
容卿推了推他,无奈从了,二人黏在一处,往内室走去。
到了内厅,容卿一甩手,赵哲已是七窍流血,“咕咚”一声倒在地毯上,一声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