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闯进来的丫鬟婆子全都噤声,面面相觑。
阮氏蹙眉,心下狐疑,不免试探:“我可不晓得你在说什么,到如今这地步,你还以为故弄玄虚就能救得了自己吗?”
她是不会放过宋蘅的。
不然自己的女儿佟秋桐就得赔上性命,儿子佟达易也要赔上前程。
宋蘅勾唇。
素锦上前一步,把冲宋蘅来的丫鬟婆子推开,喝道:“我们小姐说话呢!你们是佟家的下人,哪个敢押宋府的小姐!”
佟太傅冷笑:“你们宋家的当家夫人,可还是我的女儿,来人,宋家的小姐还能喘口气,先将这忤逆的丫鬟拖下去打死,好叫她知道知道,在谁家的地盘,就得听谁的。”
宋蘅轻哼:“谁家的地盘?我只知道,这是天子脚下,再没有哪一家地盘的道理——太傅大人,刚刚不是还想污蔑我一个戕害亲妹妹的罪过?只是不晓得,未成事实的罪名,可比的上未婚有孕、通jian丧德?”
莫说佟太傅、阮氏心中咯噔一跳。
便连屋里的宋荔,也不哭了,支棱着耳朵听起来——她怎么知道的?
佟秋桐睚眦欲裂,看向屋里的宋荔,尖利吼叫:“宋荔,你告诉她了?”
这个没脑子的,一句话,彻底将谁有孕,吼了个干净!
宋荔眼前发黑,冷笑道:“你自家的那些事,只问你自己去吧,我还没那闲工夫搭理你!”
阮氏已经喝令丫鬟婆子退出去,踉踉跄跄跑到佟秋桐身边,撩起她的袖口便去看那枚守宫砂。
还在,还好。
阮氏凄厉看向宋蘅:“你这个扫把星,害了阿荔不算,还想害我儿?!”
白嫩的骨节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虽是不合礼数,却也直白得告诉众人,她的女儿,可不是宋蘅口中说的那个。
阮氏心中也不免含糊——在场的,不过宋荔、秋桐,以及宋蘅三个未嫁女,宋蘅总不能说自己的不是……莫非,是宋荔有孕了?
阮氏下意识得,便往屋中看去。
宋荔察觉到她的目光,不住冷笑:“二舅妈,还是管好你自己家的事吧!”
她未说明,但阮氏总觉得不真切,死死抓着秋桐的臂弯,对着那守宫砂,眼中仿若一道火光。
不,不会的。
守宫砂在,人还是完璧之身!
因为素锦已经给西厂传过信号,宋蘅此时也不怕暴露了佟秋桐的奸夫。
她看着阮氏,笑问:“夫人就不好奇失身的是谁?”
宋荔在屋里嗤笑,以为宋蘅在哪里听到了一耳朵,想用来算计自己,于是道:“反正不会是我,宋蘅,你想栽赃陷害我与大表哥?我看你是做梦!”
宋蘅轻笑:“你一门心思想入宫,又怎么会委身一个俘虏——佟太傅,听说您的长子,是叫乌央的士兵杀害的?”
手段还极其残忍,两军阵前,被斩首示众的。
不消宋蘅多言什么,佟太傅怒目看向佟秋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素锦当先一步,抓住佟秋桐的手臂,冲着那白玉似得小臂吐了一口唾沫,将那红痕抹掉,嬉笑道:“瞧啊,佟家养了个通敌的叛徒!”
阮氏腿都软了,尖叫道:“来人,快来人,将这嚣张的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她怎么敢认。
佟太傅眼瞅着外头人头攒动,立时喝道:“都给老夫滚,滚的远远的,如果还想要性命!”
当家老爷一句话,外头如鸟兽散了个干净。
阮氏泪眼凄迷:“公公,不会的,定是她们栽赃的,秋桐不会的……”
二老爷却只信了。
上去就抽了佟秋桐一个嘴巴。
喝问道:“说,你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有孕?
还是通敌卖国?
不管哪个,二老爷都难以置信。
前者是佟家私事,处死了佟秋桐,亦或是打胎后,远远嫁出去,无人会管。
可若是后者,佟家只死了一个大老爷,还是轻的!
前有施家抄家灭族,全家人在菜市口被斩首示众。
这么快,就要轮到佟家了吗?
佟家二老爷打女儿的手,都是抖的。
宋蘅瞧了眼天色,已有一刻钟的功夫了,想来西厂的人也快到了,于是笑道:“是不是真的,你们只管问秋桐表姐啊。她自己不检点,便觉得旁人都不检点,还特意在府里摆局做戏,以为我会上当吗?我又不是她!”
此时,佟秋桐已经脸色惨白,紧张得频频呕吐起来。
佟家二夫人阮氏,状若疯魔:“秋桐,你快与大家说,不是这样的!你这是要害死全家啊!”
阮氏疯狂得扑打起女儿来。
佟达易也吓傻了,压根没有上前护着妹妹的意思,看向宋蘅,狰狞道:“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蘅挑眉,瞧佟达易欺身上前,素锦也攥紧的拳头——不是没想过,佟家为了保住这件事不外传,或许有杀人灭口的胆子。
佟太傅甚至皱着眉头,开始想杀了宋蘅之后,与宋致远这个“贤婿”如何解释——有佟氏、贵妃娘娘在,想来他们也不希望,被秋桐的事牵连上。
以至于,佟家上下,完全没有人去管和佟秋桐通jian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了,只专注于眼下,该如何把宋蘅杀了。
素锦护在宋蘅身前。
她也是不介意,在同僚来之前,结果一两条性命的。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外头闯进个小厮来,直奔佟达易而来,“二少爷,不好啦,不好啦!”
一屁股冲到佟达易眼前,恰恰阻了他想掐死宋蘅的打算。
佟达易恼怒,一抬脚踢了过去:“狗奴才,你才不好了!”
一记窝心脚,那小厮痛的大汗淋漓,还不忘捂着心口哀嚎:“少爷,我的好少爷,快别打了。外头锦衣卫到了,还是司北都督亲至!”
犹如晴天霹雳,又如腊月冰水淋头。
佟太傅踉跄倒退两步,跌倒在地,声音都劈了,“你说什么,西厂的人怎会在佟家?”
小厮抹着泪,抽噎道:“奴才不知,人都已经闯进来了,说是缉拿要犯!”
那个煞神,怎么就到这里来了?!
莫说跌在地上的佟太傅了,连佟家二老爷这年轻力壮的,也险些撑不住。
佟秋桐哀嚎一声,伏地痛哭,阮氏已经晕死过去……
佟家上下乱作一团,全没个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