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卫觑着空，看了眼宋蘅。
宋蘅没什么表示，他便也息了声。
抓宋荔，绳之于法，从不是宋蘅的目的。
她清楚的知道，要办成，实在太难了。
这件事，看上去宋荔没什么损失。
宋蘅扫了眼周遭骂骂咧咧，为秦舒笙和他未婚妻愤愤不平的老百姓——谁说不去坐牢，就没损失了呢？
起码宋蘅知道，宋荔因此事，怕是要“扬名”大庸了。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宋家人不便久留，除了宋蘅主仆，都灰溜溜得走了。
路上，素锦好笑道：“这下子，四小姐可出名了，真相看着刑部查明真相后，将人押送刑部大牢呢，大快人心啊！”
“宋致远怎会舍得把宋荔押送刑部？！”宋蘅笑着摇头，“刑部孙茂行与宋致远可是狼狈为奸，这事儿啊，两人势必心照不宣地解决掉，结果已然明了，看与不看，还有什么关系。”
“啊，这可不是浪费了小姐的一片苦心……又便宜佟氏和宋荔这俩搅事精了！”素锦气愤道，“要不要奴婢去通知邓卫一声，叫他再把事情闹大些？虽不至于去告御状吧，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宋荔，叫琉璃那么死了。”
虽然一开始，宋蘅的意思也并非嫁祸，但到如今这步，佟氏与宋荔若平安度过，也实在叫人气恼。
“众人已然认定杀人者乃为宋荔，自古官官相护，你觉得，若宋荔没事，舆论会如何？”
莫说宋致远，便是他一系的孙茂行都要受到牵连。
若有好事者选择以此为契机大闹，怕是两个大官一个都得不了好！
“若能如此，奴婢也只会骂一句自作自受，若不是想害人，如何会被人抓到把柄。”素锦哼道。
那闹事的书生很快便销声匿迹，然而，京中关于宋荔的“阴毒”之说，可是久久不能消散。
再加上宫中身为皇妃的宋茵，以及宋家戕害施家……一连串的事，宋致远都成了百姓口中的奸臣，官声更是一落千丈。
佟氏顾不得被宋致远痛骂，以及再次禁足的事了，满心为了宋荔，哭求太医诊治。
“太医，我儿日日惊悸难眠……”佟氏抹泪，十分心疼。
“夫人不必忧心，府里四小姐只是吃了惊吓，好生将养，自会好起来——若还担心，就喝几副安神茶便是。”
老夫人就是在这当口回府的。
一家子人回到家里不久，门房就赶紧入内禀道：“老夫人回来了。”
佟氏一直忧心宋荔，怕她受了惊吓，一直不好，闻言蹙眉：“什么老夫人，哪里来的老夫人。”
“胡吣什么！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宋致远喝斥道。
佟氏不清楚，他岂会不清楚呢。
还是听了宋蘅的主意，亲自派人去请老夫人下山来的。
事到如今，听宋致远一说，各人神色便大不相同。
宋致远是真心高兴，只是愁于现在府里一团糟，怕老夫人听了外头的风言风语，大动肝火，气着身子。
宋蘅意味深长得看了眼佟氏母女，浅浅一勾唇，随着宋致远出府相迎。
佟氏脸色惨白，宋荔看着宋蘅神色，阴冷如蝎。
老夫人回府，她们这做儿媳，做孙女的，也不能在府里躲懒，只得慢慢往大门处挪动。
庆嬷嬷不免忧心道：“夫人，这可怎么好，老夫人来者不善啊。”
佟氏烦躁道：“谁知道这老不死的回来做什么，走，过去瞧瞧。”
若大车小车赶来的，怕是要住上许久。
若只单单跟着个海嬷嬷，轻装简行，就是待几日便走了。
佟氏再想不到，宋致远是真的打算接老夫人回来长住的。
风尘仆仆一行入了后宅，老夫人满脸肃穆神色，也不理会佟氏母女的请安，径自往松鹤堂去。
那是她从前住的院子，宋蘅已经安排人每隔两日清扫一回，为老夫人回府做准备。
佟氏那边也不是没注意过，不过宋荔觉得宋蘅心机重，还笑话宋蘅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的，老夫人不在，父亲又不耐烦看这些琐碎小事。
哪知道宋蘅自那时候起，就在布局了呢！
松鹤堂
“跪下！”老夫人一拍桌几，震怒喝道。
佟氏虽对老夫人突然归家，心中不满，而且，莫名申斥，也令她浑身不自在。
只是高堂在上，她也不得不跪。
老夫人可不会放过佟氏不情不愿得神情，喝斥道：“佟氏，你是当家夫人，这家你是怎么当的？你可知我这归京的一路上，听了多少宋府的闲话？你佟家，好歹也是诗礼之家，就是这般教养你的？”
佟氏心头火起，自要辩驳一番。
不过，她才动一动膝盖，就叫宋致远喝斥一声：“好好跪着，婆婆申斥调教你，你还不肯乖乖听训，反了你了？”
如今的宋致远，除了不能休掉佟氏，是半分不肯给她面子的。
佟氏心中也有数，索性破罐子破摔，当即怒道：“婆婆才归家，不分青红皂白便申斥我，身为儿媳，连娘家都要被带累，我倒要问一问，儿媳妇到底怎么惹了婆婆不喜！”
“放肆！”宋致远赶在老夫人前头喝止她。
宋荔不免为母亲辩护：“祖母，家中之事，也不能全怪责母亲。您不在府里这段时间，确实发生了很多事，但，有些事并非母亲故意为之，而是有人刻意陷害的。”
老夫人淡淡“哦”了一声，看向宋荔：“大觉寺的事，不是你？”
宋荔一凛，知道老夫人对宋家的事不可能做到全然无觉，她镇定下心神道：“如今，二姐失踪，眼见选秀之期将至，这所有的脏水都泼向了我，最后便宜的是谁？祖母您稍稍想一下，就该猜着是谁对咱们宋家不利了，可真是包藏祸心呢！”
宋蘅浅勾唇角：“便宜谁？总归大觉寺的事，是四妹妹理亏，于我没什么关系啊！”
“宋蘅，你少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眼瞅着给佟氏下马威的事没做成，底下两个孙女先呛声起来，老夫人怒道：“都够了，大家小姐，与亲姊妹针锋相对，恶语相向，成何体统？”
音落，又以此事数落佟氏一通。
佟氏哑忍，紧紧咬唇。
老夫人瞧她到底老实了些，挥挥手，令她们母女都走——包括宋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