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玉的话,虽不好听,可也没错。
她如今确实是记在淑妃娘娘名下,吃也是她,喝也是她,人在屋檐下,又怎能不低头?
她已经没了退路了,自当学会伏低做小。
想当初在大庸,有太后护着,有陛下宠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得势头,已经成了凤璇帝姬唯一美好的回忆。
即便悔了,恨了,也于事无补。
侍奉她的宫女,早被换了一批,木木呐呐跟在身后,话也少。
凤璇帝姬便带着她,去乾清宫求情。
哪知道,她主仆二个才出门,走到半路上,就见着淑妃被人架在软轿上,呜呜咽咽得回来了。
淑妃想是真难受,哭的快要断了气。
采玉跟在边上,也是眼睛红肿,垂泪苦劝:“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好歹保住了殿下,日子还长着呢,您万不可哭伤了身子。您若倒了,可叫殿下依傍谁去。”
淑妃极悲愤,哭道:“我还要这破烂身子有何用?康玄这一被废,贬为庶民了,这辈子没有出头之日了,陛下好狠的心啊,这是要我和康玄的命,是摧我的心肝啊!他那几个兄弟,又岂是好惹的,这一回,我儿怕是连命都要搭进去了,那个杀千刀的司北宸,哄骗陛下,当自个儿是正统皇子,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凤璇迎头赶上这么一出,踟躇不敢上前,赶紧避在一侧。
轿子从她身边一过,淑妃就瞧见了她。
想到司北宸和宋蘅,就是和凤璇帝姬一起来的乌央,淑妃恨屋及乌,哪里还管那么多,挣扎着从软轿上奔下来,直冲凤璇帝姬而去。
“你这个下贱皮子,是你,是你抢了我儿的皇位。”
众人一声惊呼,跪倒在地。
采玉赶紧拦着淑妃,不敢叫她继续如此说话。
淑妃已经不管不顾得冲着凤璇帝姬打去,一巴掌下去就见了血。
凤璇帝姬避无可避,被打了个正着,栽倒在地,牙齿都松动了,她一咳嗽,连着血,吐出一颗牙来。
“我打死你,叫陛下把我也关了去,我的儿啊,全叫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毁了前程啊。”
淑妃乱打在凤璇身上,众人只顾护着淑妃,不叫她伤身伤指甲,凤璇帝姬的发髻,叫抓成了鸡窝,长发带着血丝,被淑妃胡乱扯下,脸上火辣辣的,不知是被扇的,还是抓的。
凤璇帝姬晕过去前,心中苦笑:宋蘅说,她并非司北宸的妹妹。可,她已经在替司北宸承担他们该承担的苦果了。
……
宫中废太子的诏令颁下之前,神宗皇帝为保护司北宸安危,已令羽林军前往宋宅,接了司北宸夫妻二个进宫。
朝堂之上一片反对之声,司北宸没有自己的阵营,只承安伯和几位老臣的簇拥。
宋蘅与司北宸入宫之后,神宗皇帝也没时间和自己的儿子把酒话旧事,还得和打仗似得往御书房去召见大臣。
再立太子的事,虽没有明言,可但凡有脑子的,都明白,以神宗皇帝对皇后的情谊,司北宸被立为太子,是早晚的事。
不然,何必在还未查清‘女子鸣冤’之事前,就急匆匆先把南宫康玄给废了?
……
木昭仪气的够呛,不时派人去问乾清宫那边的动静。
太子说废就废,她必须得保证,东宫之位,落到南宫康呈身上,绝不能前功尽弃。
南宫瑞雪一直未曾离宫,此时想往外去,木昭仪凝眉看向她:“如今宫里这样乱,你跑哪儿去?”
南宫瑞雪灿灿道:“听闻怜月宫那边,淑妃娘娘心性大变,脾气不是很好。我想去瞧瞧凤璇帝姬,听说她被淑妃娘娘伤着了。”
木昭仪闻言冷笑:“瑞雪,你攀交情前,能不能先掂量掂量对方身份?先是宋蘅,再来个凤璇,劳什子的帝姬,淑妃不活剐了她,都算她命大。”
瑞雪蹙眉,死死抿唇,道:“我还是去瞧一趟吧,免得过后被父皇想起此事来,又挑剔我。”
木昭仪哪里有功夫管她的事,闻言冷声道:“你自己心中有数就是,不必问我,婚事有内务府督办,你自己仔细些。”
瑞雪心中一抽,那游家的婚事……南宫瑞雪深吸口气,呐呐应是。
出了瑶华宫,南宫瑞雪并没有急着前往怜月宫,去看被打伤的凤璇帝姬。
路上推说落了东西,让宫女回去一趟,仔细找一找。
待宫女一走,她也拐上了另一条宫道。
南宫瑞雪抄小路,走到一处宫室的后门,推门而入。
见着清瘦的男子,她急问道:“现在可怎么办,父皇已经有心再立太子,怕是东宫之位,要落到司北宸身上了,你筹划了这么多,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那岂不好,这么宠他,那件东西怕也会早点拿出来。”男子半点都不在意,只照顾着自己的那几盆花,又是培土,又是移盆。
南宫瑞雪看着那几盆话,却打了好几个寒颤,“可是,我的婚事……”
“游家家大业大,老头子七十多了,活不了几年,嫁出去逍遥快活不好吗?”
瑞雪急的脸上发红:“怎么就好了,他都已经那么老了。
男子轻笑:“哦,我倒是忘了,少女总是满怀春情,不然你是想嫁给谁,我吗?”
南宫瑞雪慌张道:“不,不是,我们是亲兄妹。”
男子见自己一个玩笑,她倒当了真,索然无味,转身拿来一只瓷瓶:“小半瓶就能取人性命,怎么让游将军服下,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南宫瑞雪吓得瞠目,却隐带希翼:“他死了,于你的计划无碍吗?”
“他死了,这水才会越来越浑,那兵权落到谁手中,还不一定呢。”
“若……若给了其他皇子,譬如父皇很宠爱的司北宸?”
“那不正好,一个敌人,总比一群敌人好对付。”
瑞雪不敢再乱说话,事实上,她今日的话,已经说的够多了,他也这样好耐性。
男子把瓷瓶扔给她,瑞雪帝姬慌忙接住,就听他道:“去吧,无事不要再过来了,宋蘅不是寻常女子,她那个夫君更是了得,小心泄漏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