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整个都给搬空了,楚元韶身上却半个伤口没有。
杀手本就为的吓唬人来的,目的是要借着行刺之名,伤宋茵,结果却叫宋致远挨了几刀。
是以,除了那些侍卫与杀手,反而是宋致远受伤最重。
等处置的差不多,要审讯犯人了,宋茵也回来了。
宋茵一到,紧跟着,宋家人也来了。
宋茵便禀道:“陛下走后,臣妾也发现了一些事。”
“哦?爱妃发现了什么,正好一道儿说来。”
宋茵瞧了眼边儿上的司北宸,笑道:“想必都督已经审讯了那些刺客,既如此,先让司北都督来说吧。”
见着宋家人,司北宸的视线在前厅梭巡,用冷酷到极点的声音说道:“天子脚下,竟有人明目张胆行刺,实在是张狂。”
知悉内情的佟氏心头狂跳,竟听他扬言要把活捉的杀手剥皮抽筋,放干了血也要拷问出幕后主使来,她一口气提上来,险些晕了过去。
也惟有宋致远,还当此番依着娘娘入宫,是来趁着伤情重,讨赏来的。
他哪里知道长女做了什么事!
当真是不知者无畏了。
当日,佟氏身边的庆嬷嬷入宫得了贵妃的信儿,佟氏便来忽悠宋致远,在今日,以见老夫人的名义,“巧遇”陛下。
宋致远正想把家里的姑娘送入宫中,自然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压根就没有多想。
宋致远咋咋呼呼一顿哭诉,又是表衷心,又是叫嚷伤口疼。
楚元韶感动于宋致远救驾之功,让太医院的太医们再度倾巢而出,要太医用最好的药,保证他能恢复如初。
太医查看过伤口后,便道未曾伤及心脉肺腑,好生将养就不会有事。
楚元韶又夸赞宋致远忠君爱国,实在是大庸的中流砥柱之楷模。
一番话,叫知悉内情的宋蘅,险些朝他脸上吐口水。
如此,楚元韶也有了精力去处置刺杀之事了。
司北宸漠然道:“禀陛下,活着的杀手均已在此,可要现在审问?”
“将他们带进殿来。”
宋蘅闻言,下意识蹙眉。
被擒的杀手,倒是想自杀,奈何西厂手段,不只是让他还能吊着口气,连口中藏得毒,都从牙中挖了出来。
想死不容易,活着就更难了。
西厂刑罚之冷酷狠绝,大庸哪个不知,说出去,都有小儿止啼之功效。
如今犯人进殿,先不说审问,司北宸先叫动一遍夹棍之刑。
杀手咒骂不已,然,很快便只能听到尖利的嚎叫。
便是后头声息渐无,宋府上下还是有些毛骨悚然。
宋蘅揪着心,只看那面目狰狞,仿若烧伤的男子,惟有他,自始至终没有张口嚎叫过一嗓子。
宋茵只觉得刀子划在骨头缝里,浑身颤抖不止,再也无法忍受。
刺客不过是收了银子,可不是来为她卖命的,招供是早早晚晚的事。
也不晓得待会儿小喜的话,能不能取信陛下。
至于司北宸……
宋茵心尖儿发颤。
她管不了这么多了,惟有说动陛下,才有活命之理。
眼见她脸色煞白,额间都沁出了汗水来,楚元韶忙问道:“阿茵可是不舒服?若是吓着了,不若先回椒房宫休息?”
宋茵吓了一跳,慌忙回神:“不是的,陛下,我……臣妾就是有些累了。”
楚元韶点点头,吩咐宫人赐座。
司北宸听着动静看来,见着宋茵满脸煞白,诡异得一笑。
宋茵浑身一僵,甚至都忘了落座,呆呆杵在那。
有锦衣卫从外赶来,附耳在司北宸身侧,说了几句话。
但见司北宸面容冷凝,神色愈发森然。
楚元韶见了,也顾不上宠妃为何不走了,只问司北宸道:“可是案子有进展,杀手招供了什么?”
司北宸玩味道:“确是有了新的进展,不过么,大抵这事儿还得那人自己说了。”
他环顾四周,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
宋茵整个心提了起来——大约,方之同的事要爆出来了。
佟氏摇摇欲坠。
宋致远还在好奇观望。
宋蘅依旧盯紧了那个给她熟悉之感的男子不放。
莫说这个敏锐的杀手,便连司北宸也瞧出异样——宋蘅大约是认得此人?
只是如今在殿上,不好多问。
楚元韶到底好奇,也不等回宫再听信儿了,立时让人把主使之人带上来。
“小民拜见陛下,小民有罪!”
楚元韶疑惑了,一个平民?
若真是平民,哪能请动这么多刺客来暗杀皇帝,司北宸一开始便不信。
“小民乃是侍郎方远山独子方之同,小民有罪,特来自首,那些杀手确是小民请来的。”
方之同身形抖如筛子,咬字却清晰。
“为何来行刺陛下的?”
司北宸漠然,高声询问。
方之同吓了一跳,头低的更深了,大声呼道“不是的!小民并未想过行刺陛下。小民的目标,乃是将军府的三小姐宋蘅。她早与小民相识,说好禀明父母成婚的,哪知道,她言陛下看中了她,要接她入宫。小民不愿放手,她便说愿意私奔,做出抢夺之事,好叫宋家觉得她遇害,或是清白不再,就此放过我们!我压根不知道今日陛下在大觉寺,这都是误会。”
他这一袭话,简直如点燃了炮仗。
宋致远气红了脸,原以为三女儿虽然没受过几日教养,但好歹如今成了陛下的救命恩人,眼见宋家也是水涨船高,怎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全部推翻了他的救驾之功,甚至连三女都成了他嘴里淫浪下贱的女表子?!
宋蘅自然也听见了,却并未如宋致远那般气煞不堪。
她惊诧看向方之同——她蹙眉思量,确定不管是她,还是未死前真正的宋蘅,都未曾与方之同有过什么,甚至记忆里都没有这个人的出现。
原是,这就是小喜,亦或者说是佟氏、宋茵给她准备的局呢!
好,好的很!
不同于宋致远的暴怒,佟氏长舒口气,宋茵依旧提着心——陛下会信吗?
楚元韶惊诧,难以置信得看向宋蘅。
“这……宋三姑娘,这人说的可是真的?”
宋蘅却不急于解释,等着这些人做够了戏,闻言不过轻笑:“一个敢于刺杀君王的乱臣贼子所言,陛下信吗?”
话落,楚元韶果然皱眉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