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茵起身喝斥:“够了,阿蘅,莫要回避你的错——陛下,阿蘅的婢女小喜也来了,这正是臣妾想和您说的事情……”
宋蘅打断她的话,轻笑道:“事情到此,臣女也满腹疑问——这位方公子说,他是为与我私奔,假意做戏。那么敢问方公子,当时御前侍卫已经现身,并有西厂锦衣卫支援,全都身穿官服,为何你请的这些杀手刺客,却全没有要退的意思,还在奋力扑杀?”
“胡搅蛮缠!”宋茵瞧楚元韶陷入深思,立时呼喝。
宋蘅本就不心虚,自然不怕她,“贵妃娘娘为何非要给自家妹子扣上一个‘私奔’之罪?这能比隐瞒陛下,叫陛下知晓这其实就是有人要暗杀他,来的罪过小一些?”
“本宫与陛下出宫,乃是临时起意,哪个知道你们在商议什么。若非锦衣卫和御前侍卫在,怕是要被你和方之同把宋家人全杀个干净了。”
“臣女不敢苟同!”宋蘅寸步不让,扬声辩道。
楚元韶的目光在二女之间梭巡,也瞧出宋茵的张惶不安,还有宋蘅的据理力争。
他略有犹豫。
好在,有脑子的不只是宋蘅一个。
司北宸也同样,就此提出了质疑。
他轻声一笑,斜睨方之同:“你与宋蘅私定终身了?好,很好,那你说说,既是做戏,为何要带这么多刀剑,甚至对宋家侍卫、家丁、丫鬟等等胡乱砍杀?若非陛下在此,侍卫亲随,怕整个宋家都要被你屠干净了吧?这么说来,你该是与宋将军有血海深仇,才会做这种事的吧?!”
方之同大汗,抖着手去擦,“这、这……我只是随便找的杀手,哪知道他们收了钱还胡作非为,杀了个兴起,正好陛下的侍卫和锦衣卫在这里,不然就不好收场了!”
“这么说来,你这个罪魁祸首,倒成了最委屈那个?”司北宸轻哼一声,看向贵妃宋茵,“娘娘也莫要着急为自家妹子辩驳,究竟是意图弑君,还是小女儿做戏,意图私奔,总要问个清楚。也免得陛下身边藏龙卧虎,下一次遇着这事,怕没那么好运气,次次都有锦衣卫和御前侍卫了。”
莫说宋茵叫他说的脸色灰败,便连楚元韶也深感被他落了脸面,这分明是在指责宋茵,指责他这个皇帝任人唯亲,把个蛇蝎当爱妃……
这怎叫他不气!
宋茵立时跪在地上,以示清白:“陛下,还请让小喜作证……”
终于回归正题了,方之同立时松口气,忙道:“小民也想请陛下准允,宋家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小喜,就能为小民作证。我与宋蘅相交,她都知道的!”
宋蘅倏然一笑。
司北宸瞧见她这笑意,心中的烦闷也一扫而空,再度慢条斯理起来——正主都不担心,他又何必急人所急。
小喜含胸低头,不敢与在座诸位对视,“奴婢拜见陛下,拜见娘娘。”
宋蘅清冷的视线落到她身上。
司北宸斜睨了她一眼,转向小喜,道:“先走一遍夹棍吧。”
“什么,可奴婢还什么都没有说啊……”
小喜懵然不知所措。
边上杵着的锦衣卫扫了她一眼,道:“刚刚的刺客,也全都走了一遍夹棍。”
宋茵立时阻挠:“陛下,小喜是个弱女子,哪里撑得住,先让她说吧,说完若有假话,再做论处也不晚。”
司北宸嗤道:“这等背主的奴才,不上一遍刑,哪里能辨出她是不是说谎?”
他一番话,有理有据。
很好,理由很强大……反正,谁也说服不了他。
不待小喜再多说什么,已被内侍捂了嘴直接拖了出去。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呜呜的惨叫声。
司北宸轻笑,云淡风轻地对宋致远道:“走一遍大刑,之后保准老老实实的,贵妃娘娘说是不是?”
宋茵心中呕血,这司北宸,分明是公器私用,狐假虎威!
只是如今她本身心虚,也在被怀疑的名单上,哪里会给一个小丫鬟求情,司北宸愿意打,那就让他打。
小喜可是佟氏身边的庆嬷嬷的小女儿,没入府前,也是个耀武扬威的假小姐,何曾受过半分委屈,别说夹棍,就是一巴掌都没挨过。
宋茵却是不怕她临了变口供——庆嬷嬷一家子性命全在她手里,小喜求死还比较痛快!
拖着已经肿成血污馒头的双手,小喜战战兢兢入内,跪倒在地,无比乖觉:“奴婢什么都肯说,什么都肯的。”
司北宸满意的很,“那好,本都督问你,宋蘅可有与男子私会,可有暗许终身?”
眼瞅着终于说到了正题了,小喜只想这事儿赶紧掀片儿,连忙道:“回司北都督的话,三小姐与方家那位少爷早就相识……”
“方少爷家中也是做官的,阿蘅若想嫁,方家请来媒婆议婚便是。”宋茵点拨道。
小喜忙道:“是……是因为方少爷家里犯了事儿,三小姐这才怕家中不许,打算私奔!奴婢这里有三小姐要带走的包袱,还有方少爷写给她的信!”
楚元韶:“呈上来。”
他哪里乐意管宋家这些琐碎事情,无非是查明白刺客的事。
小喜一袭话便也侧面说明,方之同所言非虚。
宋致远气恼起身,要打了宋蘅巴掌,“好啊,可真是寡廉鲜耻!”
宋蘅往后一退,挑眉看他,十分的玩世不恭,“您就是信个丫头,也不肯信自己的女儿?”
她不委屈,她只是替已经死去的宋蘅委屈。
佟氏假惺惺站出来,“夫君莫气,阿蘅从小反骨,又有那么个娘,谁能教好她,毕竟比不得阿茵和阿荔啊。”
这是在嘲笑宋蘅的生母兰姨娘出身青搂之事了。
宋致远挥开佟氏的手,狠狠瞪了她一眼——金銮殿上,提什么兰姨娘?
那女子的身份,当年可是叫宋致远狠狠栽了个大跟头。
宋致远异常狼狈得对楚元韶道:“陛下,此等逆子,实在是臣管教无方,但请陛下看在阿蘅年纪尚小,什么也不懂的份上,饶了她吧。”
这时候,可不是由着佟氏母女俩的性子,治罪宋蘅的时候,若承认了宋蘅与方之同有关系,岂非把行刺之事也往身上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