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有动静的时候,贺溶月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睁眼就瞧见了正在掀帘子的林清墨,从窗棱露进来的阳光,落在他一身黛蓝的长袍上,微微晃眼。
贺溶月顿时清醒,慌忙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我……妾身起晚了。”这一时半会的改口,还有些不习惯。
“不晚,刚好起来用膳。”站了这许久,身体已经是到了极限,林清墨坐在床沿,将丫环备好的衣裳递了过去,“太后娘娘来了话,今儿不必进宫给她老人家请安。”
贺溶月只觉得林清墨递衣裳的动作真是再自然不过,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手忙脚乱的赶紧套上。
林清墨看的好笑,想到她改口的别扭模样,又加了一句:“你在这府里随意,不必这么拘束。”
贺溶月眯眼笑了下,然后又苦着脸道:“可皇宫不是府内,真的不用给太后娘娘请安吗?”
林清墨偏过头,以拳抵唇假意咳了两声。
贺溶月瞧着他苍白的脸色泛起一点红晕,莹白纤细的一只手附在他的背上拍了拍:“王爷没事吧,要传府医吗?”
随后又自言自语道:“许是太后娘娘体恤王爷,倒是我沾了王爷的光了。”
看着娇娇小小的王妃,想起言嬷嬷来找自己时说的那些话,林清墨有些纠结要不要将太后的误会告知王妃,倘若有天她进了宫,可别漏了陷才好。
可是这种事情……他内心反复纠结,话一出口,还是说起别的事来,“无事,先让丫环伺候你洗漱,待会过去用膳。”
秋蝉和春雪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遇见出门的王爷秋蝉先屈膝行了一礼,见春雪昂着脸不动,忙伸手拽了拽她的袖子,春雪这才不情不愿的福了福身子。
林清墨倒是不甚在意,只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自去忙。
一番收拾下来,贺溶月也不问,春雪自己藏不住事,叭叭的抱怨开了:“王妃,这府里的人也太过分了,今儿是您大婚第二日,王府的管事嬷嬷居然吩咐后院的那些美人一起来给您请安。”
一群莺莺燕燕的,赶在王妃新婚第二日就上门请安,这哪里是请安,分明是添堵才对。
贺溶月却一点也不见恼,只是定定的看着春雪,问道:“这就是你给王爷脸色看的原因?”
“不是……王妃,奴婢只是……”春雪额上现了汗。
“那可是王爷,是你们的主子!”贺溶月丢下这一句,顺带将春雪也丢在了屋子里,“要是想不通,以后就不必近身伺候了。”
秋蝉跟在身后,见主子脸色不好,便替小伙伴解释道:“春雪性子急,也是为着王妃好。”
贺溶月停了下来,神色肃然:“在相府本宫尚能忍得住脾气,到了王府却不能受这尚且算不得委屈的委屈?你们是觉得本宫成了王妃,便要比相府庶女高上一等了是吗?”
旋即,贺溶月叹了口气,“在相府惹了事,夫人最狠也不过是关禁闭,抄经书,可你要知道在这里,若是一个不好,你们可就是仗刑,发卖,砍头的结局。”
见秋蝉神色僵硬,贺溶月缓了神色:“你最稳重不过,春雪性子直,你回去以后将这些揉开了掰碎了告诉她,不能再有下次了。”
“是,奴婢记下了,王妃放心,以后再不会出现这种事。”秋蝉重重的点头。
主仆两人刚刚踏进饭厅,猛然听见‘啪’的一声,抬眼望过去,只见是上菜的丫环打翻了一碗鱼汤,青瓷汤碗变成碎片,奶白的鲫鱼汤也顷撒了一地。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小丫环一面磕头一面求饶,额前一块青瓷砖很快便殷红一片。
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在饭厅里游走,林清墨原本温和的眸子渐渐变得冷冽,徐伯见状一把将人提起,训斥道:“晦气的东西,王爷新婚的大好日子,谁让你在这触霉头。”
徐伯正准备将人带下去,林清墨抬了抬手,“既然这么不惜命,那就不必留了,带下去杖毙了吧。”
秋蝉抖了下身子,这会才觉得有些后怕,她们真是被昨晚王爷的温和模样给迷惑了,居然忘了那些关于残忍暴戾的听闻。
瞧见站在门口的王妃,面色还是一片平静,林清墨满意的扯了扯嘴角,伸手将她揽着在身侧坐下。
屋子里站了不少的丫环小厮,林清墨却也不让人伺候,亲手给她夹了一点鲈鱼,“先试试厨子的手艺,要是不喜欢就让他们换。”
鱼肉入口,肉质鲜美嫩滑,完全没有一丝腥气,贺溶月正想要跟他夸上两句,一抬头却见他突然冷了神色。
“放姜了?”林清墨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往椅背上一靠,闲闲的开口,“谁做的?”
贺溶月听得奇怪,凡是烹煮鱼肉,为了去腥,葱姜蒜缺一不可,王爷不吃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