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仁医院的夜班是从收到一位昏迷不醒的女士开始的,送她来的老者只说要见崔行崔医生,其余一概不配合。
急救室的医生没有办法只能打电话给崔医生,幸好崔行住的地方离医院 不远。
“姜伯?”匆忙而来的崔行一眼便看到六神无主的姜叔权。姜叔权是他好友段明月家老宅的看门人,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在两个月前乔渠的葬礼上。
姜叔权已经来来回回在原地转了不少圈,听到崔行的声音立马上去握住了崔行的手,带着极其依赖的目光不利索的说着话,“崔,崔医生。”
崔行不由皱眉,他印象中的姜叔权从来未曾如此失态过,握住自己的手很凉,而且整个人都在颤抖,说话也断断续续,神情依旧有些涣散,他直觉判断送来的病人情况非常不好。
“病人什么情况?”崔行见今天的值班医生姜互出来忙问道,想抽手却怎么也动不了。
“没什么大问题。”姜互对老者的态度感到很奇怪,瞥了眼老者又继续说到,“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后脑勺有肿块未见出血。已经做了CT扫描,没有淤血,轻微脑震荡,血检的结果有低血糖的症状。”
“醒过来了吗?”
“还没有。”姜互见老者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讲话,更加觉得奇怪,“病人现在应该是睡着了。”见崔行眉头一挑有些尴尬的解释道,“额,醉酒。”
“谢了。”崔行不由在心底送了口气,点了点头便安慰姜叔权,“姜伯,没事的啊。”
姜叔权闻言并没有缓解紧张,手抖的更厉害了,“活、活的。”
崔行以为他为病人担心而神经蹦的太紧,打趣的笑起来,“当然活的,她是睡过去,等醒过来就没事了。”
“不是的,不是的。”姜叔权有些急,急的额头上冷汗直冒,“是夫人,热的,热的。”
“姜伯你到底怎么了?”崔行有些啼笑皆非,来往的医生护士不停的看过来,“什么夫人,热的。刚刚姜医生已经说过了,病人没有问题。你要是不放心,我再去看看好吗?”
“你去,你去。”姜叔权刚还紧握的手瞬间放开驱赶着他,自己却蹒跚着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崔行无奈的摸着脖子,姜伯即便坐在那里还是不停的颤抖,之前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么急切,现在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眼神空洞没有神,尽显颓态。这到底什么情况?“姜伯你在这边坐着,我过去看看。”
“姜医生,病人在哪里?”
“甲区13号床。”
崔行拉开帷步,顺手弯腰抽了床尾的片子。“咦,怎么连名字都没有?”
一旁的护士闻言笑了笑,“那位送过来的老伯怎么也不肯说,非要等你来。”
“那位老伯我认识,最是热道心肠,估计做好人好事了。”崔行仔细看了片子,确实如姜互所说,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将片子放好,抬头一看点滴就快挂完,走到床边替她换了一瓶。
换完点滴一低头却看到熟悉的侧脸。
病人侧卧在床,他刚在床尾并没有看到脸,突然扎入眼,怎么都有几分熟悉。
认识的?
皱着眉将她的身子推了推,当那张脸完全露出了的时候吓的连后跳几步。
手撑在身后的桌子才稳住了身子,心早就跳到嗓子眼。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明明…。。
他又小心翼翼上前推了推,妈啊,刚刚不是错觉,瞬间又跳了回来。
单手插发挠了又挠,这到底什么鬼?刚刚姜伯怎么说的,活的?热的?
心一横又抖瑟着手指放在她的鼻息,热的,活的。
妈妈咪啊,这究竟什么情况?
啊,姜伯。
他快步走出病房走到姜伯身旁,猛一下瘫坐下去。
姜叔权几乎是同一时刻吓的跳了起来。
“姜伯,来,深呼吸。”崔行先自己喘了几口大气,明明心里很急躁也知道眼下急不得,不停安抚着姜伯,直到他没那么抖了才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
见姜伯又开始紧张的语无伦次,只能耐着性子再次的进行安抚。然后从姜伯错乱的话语间直到了事情的进过。
他在家吃饭忽然听到院子里嘭一声巨响,以为是有小偷进来了,不曾想再榕树下发现了一个人。
本来他是准备报警的,可是看到那张脸,顿时吓的跌坐在地上十来分钟没爬起来。
也没敢给段家那边去电话,摸着还有气,直接就给送医院来了。
“崔医生,你说她是不是夫人?”姜伯的情绪又上来了,他年纪大了,越想越觉得害怕。“可是明明都火化了啊。”
崔行倒也想问这个问题,可他明白没有人能回答自己,就像自己回答不了姜伯一样。
“崔医生你怎么了?”路过的护士长见崔行坐没坐样不由关心的问了一句。
“那什么林护士长。”崔行心底不停的告诫自己要镇定,“帮我安排一间单人间。”
“这边不一定能安排出来。”被点名的林护士见老者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以为病人情况严重,仔细想了想,“VIP那边应该有空的,就是费用贵了点。”
“贵点就贵点吧。”崔行不耐烦的点点头,“甲区13床,你去安排一下。”
“那我这就去。”
“姜伯你别瞎想,那肯定是人不是鬼。”崔行转了转眼睛,安慰姜叔权也安慰自己,“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长的像的人很多,就算不像整容也能整出来的对不对?”
“不对。”姜叔权猛然摇头,“夫人小时候摔破额头,右眉角缝了十针,整容谁去整那刀疤。还有她左脚底有三颗红痣。”怕他不相信又急忙保证,“来的路上我特地看过了,我眼睛没瞎,我看的清楚。”
“好好好,我知道了。”崔行耸了耸肩,想把毛毛的感觉抖掉,无奈也觉得发慌,“你家夫人还有什么特征没有。”
“你也觉得是夫人是吧?”姜叔权没有抓到重点,又絮叨叨起来,“我也觉得是,可是不应该啊。”
崔行无奈的拍了几下他的背,放弃跟他沟通,“你千万不要多想。”
“我也没多想,我就觉得是夫人又回来了,夫人她太苦了才自杀的。现在老天可怜她,可怜白露少爷,又让她重新活一回。”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猜的对,“夫人还那么年轻,没道理那么早就死了,我老头子还赖活了这么多年。”
“姜伯!”崔行四下看了看,幸好没有人注意这边,压低声音不停的叮嘱他,“我知道你心疼你家夫人,但你觉得可能吗?要被别人听到了,一定说你疯了。”
“那她到底是谁啊!”姜叔权也急,他是老实人却也固执,非要弄个清楚。
“还是等她醒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