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行已在病床前坐了三个小时,以至于VIP值班都来关注是他的什么人生了什么病。
手里的手机一直在膝盖上旋转,眉头一刻也没松开过。
像,太像了。
他不否认世上有相像的人,但同卵双生的都存在区别。眼前这位的相似程度太可怕了,可怕到他不由怀疑两个月前的葬礼是不是一场梦。
他真的去掀了她的刘海,右眉上面三公分有一大道约两厘米的伤疤,也检查了她的右脚底,三颗红痣,这绝对不可能是整出来的。
竟然掉在段家的老宅里!
诡异的他不得不多想,越想越觉得瘆的慌,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想了又想,打给据说一直研究玄学的神棍,“道士,你说人死能复生吗?”
“呦,无神论者向我方屈服了?”插斜打诨是神棍的一大特色,“崔哥哥这是要复活谁啊?”
“王重阳,好好说话你会死吗?”崔行懒的跟他废话,“一句话,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那边声音扬了八度斩钉截铁,随即又欢快起来,“虽然我很讨厌别人喊我名字,但我就喜欢你这死相的紧。”
“挂了。”崔行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才会有如此荒谬的念头。世上就那么一个乔渠,人都火化下葬了从哪来的重生?
“别啊。”王重阳这才急急的喊了一声,难得崔行来问被他鄙视无数次的事业,怎么也该扬眉吐气杵他一回,“复活不可可能,不是还有穿越与重生吗?再者我一直认为这个世界存在很多不同的平行空间,你在这里是大夫,在其他空间可能是教师,律师,也有可能是作奸犯科的坏人。”
“你是说空间在特定的情况下交错?”崔行不由自主的摇头,好……神经病的论点。“这不算穿越重生?”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但是呢,两个空间的交错也可以算穿越。而两个空间里过去现在肯定彼此不一样,不然没有空间存在的意思,这个你又不能说它不属于重生。”王重阳极其认真且严肃的阐述他毕生的研究,忽然语气一转泄了口气,“不过我认为空间交错的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崔行几乎脱口而出,如果不借助他的神经研究,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的出现。
“你想啊,两个空间各自不一样的生活,甚至两个人的性格脾气都不一样,你告诉我如何交错着来?”王重阳完全跟白痴说话般的傲娇,“偏离所有的认知,完全陌生的人和事,无法融合的无力感。迟早会弄个神经病出来,然而精神病院至今也没有这种案例。重点是那个契机是神马?”
“从树上摔下来?”姜伯说的时候,他就怀疑是从树上摔下来的。
“开什么国际玩笑?”王重阳以尖叫质疑他有严重的常识偏差,“要是摔一下就交叉,这个世界早就乱了。我说这么多年你没摔过?你可别忘了,猴子小时候那是从五楼摔下去呢,人可是一点异常都没有。”
“那她是从哪来的呢?”崔行心想自己被姜伯带阴沟了去了,竟然还一本正经的听道士瞎忽悠,听他在电话那边义正辞严越发觉得自己蠢笨,“你自己都不相信还研究个屁,挂了。”
电话那边的王重阳嘴巴一阵挪动,特么崔行你丫丫的半夜骚然我就算了,还骂我,简直是……活生生的不分时间的调戏啊!
如此一想,自顾傻笑起来。笑着笑着两眼一眨,崔行那么严谨的人来问题他这种事,绝对有情况,近乎狂喜的从床上跳起,“定是有热闹,呵呵,有热闹怎么能少了拯救世界和平的我呢!”
崔行不知道他一通电话会把疯子召来,此刻他正焦虑地等待电话被接通,他该说些什么才不至于被当做疯子呢。
电话重复拨了十三次才被接起,童音里带着严重的不开心,“崔叔叔。”
“白露,你爸呢?”对于段明月的现状他可是一点都不同情,典型的不作死不会死。乔渠死前在外面谈情说爱,乔渠一死反而像换了个人自律起来,不,不是自律,是被白露看管起来。“崔叔叔这里有点事,需要你们父子两来一趟。”
“您在医院有什么事?”九岁的孩子并不是那么好骗,“段明月……”
“我知道你爸今天又喝多了。”崔行急忙打断,段明月三五不时都会对着乔渠的遗像大醉一场。“现在还有意识吗?”
“崔叔叔,打断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段白露掷地有声,完全不急不慢地等着崔行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崔行一直对乔渠母子就有些发杵。
乔渠是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温柔端庄,你就单单看着她都会有种自行惭愧的念头,生怕在她面前出丑,而段暴露几乎是乔渠的翻版,一张漂亮的小脸总是板着,老沉的看不出孩子应有的表情,小小年纪严谨的守着自己的规则,毫不留情地指出你的错误,不道歉休想他再跟你说一句话。
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只能怪段明月太怂包,堂堂受人追捧的首席设计师私下里竟然被九岁的儿子管着。
他绝不承认乔渠去世后他为段明月担忧很久,几度做好自己接手的准备。当然也只是准备而已,接受段明月那就是场灾难。外界都成段明月是天生的天才设计师,然后呢,呵呵,他所有的智商都用在设计上来,其他,不好意思,简直比白痴更令人发指。
他感谢段白露的不计前嫌,忍辱负重,虽然他九岁,其实年龄真的不代表什么的对不对。
可一听到段白露的声音,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有特别的心虚,这份心虚令他有些害怕这个九岁的孩子。
电话那边一片安静,虽然眼前的他还是很无措,然而他还是遵从内心的声音。段白露不能称为孩子,他是未长大的侏儒,他决定实话实话。
另外他不认为自己能骗过他,其次一旦被他发现自己欺骗的行为,估计他会被驱逐出段明月的电话簿,“事情是这样的,我这来了一个病人,跟你母亲极为相似。”
“您出席过我母亲的葬礼。”不出崔行所料,跟心智极其成熟的段明月完全不能愉快的聊天,“人有相似,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故意整容成我母亲的样子。段明月以前风流倜傥,现在忽然转性深居简出,加上不算寒酸的出身和脸蛋,总有不安分的女人想放手一搏。”
“整容能整出你母亲头上那极少人知道的疤吗?”崔行不由扶额,段白露对他父亲的讥讽从来都光明正大,“整容能整出你母亲脚底的三颗红痣?我发照片给你看。”
“你可以问问她本人。”段白露有些无奈,他的确是个孩子,但这不代表他无知。
“她到现在依旧昏迷。”崔行捏了捏眉心,他真的没想管着闲事的,“还有,她是在你们家老宅的榕树下被发现的。”
“这个程度你可以报警的。”私闯他人宅院本就是犯法。段白露还在推拒的时候收到提醒,点开照片眼睛顿时一热,完全是他熟悉的乔渠,熟悉到刻在脑海里的眉眼,不差分毫的疤痕,同样位置的红痣。
是母亲!
段白露再早熟其实他也还是一个孩子,一个母亲刚刚离开两个月的孩子,他极力控制才没有失态,“崔叔叔,我会带段明月过来的。”
崔行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发现那边已经挂了电话,摩挲着下巴回想,刚刚他似乎听到那个孩子的哭声了,幻听吗?那孩子在乔渠的葬礼上可是一滴泪都没有落。
啊!
他头疼的呼了一声,从见到她的一刻起,不详的预感一直在他脑子里旋转,这个女子的出现,将会打破段乔两家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平静。
段白露捏着手机到乔渠的遗像前坐了片刻,如果是有心为之实在是太可怕了,难怪崔叔叔会深夜打来这个电话,照片里的人不但神似,就连周身都透露着莫名的熟悉感,熟悉到他完全不排斥她就是自己的母亲,“妈妈,是你回来了吗?”
他要去看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