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景贤感觉一个熟悉的身影为自己忙前忙后。他努力睁开双眼,可眼前却是一片氤氲,什么都看不清楚。
“沉渊,是你吗?”
正在火堆旁边的陆沉渊怔了一怔,回答道:“你醒了。”她不知道如何跟他开口。
本以为景贤会有许多话与自己说,却没想到除了这句,后面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转过头,她发现景贤根本就没有醒,只是整个人在说胡话。
受伤的人伤口极易感染,一感染就会发烧。这个时代,人的寿命并不长,而战乱纷飞使得人的性命十分脆弱。
陆沉渊走到景贤的身边,用手抚摸他的额头。景贤的额头很烫,还说着胡话。她刚要将手拿开,一只粗糙宽大的手就立刻拽住了她。
“沉渊,不要走!对不起,是我的错。”
听着景贤的胡话,陆沉渊心中挺不是滋味。她用力将拽住她的手推开,走向火堆旁已经翻滚的药。
何苦呢,陆沉渊叹了口气,细细拨弄散发着药香的罐子。然后走到景贤的身边,将他扶起,慢慢喂下。
草药的效果很慢,额头依旧很烫。好在他已经不胡言乱语,陆沉渊倒也放心多了。
这种草药虽然看上去见效慢,但是却有很大的镇定止痛的作用。她又在中间加入了灯芯草,会催发药性,退烧也在几个时辰之内。
望着景贤沉睡的脸,陆沉渊想起她在景家的时光。不知道景玉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从落榜中走出来……
“快点,你去东边,你去西边,你去南边,剩下的人跟我来!务必要找到少将!”
远远的,陆沉渊听到树林中熙熙攘攘,灯火交错。她偷偷走到洞外,躲在灌木中。
这是一队士兵,更准确的来说,是褚国的士兵。他们在灌木中翻来覆去,在寻找他们口中的少将。
陆沉渊悄悄折回,她打量景贤的穿着。丝绒罩内,外披铠甲,的确不是普通人可以穿得起的。景家什么状况她太清楚不过,他定是从军了。
山洞的石壁并不光滑,到处是坑坑洼洼的石洞。陆沉渊身材娇小,随便一钻就进去了。
山洞并不隐蔽,很远都可以看到。很快,那队人马也找到这里。
“队长,这里有一个山洞!”一个人激动地说道。
被叫做队长的人立刻下令:“赶紧进去,看看少将在不在里面!”
一群人蜂拥而至,他们看到躺在茅草上的景贤,立刻向队长报告。
“队长!我们找到少将了!”
队长闻声而来,看见地上熟睡着的景贤,立刻让手下的士兵噤声。他轻轻走到景贤的身边,伸手试探了一下呼吸,立刻轻声对士兵说:“少将还活着,快将少将抬回营帐!”
陆沉渊看着七手八脚抬人的士兵,心里松了口气,景贤回营帐总比在这山洞有保障的多吧!
这时,一个细心的士兵指着地上的药罐道:“队长,少将应该是被人救了,你看!”
队长低头,的确有未熄灭的炭火和还有温度的药罐。
“不管了,先将少将带回去再说,这人救了我们少将,我们日后定当报答。”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些银两,放在药罐子旁边。
陆沉渊看着他们将景贤带走,然后才从山洞中跳下来。她拾起地上的银子,低头的瞬间,她发现茅草上有一个特别圆润的东西。这是什么?陆沉渊捡起一看,原来是一个玉扳指啊!
她一直觉得景贤会出人头地,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做了少将,真令她刮目相看。
数数时间,她来到雪峰山已经三年了。这三年她日日学习,将无恨的医术和问禅的术法学得淋漓尽致。因为修炼,她的脸庞更加光洁,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还是那个二八的少女。
回到雪峰楼,无恨正在等她。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陆沉渊没有把遇到景贤的事告诉无恨,她只是含糊的搪塞过去。好在无恨也没有注意,他告诉陆沉渊一个惊人的消息。
“刚才陆家的人来了,说陆文展要来拜访我,我没给回复,打算听你怎么说。”
“陆文展?”陆沉渊沉思,“他来干什么?”
无恨笑道:“估计又是有事求我。你要是不想见他,我就叫人回绝他。”
陆沉渊一听,立刻说道:“别,让他来,看他有什么事情。”
无恨点点头。
送走无恨,陆沉渊勾起一丝笑容。陆文展,我不来找你,你居然来找上门了,不知道你看见我会不会大吃一惊呢?
与陆文展约好的日子已经到了,还是在那间破庙中。
破庙里有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他瑟瑟发抖,但却不肯离开。
这就是陆文展,褚国的丞相。陆沉渊跟着无恨姗姗来迟。
无恨见陆文展在原地踱步,笑道:“陆丞相怎么亲自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文展见无恨前来,立刻上前,他看见陆沉渊,眼中的瞳孔一缩,疑问道:“道长,这是?”
无恨瞥了一眼陆文展,笑道:“她是我的徒弟,是裴王夫妇的女儿。怎么了?”
陆文展虽心中疑惑,但也没有隐瞒:“原来是道长的爱徒,真真是失敬。我居然把她当做我不懂事的女儿,真是惭愧。”
无恨假装听不懂,问道:“哦?这话怎么说?”
陆文展笑道;“我有一个女儿,长得跟您爱徒极像,乍一眼我都把她当做我的不孝女了。”
陆沉渊冷笑。不孝女?他还好意思说,真真是不要脸!她刚想开口,却被无恨以眼神制止,陆沉渊瞪了陆文展一眼,这才罢了。
陆文展奇怪无恨徒弟对自己的态度为何如此敌视,但他现在有求于人,也没时间在意这些。雪峰山实在是太冷了,尽管他穿了很多衣服,也止不住这寒风吹响他的躯体。
“道长,这次来还是为了小女。我希望道长可以帮帮小女。”
无恨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竟让陆丞相如此着急?”
陆文展叹了口气:“您也知道,小女陆雅雯前年嫁给太子,可肚子一直没有反应。最近,皇家那里催得紧,我这是没有办法啊!所以才想到您。雅雯是我唯一的女孩子,哪一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她们快乐啊!”
无恨气得握紧拳头,但他脸上却是满满的笑容:“陆丞相,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不孕之症多种多样,我没见到真人,又怎么敢妄下结论?陆丞相还是回去吧。”
说着,转身离开。
“道长!道长!”
陆文展颇有不甘,他连喊数声,却发现无恨理都不理他。
“你喊他他也不会理你,还是省省吧。”
陆沉渊站在陆文展的身后,冷冷地说道。
陆文展一惊,连忙转头。发现是陆沉渊,连忙问道:“小姑娘,你师父走了你怎么不走?”
陆沉渊笑道:“我走了,怎么给你送药呢?”
陆文展惊喜道:“你说,道长将药给你……”
陆沉渊但笑不语。陆文展高兴地结过药,连忙道谢。
望着陆文展瑟缩的背影,陆沉渊发现,他不是不爱自己的子女,只是因人而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