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该吃药了。”聂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贺兰御身后,轻声说道。
贺兰御猛地转头,一把掐住聂影的脖子,聂影脸色一白,惊叫道:“皇上,你做什么?皇上……”
贺兰御似失去了理智了一般,目露凶光,手下力道十分重,聂影只觉快要窒息,厮打着贺兰御的手,一边惊呼:“皇上,您放手,皇上,您放手……”
皇上,您放手……您放手……
放手……
“不!”贺兰御忽地松手,冰冷的狂吼道:“朕永远都不会放手!这天下是朕的,朕永远都不会放手!”
贺兰御说罢,踉跄着离去,聂影看着贺兰御离去的背影,唇角慢慢溢出一抹冰冷的笑。
傍晚时,天开始下雨,雷鸣闪电,预兆着今夜将是不寻常的一夜。
太子贺兰傲明日就要出征,戌时,太子贺兰傲进宫面圣,贺兰御命其在金銮殿等候,戌时一刻,贺兰傲到了金銮殿。
贺兰御站在金銮殿中央,正抬头看着那把金灿灿的龙椅。这把龙椅,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鲜血,也不知道有多少为了它,父子相残,死于非命。
贺兰傲缓步而来,走到贺兰御身后,长身而跪,“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要是真的能活一万岁,岂不是太孤独了?孤独,贺兰御心中第一次有了这个词,他不由失笑,“傲儿,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父皇教了你什么?”
贺兰御回头,脸上有着些笑意,他想伸手将贺兰傲扶起,却最终只是看着贺兰傲抬头看着自己,贺兰傲回道:“儿臣记得,父皇教导儿臣要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父皇教导儿臣,要做皇帝,就要比常人更冰冷无情……”
“够了!”贺兰御冷然打断贺兰傲的话,他捂着心口,眸中满是痛色:“朕教你这些,不是要你来对付朕的!”
贺兰傲神色未动,淡淡道:“儿臣不知道父皇在说什么。”
“不知道?你当朕是瞎子聋子不成?朕没有想到,你竟然……竟然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贺兰御捂着心口,喘息着说道。
贺兰傲眸色渐渐转冷,他忽地冷笑道:“大逆不道?什么叫大逆不道?儿臣只是不想将江山拱手送人!难道儿臣错了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朕叫你去破军岭,只是想让你树立威信,将来才有能力稳坐龙椅!这江山迟早是你的,你就这般心急的想要置朕于死地!朕……朕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逆子来!”
贺兰傲闻言,眸中掠过惊讶,不过瞬间他又释然,如果什么都察觉不到,他又怎么配当皇帝,又怎么坐得稳当这江山?
贺兰傲忽地一笑,他缓缓起身,目光中满含阴郁看着贺兰御:“既然父皇都知道了,儿臣也就不惺惺作态了,是,儿臣的确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坐上这把龙椅!”他说着,手指着那把金灿灿的龙椅,目光凛然,无畏无惧,狠绝无情。
贺兰御眼瞳猛地一缩,什么时候,他的儿子,竟然变得这么冷酷无情?可是错了吗?贺兰傲说得对,这一切都是他教的,是他亲自教他要怎么不折手段,要怎么无情。
错了吗?
贺兰御只觉心中遍布寒意,他看着贺兰傲,木然的道:“这么说,你不会后退了吗?”
“不会!”
“也不会后悔?”
“不会!”
再往下说,只会越来越难堪,贺兰御忽地仰头狂笑起来,那笑声如利刃穿破黑夜,听着让人胆寒,贺兰傲冷冷看着他笑,许久才道:“父皇也不要怪儿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好!好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朕给过你机会,朕也算对得起你了,你既然死不悔改,朕就当没你这个儿子!”贺兰御咬牙说完,他慢慢走向那把龙椅,最终在那把龙椅上坐下,双手扶着龙头,沉吟道:“即日起,天下间再没有太子贺兰傲这个人,朕将你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京,从今以后,你也不得复姓贺兰!”
“父皇,你怎么会这么天真,儿臣既然敢进宫,敢承认这一切,就不会空手而归,这赤国江山,儿臣要定了!”
“天真的不是朕,是你!朕既然知道你的心思,又岂会不防备于你?你以为褚卫忠真心站在你这边吗?他不过是朕跟前的一条忠心的狗!没有朕,他什么都不是!”
贺兰傲闻言,心中猛地一惊,难道说,褚卫忠在自己根本就是演戏?他从来就没有背叛过贺兰御?不!不可能的!贺兰傲失声道:“不可能!”
贺兰御冷笑一声,“不可能?那好,朕就让你死得瞑目!褚卫忠,你给朕出来。”
贺兰御话音刚落,褚卫忠从金銮殿一旁的小间里走了出来,他一身朝服,犀利的目光中满含精光,贺兰傲上前一把拽住褚卫忠朝服的衣襟,失控的吼道:“褚卫忠,你出卖我?”
褚卫忠面不改色,声音冰冷道:“太子殿下言重了,臣只是尽忠皇上,唯皇上马首是瞻。”
贺兰傲脸色煞白,褚卫忠伸手掰开贺兰傲的手,贺兰傲死死的拽住他衣襟,似是在抓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跟着他有什么好!只要你站在我这边,权力地位,荣华富贵,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褚卫忠神色未动,“太子殿下,君是君,臣是臣,臣效忠皇上,是绝对不会背叛皇上的。”
他说罢,猛地用力掰开了贺兰傲的手,贺兰傲一个踉跄,竟跌坐在地,他脸如白纸,怔忪许久,才狂吼道:“我不信!我不信我就这么输了!宫外有我一万人马,我子时还不出宫,他们就会攻进宫来。我不会输!我不会输的!”
贺兰御闻言,眼中竟是清冷的痛色,他喘息着说道:“死到临头,你竟然还敢妄想!你那一万人马,朕早已经叫褚卫忠拿下了,朕早先调骁骑营护京,不只是防慕容战,还防着你!现在你已经输了,朕念在你我父子一场,饶你一条性命!滚!你给朕滚出皇宫去!”
慕容战!慕容战!贺兰傲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灰白的眼中陡然亮起光亮,对,还有慕容战,还有他心心念念的慕容战!他不能就这么失去一切!他不能失去!
贺兰傲猛地起身,脸上带着嗜血的笑意:“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贺兰御心中一痛,脸上已是冰冷:“你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能怎样?在朕没有改变注意之前,赶紧给朕滚出宫去!朕不想杀了你,脏了这皇宫的地面!”
贺兰傲冷冷笑了起来,“不!父皇忘记了,儿臣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贺兰御半眯眼眸,冷冷道:“你放手吧,你斗不过朕的!”
“不!”贺兰傲咬牙,“儿臣的王牌,就是儿臣的命!贺兰家只有儿臣一个儿子,父皇没得选择,不是吗?父皇不杀我,是因为父皇不能杀我!父皇难道不怕杀了儿臣,将来死后无脸去见列祖列宗吗?”
“你!!!”贺兰御脸色一变,“啪”的一声拍案,震怒道:“你以为朕真的就不敢杀你?”
贺兰傲一笑:“是,父皇不敢!”
“好!来人!将贺兰傲拖出去,立即斩首!”龙椅上贺兰御脸色煞白,捂着心口,极是吃力的说道。
门外侍卫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人进来,贺兰御脸色一沉,冰冷怒吼道:“来人!都死了不成!听不见朕说话吗?来人!”
空旷的金銮殿外寂静无声,夜风冷冷吹来,贺兰御心中一凉,他忽地看住褚卫忠的脸,怒道:“褚卫忠,你又在搞什么鬼!”
褚卫忠这才抬头,目光中满是嘲讽的道:“皇上说什么呢,臣什么也没说,是他们不听皇上的命令,也不能怪臣。”
贺兰御略一思索,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死死盯着褚卫忠:“看来朕算错了,真正想谋朝篡位的不是太子,是你,褚卫忠!”
褚卫忠哈哈一笑,“皇上错了,臣只是听命太子殿下而已,臣忠心的是赤国的皇上,只不过太子殿下很快就是赤国的新主,皇上便不再是皇上,臣没有必要愚忠的。”
贺兰傲心中一喜,上前道:“父皇,看来输的不是儿臣,是你!”
贺兰御怒极,他“啪”的一声重重拍案:“乱臣贼子,朕统统不会放过!别忘了,朕还有龙影司!”他说着,从龙袍衣袖里掏出一个口哨,他快速将口哨放到嘴边,却是无论如何都吹不响,他心中一急,仔细看过去,才发现口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掉包了!
“怎么样?皇上,还喜欢皇后娘娘为皇上准备的新口哨吗?”褚卫忠嘲讽道,言语里满是不屑。
贺兰御心中顿时涌过惊涛骇浪,皇后聂影!他将手中口哨“啪”的一声掼在地上,口哨顿时碎成千百块,他脸色阴郁冰冷得可怕,双手死死的捏成拳头,怒不可遏的吼道:“你们竟然串通了皇后造反?”
褚卫忠满意的看着贺兰御的反应,冷冷道:“串通皇后?皇上又错了,我们不过是觉得皇上突然暴毙,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后宣布皇上遗旨,太子殿下登基为帝!”
没错,这一步一步他早就盘算好了,轻轻的几句话,将其中一切的阴狠手段都掩盖了起来。
贺兰傲这时才明白,原来褚卫忠的计划远远不止他告诉自己的,但眼下他无疑非常喜欢这个计划,他胸臆中血液翻滚,上前几步,冷冷看着龙椅上的贺兰御:“父皇,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儿臣会看在你我父子一场的情分上,留你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