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到王府大门前,赵管家人还没到,其中一个丫环忙进去禀报慕容战,慕容战怔了半晌,那丫环战战兢兢的等着慕容战说话,许久慕容战才道:“传太医过去为王妃诊治吧。”
那丫环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以目光询问的看着慕容战,慕容战却只是摆了摆手,丫环只好退了出去,慕容战这才惊觉自己长袖中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狠狠的捏着,因为太过用力,关节已经青白。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这条路是他不能有丝毫的退步,所有有些人有些事,他不得不放弃。
慕容战慢慢走到书房的窗前,他抬头看着那天空中炙热的骄阳,眸光微微眯住,长袖中,他的拳头一点一点松开,最终变成最自然的姿势。
书房门忽地被一把推开,是赵管家神色匆匆而来,赵管家手中拿着一条带血的帕子,那帕子上血分外的红,也分外的夺目。
慕容战紧紧盯着那帕子,震怒道:“赵管家,谁允许你擅自闯入本王书房的?”
赵管家心中知道擅闯的后果,但眼下情势危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他捧着手中带血帕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声音道:“王爷,王妃不好了……王妃咳得吐血,太医束手无策啊!”
慕容战心中猛地一惊,他怔怔看着赵管家那方带血的帕子,眸中神采一黯,眼底竟蕴着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痛苦,他上前一把拽着赵管家手中的帕子,他定定的看着,忽地大步朝书房外走去,赵管家急急忙忙的跟上,见慕容战是往褚云兮的住处走去这才放下心来。
褚云兮住处。
远远的就有小厮高声喊道:“王爷到!”
屋内人纷纷跪地相迎,慕容战大步走进屋内,他神色冷冽,眼中似蕴含着无尽的深渊,他大步走到床前,床上褚云兮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似纸,他忽地转头,看着地上的太医,震怒道:“本王养着你们,不是让你们吃干饭的!王妃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本王统统要你们好看!”
地上跪着的太医个个脸色一白,连忙唯唯诺诺的又上前去为褚云兮诊治,慕容战越看脸色越难看,太医见他阴冷着脸,皆是后背冷汗直流。
慕容战冷冷在一旁看着,许是太痛,褚云兮紧紧咬着自己下唇,慕容战不由心头一紧,他本来是要走,这一刻,见她如此痛苦,脚下却似生出了根,他无论如何迈不动一步,他眸光十分复杂的看了片刻,然后他慢慢在床沿边坐下,一手握了褚云兮的手在掌心。
她的手滚烫似火,烫着他的手,也开始发热,他忽地在心中叹息,原来自己其实对她,已经狠不下心了。原来她,也已经不再是他心中的无关轻重的人了。
他紧紧握着她滚烫的手,似在传递给她力量,也似在用她的手温暖自己。
凤王府,密室。
茗秋已经等了慕容战许久,从天黑开始,她便在此等候,可慕容战却迟迟不来。慕容战从不迟到,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茗秋越等心里越不安,她有极其重要的情报要禀告慕容战,事关战事,片刻马虎不得,可慕容战,却迟迟未到。
茗秋看着桌上的时辰沙漏,已经戌时三刻了,她已经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茗秋在密室内来回踱步,忽地密室的门被人推开,茗秋紧绷着神经看向门口,来的正是慕容战,茗秋紧绷的神经一松,她长长松了一口气,忙道:“王爷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慕容战知道茗秋是担心自己遇上什么不测,便淡淡道:“没什么,有些事耽搁了,可收到什么重要消息?”
茗秋见他安然无恙,也就不在意慕容战为何迟到,况且慕容战是他主子,她也没有权利去过问,遇上她连忙道:“边关传来消息,西贡、南楚已将赵树海的军队围困在栖霞关,赵树海断了粮草,相信不日就会被困死。”
慕容战心中一喜,哈哈一笑,道:“好!”
茗秋难得见慕容战如此高兴,不由脸上也是笑容:“一切都是殿下神机妙算!”
慕容战道:“栖霞关是我赤国第二道屏障,不能让西贡、南楚攻破,传消息过去,知会我们的人,让他们务必只困不攻,保住栖霞关!我赤国河山,绝不会让外人染指!”
茗秋连忙道:“是,殿下!”
慕容战神色有些倦怠,他长眉微皱,揉着发胀的额角,似是有什么烦心事,茗秋不由问道:“殿下可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慕容战脸色一沉,冷冷道:“这是本王的事,你无须多问。退下!”
茗秋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问,却惹得慕容战不高兴,她秀眉紧皱,却不敢违逆慕容战的意思,她拜了一拜,便退出了密室。
慕容战长叹了一口气,手不住的揉着额角,神思飘忽,不觉坐在椅子上发怔。
第二日,早朝。
赵树海被西贡、南楚围困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到了贺兰御耳朵里,贺兰御坐在龙椅上紧紧握着那犹带着战尘的谍报,震怒道:“简直是岂有此理!西贡、南楚简直是欺人太甚!混账!混账!”
群臣皆知,赵树海被围困栖霞关,粮草断绝,已经是成了死局,很快栖霞关就会被攻破,那么赤国的第二道屏障便成了西贡、南楚的囊中之物。
于是金銮殿上一时寂静无声,贺兰御脸色铁青的冷冷扫过底下一干朝臣,震怒道:“都是死人不成?谁愿意带兵出征,朕封他为大将军王!替朕讨伐西贡、南楚!”
朝臣闻言个个垂头,纷纷噤声,连褚卫忠也只是垂着头,不发一言。
贺兰御气得脸色发白,他怒极反笑,将谍报狠狠扔在地上,“想不到,朕养了一群饭桶!如今朝廷需要你们的时候,竟一个都派不上用场!哼!”
朝臣见贺兰御盛怒,纷纷跪地不语,贺兰御气得心口发痛,他怒极冷冷狂吼:“滚!全都给朕滚下去!”
他心中血气激荡,剧烈的喘息着,群臣不敢在此刻触怒天颜,纷纷小心翼翼的退下。金銮殿内最终只剩下贺兰御坐在龙椅上,顺德在一旁垂首站着。
“皇上!龙体要紧!”顺德温言劝道。
贺兰御从鼻子中哼出一声:“朕不会眼看着朕的江山落入他人之手的!朕是赤国的皇帝,将来也是整个天下的皇帝,朕不会输!”
顺德心中俱是轻蔑,面上却是映着深深笑意:“皇上说得极是,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自然不会输的。”
贺兰御冷笑一声,他双手紧紧扶着金灿灿的龙椅,眸中闪过犀利的光,半晌他的声音在金銮殿响起:“传朕旨意,明日皇后下葬之后,由太子贺兰傲亲自去迎接凤王进宫,朕要与凤王,叙叙旧。”
顺德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他恭敬道:“是,皇上。”
“摆驾御书房。”龙椅上,贺兰御慢慢说道。
顺德看了贺兰御一眼,这才拔高声音:“皇上摆驾御书房。”
东宫,贺兰傲书房。
圣旨刚刚传下,贺兰傲又发了一通脾气,褚卫忠自下朝之后便跟着贺兰傲到了东宫,圣旨刚念完,传旨的公公一走,褚卫忠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贺兰御脸色冰冷,手中紧紧的捏着那道明黄圣旨,咬牙道:“本太子就不信,本太子赢不了他慕容战!”
褚卫忠犀利的目光盯着那道明黄圣旨,深深皱着眉头道:“皇上这是要重新启用凤王,太子殿下,眼下我们该如何做?”
贺兰傲当然知道贺兰御的意思,眼下赵树海被困,朝堂中能打仗的人,唯有一个慕容战!高相国的儿子高明浩如今身在边关,却是守着手中五万军队不敢轻易出击,栖霞关危在旦夕,贺兰御不得不启用慕容战!
但这样一来,他心心念念的要赢慕容战,要让慕容战臣服于他就等于痴心妄想!不!他不能让这一切毁于一旦!加上贺兰御传旨让他去迎接慕容战,其用心不可谓不毒,贺兰御已经知道贺兰傲对慕容战存着心思,却偏要他去迎接慕容战,分明就是激怒他,让他明白,他永远赢不了慕容战!
这是对他贺兰傲莫大的讽刺!
贺兰傲想到这里,将手中的明黄圣旨狠狠掼在地上,褚卫忠吓得脸色一白,忙捡起地上的圣旨,“太子殿下,这可是皇上的圣旨!小心让人传了出去,落了别人的口实。”
贺兰傲冷冷道:“谁敢!这东宫是本太子的,谁敢出去乱嚼舌根,本太子诛杀他九族!”
褚卫忠知道他心里不痛快,索性将圣旨放在书桌上,劝道:“太子殿下息怒,眼下我们处在劣势,不得不小心行事。”
贺兰傲冷笑一声:“小心行事?本太子生来就不懂怎么小心行事!父皇想叫本太子知难而退,本太子也不是吃素的!本太子倒要看看,等这仗打完了,这赤国还有不有他慕容战的立足之地!”
褚卫忠自然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本来贺兰御就一直忌惮慕容战,怕他功高震主,更怕他记恨当年他夺了慕容家江山,这一次再启用慕容战是逼不得已,但一旦战事平息,那么赤国,就再也没有慕容战的容身之地了!
“太子殿下英明!老臣就等着那一天,凤王成为殿下的囊中之物!”褚卫忠老脸上俱是笑意,他看了一眼贺兰傲,逢迎着说道。
贺兰傲冷冷一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他身旁褚卫忠一双犀利的眼中,也是满含着阴谋算计,他看着贺兰傲,面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