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王府。
贺兰御的圣旨自然也传达了凤王府,加上贺兰御的赏赐一并送到,圣旨念完,慕容战唇角含着笑意,他看着贺兰御赏赐下来的金银珠宝,不由冷笑。
半晌他才命人将金银珠宝收了,他看了一眼沉沉黑夜,明天,明天之后,他便将重返朝堂,明天之后,他的复国之路便算真正意义上的开始。他苦心筹谋了这么多年,终于,这一切都要开始了!
终于,这一切,都要开始了!
一股热血在他胸臆中沸腾,让他久久不能平息,他面朝北方跪下,在心中朗朗道:“父皇,儿臣定不负您的厚望,拿回我们慕容家失去的一切!”
忽然一道人影朝他跑来,那人声音里犹带着惊喜:“王爷,王妃醒过来了!”
慕容战闻言紧了紧拳头,却只是淡淡道:“本王知道了。”
那人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恍惚又唤了一声:“王爷……”
慕容战起身,他长身立于月光之下,声音清冷:“本王知道了,退下。”
那人迷惑的看了一眼慕容战,不解的走了。
慕容战脸上流露出一抹欣喜,但只是转瞬即逝,如今路已经走到这里,他是绝对没有可能再回头的,一旦回头,那么他就只有一条路可走:死!
褚云兮的住处。
屋内十分空旷寂静,褚云兮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呆呆的看着帐顶,眼中神思恍惚。
屋内熟悉的一切,让她十分清醒,她回来了,回到凤王府了,她又做回了那个凤王妃褚云兮,那个慕容战仇人的女儿褚云兮!
不知不觉眼中的泪又滚落而下,冰冰凉凉的,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近来的自己如此爱哭,她忽然很想家,想21世纪的生活,想自己简简单单的小生活,她一直都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即便是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她也没有过多的去想过其他。既然命中注定,她要来体验一种与别人不一样的人生,那么她也欣然接受,更何况,还有那么大一个帅哥做自己的丈夫。
可是往后的事让她开始措手不及,更让她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回不了头,更放不下。
只是这条路,究竟该怎么走下去?
挽真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她慢慢走到褚云兮身边,见她满脸泪水,不由叹道:“王妃,这是命,王妃应该学会认命。”
命?命是自己的,却从来不在自己掌控之中,这就是人的无奈,也是人的可悲。
认命?不!她褚云兮不会认命!她忽地惊坐起来,似癫狂一般吼道:“不!我不认命!我不认命!……”
挽真眸光十分复杂的看着她,许久,她才叹道:“王妃应该知道,侯爷和王爷之间,王妃永远都只能选择一个。”
侯爷和王爷之间,王妃永远都只能选择一个。
褚云兮紧紧拽紧拳头,“滚!我不想听你胡说八道!滚……”
挽真看了褚云兮一眼,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恭敬的退了下去。
褚云兮这才浑身一松,颓然跌在床上,她眼角泪痕未干,看着不觉让人心生怜爱之情,她慢慢擦干眼角泪水,似是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直到经年之后,她恍然记起这个长夜里的决定,竟觉得自己那时竟然是那么的幼稚可笑,世易时移,这个世间,也许从来就没有什么真心!
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二天,便是高皇后的下葬之日。
这一天天气阴沉,刮着大风,正好是秋分。这一天,整个赤国人人披麻戴孝为高皇后送葬,就是边关打仗的将士,也个个头上捆着白布。
赤国沉浸在一种伤痛之中,但这伤痛,却不被大多数人接受。
贺兰御一身素服,亲自扶着高皇后的棺椁一路向皇陵而去。一路哀乐震天,景象凄惨,连天地风云也为之涌动。
朝臣个个面带凄色,有的更是硬挤出眼泪来一路哭着送葬。高僧念着人听不懂的梵文超度死去的亡魂,总之,贺兰御为自己这位皇后风光大葬。
但这并不能平息高相国心中的疑问,高相国连夜不停赶路,终于在皇后下葬之日赶了回来,他一路风尘未洗,就急急赶到皇陵,彼时,贺兰御扶着棺椁也正好到了皇陵。
建好的墓室高大巍峨,尽显皇家气派。
贺兰御扶着棺椁,眸中神色哀恸:“玉儿,朕只能送你到此了,你放心的走吧。”
他说罢,深深看了一眼那棺椁,许久,他才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身,挥了挥手:“来人,将皇后棺椁落葬。”
宫人听命,连忙上前将棺椁抬起,方才走了两步,高长宁便一路哀哭着踉跄着朝这边冲来:“皇后娘娘,老臣回来迟了,老臣回来迟了啊……”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高长宁正朝这边而来,他神色凄哀,面上俱是泪水,贺兰御见高长宁来,微皱了皱眉,不由脸色一沉:“听不见朕的话吗,将皇后棺椁抬进墓室去,封墓!”
朝臣闻言,皆是面面相觑,心中皆是疑惑。高长宁从云灵赶回来为高皇后送葬,眼见人已经到了,贺兰御却为何急着将棺椁落葬?
高长宁这一到,必然是想再见一见自己的女儿一面,但贺兰御却明显是在阻拦。
果然高长宁一听,连忙跪伏在地,一路跪行到贺兰御跟前,他重重的磕头,额头砸在青石砖上,瞬间就磨破了皮,鲜血直流:“皇上!老臣从云灵赶回来,只为见皇后娘娘最后一面,老臣求皇上成全啊,皇上!”
贺兰御脸色大变,拂袖道:“高相国难道是在责怪朕吗?”
高长宁一怔,连忙道:“老臣不敢!老臣就皇后娘娘这么一个女儿,老臣求皇上体谅老臣,如今老臣白发人送黑发人……老臣心痛啊皇上……老臣只想见见皇后娘娘最后一面,也好让皇后娘娘知道,老臣这个做父亲的……老臣这个做父亲的,来送了她最后一程……”
高长宁说罢,又是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磕得他额上鲜血直流,贺兰御冷冷看着他,眼中杀气一路而过。高长宁这分明是在逼他!高长宁分明是在无声的质疑,质疑高皇后的死因!高皇后本就死得奇怪,浑身发黑,要是让高长宁见了,他定会更加确定高皇后是被人害死,这不但会毁掉高皇后的名声,更可能因此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所以,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让高皇后尸首落葬,而他之所以选择在今日,只是因为,他并不想高长宁赶回来,来搅了这场局!可高长宁,他最终还是赶了回来!但高皇后的尸首,却是绝不可能给任何人看的。
贺兰御想到这里,不由冷冷道:“高相国大人是在为难朕!皇后棺椁落葬,要是错过了吉时,影响了我赤国国运,高相国你担当得起吗?”
高长宁猛地抬头,他眸中满含怨恨,“皇上!老臣一心效忠皇上,难道如今,老臣想见一见老臣独女最后一面,皇上都不允许吗?皇上,你这么做……你这么做,是让老臣寒心啊。”
贺兰御冷冷盯着高长宁,震怒道:“高长宁,你别不知好歹!”
高长宁眼中渐渐流露出绝望,那种寒心的绝望,他怔怔跪在地上,神色悲恸的看着贺兰御,贺兰御亦是神色冰冷。
墓室内安葬棺椁的宫人已经出来,贺兰御冷冷道:“来人,封墓!”
随着贺兰御一声令下,有人立即上前,按下墓室的机关,断龙石轰隆一声,将墓室与外界永远的隔绝,断龙石落下的那一刹那,高长宁脸上一阵青白,一下子晕了过去。
平时与他交好的几位大臣,连忙上前扶着,贺兰御眼中闪过厌恶:“高长宁没有朕的旨意,擅离职守,今日更当众顶撞朕,即日起,贬黜高长宁相国一职,贬为礼部尚书。”
贺兰御说罢,冷冷拂袖,顺德连忙高声道:“皇上起驾回宫!”
朝臣纷纷面面相觑,看来,这高皇后一死,高家也很快就要没落了,曾经攀附高长宁的官员,此刻都纷纷像逼瘟神一样快速追随着贺兰御而去,只有董日朗和几位老臣留了下来,吩咐高长宁身边的小厮帮忙将高长宁送回相国府。
慕容战冷冷看着这一切,最终他也随着人群慢慢离去。
如今,后宫开始乱了,朝堂也乱了,战事吃紧,赵树海被围困,他倒要看看贺兰御是如何解开这困局。
高长宁那句“皇上,你这么做,是让老臣寒心啊。”可寒心的,又岂止他高长宁一个!如今他的计谋成了,眼下要策反高长宁指日可待,贺兰御身边能用之人已经所剩无几,贺兰傲自幼娇生惯养,本事没有,脾气却极大,根本不足为惧。
慕容战想着,不觉神清气爽,这一仗,他赢得太漂亮了!他看着前头宽阔的大路,唇角微微勾出一抹笑意,脚下也轻快了不少。
相国府。
大夫忙前忙后,好不容易将高长宁弄醒了过来,他一睁眼,便见自己的夫人正坐在床前抹泪,他心中一痛,颤抖着道:“夫人莫哭,是本相无用,害得玉儿无辜枉死。”
高夫人一听,又是气又是哭,她拿着帕子不断的抹泪,“老爷,如今玉儿也死了,皇上也将你贬为礼部尚书,咱们高家今后可该怎么办啊。”
高长宁闻言猛地一怔,半晌他才嘲讽的笑了起来:“好!好!狡兔死走狗烹,我高长宁为他当牛做马一辈子,如今玉儿才死,他就迫不及待贬了我的官,好!好!”
高夫人不住的抹泪,她见高长宁气得脸色发白,忙宽慰道:“老爷,身体要紧啊。”
高长宁握了高夫人的手,眸中神色哀恸,竟一时不能自己,有丫环这时走了进来:“启禀老爷,夫人,董大人前来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