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商瞪了他一眼，脚尖浮起，聚灵于手：“坏蛋，居然跟着我们！”
“冰块脸！”溯沚焦急地上前几步，“先别拿剑指着我们，我们先谈谈……好吗？”
“没有什么可谈的，”轩明有些艰难地扶住额角，皱眉沉声道，“我只要凤灵元神，对你们，我没有兴趣，让开。”
“可恶，阿辛的元神哪能你要就给你啊，大坏蛋！”
笙商愤愤不平，手旋起气息，冰蓝色的那把她本体的剑已经握在她手中。她刚想冲过去，衣角却被身后人拉住。
有期摇头示意，将她拉至身后去，自己上前：“轩明兄，就算你根本不记得过去，可你的秉性不会变。你是子湄的人，要拿凤灵元神是有什么意图？”
轩明别过头去，似在故意躲避他的目光：“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为了子湄姑娘？”
“……算是。”
“可如今她已误入执念，接下来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有期好言劝道，“我们都已经知道前因后果，应该能想出一个办法令她回头，不是更好？”
轩明不由嘴角一勾，冷笑道：“办法？要多久？两千年都没有结果的办法，你何德何能想得出来？我不是你们的那个轩明，没有这么多耐心跟你们耗。要么让开，要么死。”
有期微微一怔，不知是不信还是失望，继续道：“不会的。既然还是那个人，那他的本性初衷、所思所想，怎会被轻易抹去？”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轩明依旧冷若冰霜，“这是我自己的意义，如果非要说，她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可你一定还……”
有期本想苦口婆心地劝解，却听溯沚高声喊道：“有期，还有三世镜！”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将他从跑远的主题里拽了回来！
有期心下一喜，上前道：“你听我说，外面有一个三世镜，可以回溯记忆、见到往事。你只要把手放上去，什么都会想起来了！”
轩明眉头稍蹙，似有抗拒：“我只是现在的我，过去的我，早已不复存在。”
有期仍不放弃：“你就试一试，只此一次！如果之后你还想针对我们，到时我们不会有半点怨言。”
分明知道有期说的是什么意思，也知道有期为何会这样着急、对他这样关心，轩明却还是立住不动，只是手中的剑上，灵力更甚。
……
“不论你是增城弟子，还是如今子湄身边的人，都是我一生的挚友，永远不会改变。”
……
一生的挚友……那段回忆，竟然毫无保留地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真是虚妄。
“够了！”他怒吼出声，前进了两步，“你们几个，不让便罢，休怪我动手！”
“轩明兄！”
溯沚再看不下去，干脆冲到最前面来：“冰块脸，现在师姐误入歧途，你就算不想背叛她，又为什么不劝她？你明知道……你明明知道的。”
有期也和道：“嗯，求你试一试，只要碰一下那个三世镜……”
轩明恍如未闻，仰面长叹了一声。他的眼依旧冰冷，却好像有别的什么东西。
他一步步，又往前走来。
这一次，他握住剑柄的手更紧了一些，几乎出汗。面对他们的目光，他从容不迫。
“三年八个月前，增城弟子轩明路经巢湖，救下祝有期和溯沚二人。”
“三年六个月前，此二人及子湄拜入增城门下；三年三个月前，仙家大会上凤灵出世，引起混乱。”
“三年前，轩明定居白岳，反而引起魔气动荡……”
他……什么都知道！
惊讶的神色，已写在了有期和溯沚脸上。
但轩明依旧面无波澜，好像刚才所说的经历不过是旁人的，与他毫无关系。
他还是那样握着他的剑，对着他们。杀意不减，仙力强盛。
“你都知道？是她告诉你的？！”
面对有期这分惊愕，他半阖下眸：“……与你无关。交出凤灵元神，放你们一条生路。”
他的话还是冰冷的，就如同光纪寒图那样，什么感情都没有。
笙商不忿地翘起嘴：“有期哥哥别多说了，坏蛋是不会讲道理的！他就是想杀我们！我们揍他一顿就是了！”
“我说过，对你们没有任何兴趣。”轩明话中隐含不耐烦。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替她卖命？”
有期挣脱溯沚拽住他想让他冷静下来的手，迎着轩明的剑，毫无惧意地走上前，正视他的眼：“轩明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苍生为重、斩妖除魔，一直都是你的原则。即便你对她有心，可她如今所作所为与你过去所愿相悖，你为何还不离开她？”
轩明苦笑，叹了一声：“如果你早两年告诉我，或许还来得及。我如今不可能背叛她。”
有期瞳孔一缩：“什么？”
“我不会背叛她。”
“你之前救我，已经背叛过一次了。为什么……”有期还试图劝告。
轩明收敛笑容，依旧冰冷。他静得可怕的眼好似深渊，只是轻轻瞥过，只是刹那对视，那种来自深渊的寒意便会侵袭全身。
有期、溯沚、笙商，都觉到了这样的凉意。
好像已经隔了千里之遥，哪怕情谊依旧，都再不可能回头。
“对你们来说，三年不长，但对我来说，这是我的一生。”他合上眼，任由风吹，“我不认为你们能明白……这三年来，我只注视于一人，听命于一人，她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她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纵使有悖天道，我也会举剑灭天，绝不会背叛她第二次！”
字字铿锵，毫无犹豫。
仿佛时间已经倒流，空间已经转换。回到了罂粟空境，四个人坐在一起，许愿聊天。
那时候的轩明，还会笑，还会安慰人，还是那位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剑仙，还是他们最好的朋友……
时间不可能倒流，空间不可能转换。如今，一切都已朝着不可回头的方向改变。
他，纵使回忆起了过去的事，却还是他们的敌人。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
见几人目瞪口呆，轩明嘴角一勾，手抚剑影，已是一副备战的姿势：“所以，如果你们不愿让开，不想交出凤灵元神，我不会有半点留情。”
有什么东西，生生从有期的心里撕下来，仿佛已血如泉涌。
“怎么会这样……”他踉跄着退了几步，一脸难以置信，“难道真的，什么都回不去了？……”
“我自然感念你们过去对我的恩情，这些我不会忘，我会想办法报答，”轩明冷冷道，“但这件东西，今日我势在必得。纵使你们让神界倾全力阻我，我也一定要取得凤灵元神！”
面对这样强盛的仙力，笙商早已按捺不住，水一般的灵力环绕周围：“还说什么呀，两三下干掉坏蛋！商儿不允许任何人随便动阿辛的元神！”
她懒得听有期的劝告，冰蓝色的笙商剑握在手中，整个人变作幻影闪去，转瞬之间竟已到了轩明身后！
她直接挥剑砍了下去，却也在瞬间剑刃相撞，灵力激荡，久久僵持。
“身法不错，只是力道不足。”轩明评价着，神秘一笑，右手猛聚灵气，注入剑中，脱手扫去。
笙商拿着剑的手松了，迅速收身退跃了好几步，才勉强避开他的攻击。
“哼，大坏蛋，有商儿在，不许你动阿辛的元神！”她倔强地喊道。
溯沚忙道：“妹子别莽撞，他是仙身，很强！”
笙商撇了撇嘴，没有半寸退却：“商儿不管！阿辛喜欢安静，商儿不能让别的人来打扰阿辛的墓塔，就算是溯沚姐姐你以前的朋友也不可以！”
面对这个倔强得可笑的姑娘，轩明稍有皱眉，身周仙力迅速流转，连手中剑都振动不已：“那么，唯有杀了你了。”
他举剑，只是，还来不及踏出一步——
“够了，都给我住手！”
有期嘶哑的吼声第一次显得那么无助和绝望，却震住了在场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