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够了，不要说了！”舒雅十指纤纤，涂着漂亮的猫眼绿色甲油，捏着电话火气很大，“总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轻举妄动，听到没有？不然的话，都别跟着我了！”
“啪”一声，舒雅把听筒拍到了电话机上，电话机立刻应声碎成了渣。
最近她实在是被那些蠢蠢欲动的部下弄得烦死了！城里除了好几件命案，初步怀疑是狼人干的，存了想让他们吸血鬼曝光的目的。她手下的那些吸血鬼们都唯恐天下不乱地要去找狼人报仇。
都是蠢货！这事如果是狼人干的，那个狼人不是笨蛋，就是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对策，他们这样冲出去，一定会中计的！说起“蠢”，她更生气！她的部下里，居然有人以为是其他部属的吸血鬼干的，还为此公报私仇去找其他部属吸血鬼的晦气。
她的部下里，怎么能有这么没脑子的吸血鬼？他们和那些喜欢自相残杀的人类政客有什么区别？
坐了一会儿，一肚子火才慢慢散了，看窗外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她拎起了包包准备走，但出了办公室，才感觉到卿还在楼上办公室。还有个人类的气息，是林睿。
卿这么晚了还在楼上干什么？
舒雅有些疑惑，于是决定上楼去找他。
到了卿的办公室门口，正好遇上林睿从里面出来。
“舒小姐。”林睿脸上是职业的笑容。
“嗯。”舒雅应了一声，“卿还没走？”
“是的，下个月有个大型的宣传活动，少爷找我来商量一些细节。”林睿找了个借口，然后礼貌地离开了。他对颜仲卿的心思一向都猜得很准，知道少爷不想让舒雅知道刚才他们聊的事情。
林睿离开，舒雅整了整衣服发型，款款走进了办公室，脸上挽着美丽的微笑。
“卿，你这么晚还不走吗？”
“嗯。”颜仲卿埋首在他的文件里，“我今天可能不会去了，你先走吧。”
“这么忙？”舒雅作势要把包放下，“我来帮你一起做吧。”
话出口，才感觉到自己有些冲动了。卿选择同意了舒家的婚约，就是因为她的进退有度。这些年来，她也一直都很内敛。除了上次用安茹的命来要求他答应尽快结婚之外，她没有逾越过。但是转念一想，他们都已经快结婚了，她关心他也是应该的吧。
“不用了。”
颜仲卿的话直接把舒雅心里的一点希望之火扑灭了。
“我一个人可以，你回去吧。”
头也不曾抬，他根本看不到她脸上此刻的表情有多么伤心。舒雅僵在那里，沉默了许久，才把包包背回去转身离开。
等到舒雅离开了Desire的范围，颜仲卿换上轻便的外套，戴上黑色手套，离开办公室，悄悄潜入夜色中。他早就想夜探一次，看看这个背后黑手是不是真的是曲尚然。看看曲尚然做这一手背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比起霍旭参加的那些社团，颜仲卿得到对方活动的讯息更为容易。他将他的觉感尽可能地放大，虽然范围不能放大到全城，但至少能覆盖以城中心为圆点的大半个城市。
之所以把圆点放在城市中心，是因为从最近的几个案子看来，这个凶手越来越想引起更多人的注意，想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所以他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在城里。
在城里开车转了一圈，颜仲卿抓到了一个狼人的气息，而且发现那人离自己并不远。从他感觉到的气息里，这人的行动力很强，片刻的功夫，就移动了很大一段距离。如果这是曲尚然的话，那就一定变身了。否则，不会和他的实力差这么多。
颜仲卿驱车跟着，来到了城南区。
就在这时，那气息忽然一下子变强了，然后就溜出了颜仲卿的觉感之内。
怎么会？难道他被发现了？
颜仲卿立刻下车。已过午夜，街上根本没人，更何况这一带本来就是僻静区。颜仲卿毫无顾忌，直接放开了力量去追。跑了一阵，那股气息又浓了起来，而且，还夹带着一股血腥味！
他又在杀人。
当颜仲卿脑中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同时，他就听到了很清楚的狼嚎。这狼嚎和以前狼人的嚎叫有些不一样，声音并不高，而且还很有节奏。颜仲卿正听得分明，忽然脑中有瞬间的迷惑，他立刻停下来。
稳了稳心神，他明白过来。
原来曲尚然就是用这种狼嚎迷幻曲来吸引吸血鬼和人类的，怪不得那些吸血鬼这么容易就被他制服了。
一晃神的功夫，那股狼人气息有点感觉不到了，颜仲卿立刻调整了自己觉感。这一调整，他发现了刚才忽略的气息。
是安茹。
该死！他是看到资料上面说她正跟着霍旭在追踪凶徒，但是并不知道他们的所谓追踪这么危险，三更半夜居然在这里追踪狼人，这不是正好给了他一个被害人！
想到这里，颜仲卿立刻就往安茹的所在跑去。
与此同时，安茹和霍旭也听到了狼嚎。好在因为距离隔得远，他们听到的也是断断续续，所以并没有受到迷幻曲的影响。
本来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两个人，听到了狼嚎声忽然清醒过来。霍旭更是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得很。他立刻开车带着安茹赶过去。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影忽然打斜冲了出来，霍旭连忙转弯并踩下了刹车。
安茹的脑袋被霍旭的急转弯弄得人往一边倒，头撞在了侧窗玻璃上，脑门一阵阵发疼。等她眼前不冒金星了才看清楚拦着车子的人是颜仲卿。
她顿时呆住，愣愣地下车。
颜仲卿一身轻便装扮，手上还带着黑手套，一副准备干什么的装扮。难道他真的就是那个凶手？
狼嚎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弱了，陷入狂热的霍旭心里着急，看了发呆的安茹几眼，又看了看颜仲卿，最后还是决定踩下了油门，扬长而去。毫不知情的他，直觉着颜仲卿会照顾安茹。
安茹和颜仲卿隔了两步的距离相对而立，谁也没有再进一步。安茹表情愕然，眼神发愣，一副被吓到又失望的样子。而颜仲卿的眼中有受伤的眼神一闪而过。
等待的时间里，安茹心里非常害怕这件事情和颜仲卿有关系，希望不要看到他出现，所以当颜仲卿真的出现的时候，她立刻就直接把他和凶手联系在了一起。而颜仲卿，当他看到安茹时，真的希望她是信自己的。
可是他确实是吸血鬼，而安茹只是普通人类，她怀疑他也是人之常情。他决定上前一步。
“小茹，你不要误会，我是来捉凶手的。”
安茹摇摇头，她确实不相信。
看她这个样子，颜仲卿沉吟了一下之后决定和盘托出。“小茹，你相不相信狼人的存在？”
“狼人？”安茹的神经跳了几下。吸血鬼的事情都没结束，怎么又说起狼人来了？“非狼非人的生物，荒谬。”
“荒谬？”颜仲卿忽然露出了自己的獠牙，“那我是不是也很荒谬？”
安茹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又看到他的獠牙，受惊地往后退去，结果没有留意到身后的碎石，被绊到整个人都往后倒去。在她惊慌失措的时候，颜仲卿探手出去，将她的腰揽住。安茹还沉浸在刚才受惊讶的心情，出于人类的本能，她慌忙地伸手推开了颜仲卿。
她的这个动作，让颜仲卿眼神收缩，心里一阵失落。他终于知道胸腔里心脏附近的疼痛是什么了，是安茹不信任他而使他感觉到的疼痛。
他在乎这个女人对他的认同，比他想的要多得多。
颜仲卿收回手，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安茹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心里有些内疚。她并不是怕颜仲卿，而是怕……吸血鬼。
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望过来，“小茹，你还爱我吗？”
他问的直接，让安茹一下子很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且——
她从来没有见过颜仲卿露出这样失落的表情。他是自信的，是高高在上的，有把一切都踩在脚下的气势。认识他这么久，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傻了，痴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又不喜欢两人之间的气氛，脑袋一热，反问的话脱口而出。
“你呢？你到底对我，有没有感情？”
颜仲卿语噎。
人类和吸血鬼，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种族，而且还是食物链相连的一组。虽然现在表面上并不允许吸血鬼大肆捕食人类，但暗地里还是有人喜欢外出捕食多过血袋，甚至是他在被人恶意布下陷阱的时候都控制不住嗜血的欲望，要依靠她体内的戒指来压制。
吸血鬼和人类之间，实在是有太多的隔阂。虽然这两百年来，他们逐渐淡出人类视线，把整个种族隐藏在人类世界里，不希望大家闹出什么大事来，但是实际上，这是无法调和的隔阂，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只要有一个契机出现，这个隔阂就会出现。
现在，不就是一个契机吗？
考虑了这么多，颜仲卿和安茹一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安茹的眼中发酸，眼泪很快就溢满了眼眶。她偷偷抽气，拼命忍住了眼泪没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