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一龙想起来在刚开学的时候段添城给他们出的在老人,青年,和小孩之中选择救一个人。栗小草坚定的站在老人的一边,就算是老人有过自杀的经历也坚定不移的站在老人一边。说老人可能是为了不拖累家庭而选择自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我觉得他这种做法,特别不负责任。但他确实走得很快,没拖着我妈几年。我也才能踏踏实实地来这儿上大学。”栗小草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把头稍微的抬起来一些,吸了吸鼻子。
华一龙注视着栗小草有些湿润的,长着长长的黑色睫毛的大眼睛,这还是华一龙第一次如此细致的看着栗小草的眼睛,觉得栗小草的眼睛有一种特别的说不出来的韵味。华一龙想开口安慰一下栗小草,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栗小草平复了一下情绪,拿起来缝皮用的针,开始干活,华一龙拿起来手术剪刀,在一旁辅助着栗小草。两个人继续聊天。
“尿毒症到了晚期,就不光是肾的问题了,全身都会有影响,甚至包括神经系统。肾性高血压会导致脑血管痉挛、脑水肿。肠道里的尿素会被分解成氨,刺激胃肠道形成溃疡和出血。皮肤瘙痒、贫血、肺水肿、胸膜炎,理解力和记忆力都会衰退。呼吸系统的酸中毒还会让他呼出的气体,有尿的味道。我们老跟病人说,要坚持,坚持。但对他们来说,真的是折磨。”栗小草表情深沉,但是语气平静的说道。
华一龙默不作声,他觉得在这时候说任何的话都是没有用的,栗小草的这样的已经被时间结了疤的伤,是不需要人的安慰的。华一龙看向身体被用针线缝着的大体老师,想着他生前也是遭受了尿毒症所带了的疼痛,他和栗小草的爸爸有着一样的病毒,因同一种不可治愈的病而死去,看着大体老师,华一龙想象着栗小草的爸爸的样子。
“我爸后来脾气就变得特别暴躁,动不动就骂人,但是又离不开人,我一放学就直奔医院。那个时候,医生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没有别的办法。”栗小草继续说。
“所以你决定当医生?”
“肯定是有关系的,那个时候整个人的状态,整个家庭的状态……嗯,有很大的关系吧。也不是说我多么情操高尚,立志救世济人,帮助更多像我爸那样的人啊,没有这么直接的对应关系。就是一种,一种说不太清楚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吧。那毕竟是我童年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一段时间。”
栗小草说完,神色淡然的看着手下的大体老师,她已经从悲伤的回忆之中脱身,又回到了平时的坚强的样子,她挺胸抬头,面带微笑的迎接生活。
华一龙注视着栗小草好看的眼睛,语气肯定的说道:“你会是个好医生的。”
栗小草没有想到华一龙会说这种鼓励的话,转头看着华一龙,有些感动。华一龙眼神直视着栗小草的眼睛,目光坚定,满含着鼓励。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的碰撞摩擦似乎将解剖室的冰凉的空气也点燃了,周围的温度上升了几度,暧昧的味道在两人的四目相对中渐渐的蔓延出来。
栗小草有些儿不适用这样的气氛,感觉有些不舒服。她躲避了一下华一龙的目光,说道:“当别人在特别走心地在跟你讲述自己的故事的时候,一般来说,礼貌的做法是,也把自己的故事走心地分享给别人。”
华一龙点点头,做了个努力回想的表情,似乎在想很久以前的事情,思索了良久,华一龙似乎终于在他记忆的深处找到了他想要的记忆,开始说道:“嗯,好吧,有年春节,我还小,跟大人去庙里烧香,我觉得没劲,就到处瞎跑着玩,
一头就撞一个老和尚怀里。老和尚仙风道骨啊,一脸佛光,笑眯眯地蹲下来,捧着我的脸一通端详。然后跟我说,孩子啊,你看这些人,拜啊、磕头啊、扔钱啊,他们在求啥?我说,缺啥求傻呗。老和尚说没错,但是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不用求,你将来干的事,是救命的事,功德无量,你得等着别人来求你。我看你筋骨奇异,是百年不遇的学医奇才。不如这样,贫僧介绍你去一所世济医科大学……”
华一龙正津津有味的说着,栗小草打断了华一龙编出来的这个故事。
“以后我要是再跟你说一句心里话,我就不姓栗。”栗小草摇头叹气道。
自己刚刚说了那么多走心的话,没想到他居然拿这种现场编出来的故事来糊弄自己,栗小草有些失望。
“那我先给你推荐一个好姓,华佗在世的华……”华一龙似乎丝毫不在意栗小草的失望,一脸得意的向栗小草推荐自己的姓氏。
“啊!”华一龙的推销工作还没有做完,就被栗小草的一脚给打断了,栗小草一脚狠狠的踩着华一龙的脚上,疼的华一龙大叫一声。
就在这时,好像是为了响应华一龙的叫声,解剖室的灯光应声亮起来。华一龙一惊,回身看向门口,发现刚刚走了的楚枫,和郝开心正站在门口,除了这两个人,权美秀也站在边上。三个人站着愣愣的看着华一龙和栗小草,似乎在思索刚刚的叫声是怎么发出来的。
半小时前。
男生宿舍404内的权美秀突然表情激动,一下子摔掉握在手里的鼠标,猛然站起来,一脸愤慨的叫道:“什么?!”
权美秀用似乎要喷出来火焰的愤怒的眼神看着宿舍里的其他两人,楚枫正在自己的书桌上摆弄着电脑,郝开心正坐在椅子上舒服的泡着脚。
“这事儿你们也干的出来?”权美秀义愤填膺的用手指着楚枫和郝开心两人。
“怎么了?”楚枫吧头从电脑中抬出来看了权美秀一眼,语气平淡的说道。
“行走江湖,义字当头,干了这么没情没义的事情,你们居然还能呆得这么安稳。”权美秀气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一龙这么办事,正好说明他仗义,讲规矩。不是我们把扔在那儿,是他自己愿意把这事儿担了,我们敬他。”郝开心舒服的泡着脚,这时把脚拿出来,把脚上带出来的水洒在盆子前面的空地上,当作敬了华一龙一杯酒。
“放屁!行,你们坐得住你们就坐着,龙哥是为了救我才被罚的,我得去帮他。”权美秀气的跺脚,咬着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神态悠闲的两个人。说着权美秀就要往门外走。
这时,楚枫突然说道:“怎么帮?兔子都不敢动,尸体你敢吗?”
权美秀脚步顿时停了下来,有些迟疑的转过身,楚枫说的没有错,他就算是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郝开心似乎很满意权美秀的窘态,在脚盆里泡着的两个脚相互的搓着,他上次的要做帽子或者手套的兔子皮被权美秀夺走,这让他很不甘心。
“你们坦荡荡,那你们就踏踏实实睡吧。睡之前稍微动脑子想想,这事儿别人要是知道了,怎么看我们404宿舍,怎么看你们临床特训班,怎么看青春集团!晚安!”权美秀有些下不来台,但是还是从道义的角度狠狠的说了两个人一顿,然后咬牙坚强的跑出了宿舍。
楚枫和郝开心两个人面无表情,对视了一眼。楚枫叹息了一声,关上电脑,披上了自己的外套。郝开心有些可惜的看了看还有余温的脚盆,一脸惋惜的把脚抽了出来。
看着站在门口的楚枫,郝开心,权美秀三人,华一龙一脸惊讶。
“你们来干嘛?”
栗小草知道三人的意图,嘴角微微翘起来,自觉的往边上靠了靠,给他们在解剖台边上流出来位置。
此时,吴法吴天四保安已经乘着电梯到了华一龙他们所在的这一层,四人先到了电闸出看了看。
“晚上又没啥供电压力,怎么会跳闸呢?”吴法上下打量着电闸,好奇的说道。
“八成让人给拉下来的。”吴天分析道。
“什……什么人……这么……欠?”吴挂顿时气愤到。刚刚在电梯里面突然停电,可给他吓坏了,幸亏刚刚来巡夜之前先去了厕所,不然现在说不定还要换裤子。
“也有可能不是人。”吴谦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低声说道。
“你有完没完。”吴法气道。
四人检查完电闸,看到在走廊的另一侧还有一件教室亮着灯。
“谁啊这是,大晚上的用完灯还不关上,这不是故意要累着我们吗。”吴天生气的说道。
“就……就……就是,欠……”吴挂也一脸气愤的说道,他真是受够这个阴森森的破地方了,现在他们还要去把灯关上。
四人走到解剖室门口,推开门刚想把灯关上走人,却被被眼前看到的景象给吓住了:在白晃晃的灯光下面,解剖室里居然还有五人存在!这五人都背对着他们,除了一个人之外,其余四人都在一具尸体上面忙活着。忙活着的四人看背影好像还有一个人是一龙的样子。尸体的脚露出来看在他们眼里,顿时四人慌起来,默默的争先恐后的往后退了两步。
“同学,你们这是?”吴法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五个人转过身来扑上来咬他们。
听到声音,五人同时转过身来,露出来了正在缝合的尸体,看到是吴法吴天四人,华一龙现在没有心情给他们打招呼,幽幽的说道:“自习呢。”
看到尸体的全貌,四个保安又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又往后整齐的退了一步。
“好,你们忙,好好学习啊。”吴谦艰难的说道。
五个人同时转身,继续专心在尸体上面。尸体被挡住,四保安同时松了口气,迅速退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