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谷常年为冰雪所覆,温暖可住人的地方只火山口的附近,这里有冒着热气的泉水,葱绿可人的树木藤木,颜色瑰丽的花草虫鸟,生机勃勃如同世外桃园。火山口现在变成了一个湖泊,湖泊边上琼楼玉阁,精致程度堪比寒江阁的雕花楼,而雕花楼只有一座,这里却是一片壮观的建筑。
“好漂亮的地方。”流苏兴奋得在前面快步蹦蹦跳跳,“要是温芸也可以出来玩就好了,她一定没见过这么壮观的场景。”
可他们在里面走了半天,都是空荡荡的房子,里面积着厚厚的灰,一个人也没有,宛如空城。
“有没有人?”流苏站在房顶放声大喊。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四面都是回声在空中飘着。
浣纱和旷寒江相视一眼,传说中 的雪谷好不容易见到,里面竟空无一人。
“好饿呀。”流苏从房顶跳下来揉揉已经瘪下去的肚子。
“先找个地方歇着吧。”浣纱道,心中担忧,若是雪谷没人,她是不是就要死了,可自己死了曾经的承诺不就成了一句空话,徐寒垣又怎么办。
旷寒江笑道:“可能是这里房子太多了,住的人没听见,我们歇一会慢慢找。”他想搭上她肩膀,手到半空又忽然收回来“别担心,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你的病一定可以治好,我会陪着你。”
浣纱转过头,嘴角扬起,“我们掉下去的时候你好像有话想对我说,你现在说吧。”
“有吗?”他咳嗽一声,“还是先找大夫吧,流苏继续喊几嗓子,别停呀。”
流苏听话的飞身到最高的八角玲珑塔,清了清嗓子,把声音放到最大“有——”
“别喊了,楼都快被你震塌了。”脚下的房子里传来声音。
流苏一喜,身子倒挂在檐角朝屋内看去。一个女子推开窗户淡淡的看着他,“下来吧,摔死了还得麻烦婆婆洗地。”
旷寒江和浣纱都被请到屋内,屋子里光有些昏暗,烛台上所有蜡烛都亮着,昏黄的光在经过的风中轻轻晃动,这是待客用的正厅,摆设却不拘于常理。丫鬟给每人沏了一杯清茶。南觉薰半个身子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翻着书,腿边躺着一只白狐狸,似乎不太愿意搭理他们几个外来的人。
旷寒江和浣纱观察着她。她穿着紫色的丝绸长衣,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扬,眉目艳丽,看上去有着看透世事的成熟,但她姣好的身材和白玉般的肌肤又让人猜不透她的年纪,雪谷医仙传说不是有六十多岁了吗,保养得再怎么好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呆了许久,流苏肚子已经耐不住叫起来,他快喝三壶水充饥了。“饿了。”他不争气的望了旷寒江一样。
旷寒江几乎白眼翻过去,南觉薰吩咐到“雪儿,给那个小孩子拿些糕点。”
雪儿应了一声,转身的时候又被叫住,南觉薰忽然想起来什么“多拿点吧,还有这两位客人。”
“谢谢姐姐。”流苏高兴道。
“嗯,叫姐姐就对了,晚上就在姐姐这里吃饭吧。”南觉薰的视线难得从书上移开,微笑着看了流苏一眼。
旷寒江看她如此懈怠,按捺不住说道:“姑娘,我们一行人不远万里求医,性命攸关,还请姑娘告知雪谷医仙住处,不便打扰处还请见谅。”
“雪谷医仙?”她放下书冷冷笑了两声“出去十几年都没见回来,兴许死在外面了吧。”
“姑娘是?”浣纱见提到医仙她便不悦,可是又住在雪谷。
“你们想要找的人可能是我师傅,不过我师傅走的时候就把号传给我了,现在雪谷医仙就是我了,不过一年也没几个人来雪谷,我现在也懒了,雪谷也不缺钱,你们既然这么远来了,就休息到明天出谷吧。”
“姑娘,医仙把号传给你,你医术高超却见死不救可对得起尊师。”旷寒江站起来,这么远都过来了,眼前之人的态度懒懒散散简直让他都看得生气。
南觉薰眼睛一瞟,轻轻看了他一眼“你又谈不上死,这么激动干什么,反正我没兴趣治病了。要留要走你们自便。”
流苏见如此,立马放下手上正在吃的糕点,哀求道:“姐姐,你这么漂亮心里也一定很好,你就行行好,看看浣纱右使的病吧。”
南觉薰起身摸摸他的脑袋,“右使,看上去来头不小呀,不过来这里的又有几个是泛泛之辈。”她转身正眼看向浣纱“不过一个女子闯荡江湖的倒是不多见。”浣纱瞳孔是异于常人的紫色,在暗处的光线下反而衬托得更为明显,南觉薰突然僵住了,看着那双眼睛,惊讶悲痛憎恨交织,“乌晶之毒,呵呵,呵呵,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有了你消息。”她扬起头,大笑着,眼眶泛出泪花,笑的如同失去神智般,让几人莫名其妙。
“姑娘,姑娘。”旷寒江喊了两声,要是这女人疯了还不知有多麻烦。
“对,对,对,一定是他,就是他。”笑完之后她突然没了力气,倒在地上手狠捶地面,脸上都是泪,“你们不是要看病吗,要我医也不是可以,去把南觉情的头给我送来。”
“南觉情?你指的是白梅映雪南觉情?”
“南觉一姓的人,世上除了我,师傅,他还有谁。”
“这毒就是南觉情下的,你不说我自然也会找他,可现在她毒已入体太久,你先医治好她,南觉情的头我定然给你送来。”
从大厅出来以后,浣纱心里疑惑甚多,医仙听说也是南觉姓,世上南觉一姓只有他们三个人,南觉情,南觉薰究竟是什么关系,兄妹么,可为何他们之间又有这么大的仇怨。
“别想了,洗洗睡吧。”旷寒江宽慰道,“等你的病好了——”他忽然顿住,等她病好了又怎么样,她曾经说过自己想离开寒江阁,走遍遍山川大海,她也有机会这样做,可最后她却自己把自己困在了寒江阁,困住她自己的同时也困住了其他人。她到底想什么,在做什么,他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寒江,有些事情我知道,却不能告诉你,但有一天都会结束的,如果你觉得寒江阁对你来说是羁绊,我也不会阻拦你离开。”浣纱对着他,仿佛看透他心中所想。她单薄的身影站在那里,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却让旷寒江更为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孤独,她的笑从来苍白无色,和阁主越发相似。
“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无论结果是什么,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你不是想知道悬崖的时候我想说的话吗,现在就是,他终于说出来了,念头仅仅一瞬,他只想让浣纱知道,无论怎样他都会陪着她。
静谧的小道上,两旁树影绰绰,远处是白雪雕铸的山峰,寒气到不了这里,可浣纱却突然觉得冷,斑驳的夜色下,她看着他坚定不移的眼神,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轻轻吐出“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浣纱走了,旷寒江看着她,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无论他多么努力的和她靠近,她还是把他隔在远远的地方。
雪谷的晨光温暖明媚,浣纱在的小院里四周都摆着争奇斗艳的花木,这里条件适宜,许多在外面都难种植的植物,这里长势极好。
她推开门,外面那个叫雪儿的丫鬟已经等在那里了,她已经站了不少时间,额前的几根发丝上都挂着露珠。“姑娘,师父让我请你过去。”
“师娘?这里的主人是你师父?”浣纱问道。
“嗯,时间不早了,姑娘请吧。”她声音轻和,说话时微微低着头,看起来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
“雪谷好安静,只有你们师徒二人吗?”一路上都安静无比,众多的房子没有一点声音传出。
“除了师父和我还有婆婆,不过婆婆起的晚睡的早,现在也不大出来走动了,雪谷来客才会热闹些,这些年师父惫于给人瞧病,来的人越发少了。”雪儿说着神色有些落寞,“我九岁到的雪谷,在这里呆了七年,好想看看外面如何了。”
浣纱淡淡笑着:“如果你师父愿意,你可以跟我们去外面看看,到时候再送你回来。”
雪儿脸上明媚起来,露出希冀的目光,然而瞬间便黯然下去,她叹口气“师父肯定不愿意,她最讨厌外面来的人了,说外面的人复杂阴险都不是好人,还让我以后呆在雪谷不要和其他人接触。”
“人心的确复杂,可不见得个个阴险。”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觉得姐姐温柔和气,那个哥哥也是侠义心肠,流苏弟弟爱吃爱笑,都是好人。”
“小小年纪,你又懂什么好人坏人了。”雪儿抬头,南觉薰正站在阁楼上看着她,仍是昨晚那副慵懒神色,头发一根簪子随意束着,眼睛有些红色,明显没有睡好,她抱着白色狐狸,狐狸眼睛细长,眯着眼似睡非睡。
“师父。”雪儿头压得低低的,生怕被责骂。
“进来吧。”她抱着狐狸进屋。
南觉薰手搭在浣纱手腕上良久,又看着她眼睛,良久皱眉道“中他乌晶毒者都是顷刻毙命,即使你练武之人凭着自己内力相抗也活不过三天,而你中毒应该有数月居然还能活着,是为何?”
“我得高人相助用秘术护住心脉,毒素转移到眼处所以活到现在。”高人乃是寒江阁阁主徐寒垣,秘术则是魂火,这等术法她也不能说得太清楚。
“还有别人的鲜血吧,你这个样子,隔一段时间就得有新鲜血液来缓解毒性,不然再有神药也只会毒发身亡。”那双凤眼里慵懒且轻蔑。
“能医好吗,如果医不好,我还可以活多久。”浣纱表情平静。
“实话告诉你,解药只有他有,我医不好,但我可以让你多活三年,实话告诉你,即使你拿到南觉情的解药也没用了,虽然把毒聚集在眼是唯一能转移毒性的办法,可你聚毒日久,即使活下来眼睛也得瞎。”
“三年够了。”浣纱淡淡道,“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南觉薰看她竟如此平静,对她反而有些琢磨不透,能喝人血续命的人这时候却又能对生死表现得如此泰然。“说。”她语气平常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
“不要告诉另外两人我的病情,就说你能治好。”
“可以,我要的只是南觉情的人头。”
中午用膳时分,菜都上好了,浣纱和南觉薰仍旧未到。“雪儿姑娘,那两个女人还没有来,要不你告诉我她们在哪儿,我自己去找,半天不到菜都凉了,耽搁大家吃饭也不好。”
“没事,薰姐姐让我们先吃着。”流苏拿着鸡腿啃得正欢。
旷寒江看了他一眼,吓得他立马把鸡腿放盘里,乖乖坐着。
雪儿为难道“师父医治向来是不让人打扰的,这个——”
正纠结着,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走路晃晃悠悠,看上去随时会摔倒,门口有道高坎。“婆婆”雪儿站起身准备去扶着,流苏已经从凳子上跨过去,几步跑到老人跟前搀着,“老人家,你慢点。”
老人用浑浊的眼睛看了流苏一眼,点点头。“好久都没来客人了,雪儿你也不叫我出来,热闹热闹。”
“婆婆,客人到晚上才来,那时候你已经睡下了,白天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就没有来打扰你。”雪儿说着又添了一双碗筷在桌。
老人刚端着碗却停下来嗅了嗅。“什么这样臭哄哄的。”她闻着嗅到流苏身边。
旷寒江看着异样,难道这老人属狗的不成,自己都没闻到什么味道。
流苏也低头闻了闻自己,虽然身上衣服有些破了,可他昨晚才在温泉里洗过,身上衣服还有一点怪物的血液,可味道也不那么明显吧。
“真是怪难闻,你是不是去山上林子里了?”
“我们就从林子里来呀!”流苏老实答道。
“进雪谷西边入口都是乘船来的,你们倒是勤快,还非得翻山进来,是不是遇到山鬼了?”老人问道,自己倒不急着吃。
“山鬼是什么?”流苏一脸茫然。
“你是说一条腿的大脑袋怪物?”旷寒江接话。
“对,那就是山鬼,你们可千万别被抓到了,这些怪物专吃死尸,爪子上都是尸毒,抓到了要赶紧上药,不然会全身溃烂而死,他们的血都是绿色,臭得很,就是这个味道。”她又在流苏身上嗅了一下。
旷寒江皱眉,臭你还闻。
“一条腿,大脑袋?”我们有看见过吗?”流苏一脸茫然。
看来这小子又忘了,“你从寒江阁出来的时候吃了什么?”
“红烧肘子,酒酿桂花丸,糖醋鱼,梅花糕、、、、、、”流苏飞快的答出来。
“好了好了。”这个怪胎,选择性记忆,他揉了揉额头,兰姬说得对,这小子脑子里恐怕只记得吃。
老婆婆闻着闻着直接撩起流苏破损的袖子,手臂上都是结痂的血洞,伤口都是怪物爪子嵌进去再拔出来留下的。
老人刚端着碗却停下来嗅了嗅。“什么这样臭哄哄的。”她闻着嗅到流苏身边。
旷寒江看着异样,难道这老人属狗的不成,自己都没闻到什么味道。
流苏也低头闻了闻自己,虽然身上衣服有些破了,可他昨晚才在温泉里洗过,身上衣服还有一点怪物的血液,可味道也不那么明显吧。
“真是怪难闻,你是不是去山上林子里了?”
“我们就从林子里来呀!”流苏老实答道。
“进雪谷西边入口都是乘船来的,你们倒是勤快,还非得翻山进来,是不是遇到山鬼了?”老人问道,自己倒不急着吃。
“山鬼是什么?”流苏一脸茫然。
“你是说一条腿的大脑袋怪物?”旷寒江接话。
“对,那就是山鬼,你们可千万别被抓到了,这些怪物专吃死尸,爪子上都是尸毒,抓到了要赶紧上药,不然会全身溃烂而死,他们的血都是绿色,臭得很,就是这个味道。”她又在流苏身上嗅了一下。
旷寒江皱眉,臭你还闻。
“一条腿,大脑袋?”我们有看见过吗?”流苏一脸茫然。
看来这小子又忘了,兰姬说得对,这小子脑子里恐怕只记得吃。“你从寒江阁出来的时候吃了什么?”
“红烧肘子,酒酿桂花丸,糖醋鱼,梅花糕、、、、、、”流苏飞快的答出来。
“好了好了。”这个怪胎,选择性记忆,他揉了揉额头。
老人直接拉开了流苏的袖子,手臂上面都是结痂的伤口,黑色的皮肉凸出来十分可怖。流苏正觉得都是口子的手露出来难为情,手臂却被老太一把抓住,语气激动“你,你这是被山鬼抓伤的?”
“我不知道,不记得了。”流苏身子后仰,面前的老太像失去神智般,跟昨晚的南觉薰一样吓人。
雪谷的人都是神经病吗?旷寒江侧目。然而老太太又问旷寒江他伤口由来,旷寒江留了个心眼,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从悬崖小道上下来的,路险摔了不少跟头,也有可能是被刮伤的。”
“也许,也许吧,世界上哪有这般巧的事。”老太太摇摇头发觉刚才的失态,又笑着招呼几人“吃菜,吃菜不然得凉了。”
“奶奶,你说的巧事是指什么呀。”雪儿一副不解的样子。
“浣纱右使。”流苏对着门外喊道。
南觉薰和浣纱正走进来,一个美丽慵懒,一个神色淡漠,两人落座时也不发一语,各吃各的的饭,就只有老太太边吃饭边询问流苏,不过流苏记忆极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有人来了。”浣纱突然放下筷子看着门外,几人也同时望去。
院门口白衣人越来越近,宽大的袖子在风中拂动,银发如雪,脸上带着冷笑“我是不是打扰大家用膳了。”
他一走进大厅,空气中都是清冷的梅香,手上拿着白梅伞,数十载从未变过。浣纱和旷寒江都握住了身旁的武器,南觉薰站起身来,看着他呆住了。
南觉情侧身,后面又进来两位少女,尔后是一位带着半张黄金面具的人,露出来的半边脸美丽非常,穿着金色长袍,衣领和袖口处是金丝织就的镂空花纹,长长的衣摆由后面跟着的少女提着。
白梅映雪南觉情和金莲教的莲尊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