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跟钦雪聊了一会儿,等素素将衣服拿来,塞给了她,然后就起身告辞了。她仍旧是不肯收,但是在我的高压政策之下不得不妥协了。
我知道钦雪和流风都是一种人,像刺猬一样用尖利的外表掩藏自己,其实内心比谁都要脆弱。
就像她之前很喜欢穿黑衣一样,其实那也不是喜欢,只是习惯罢了。后来她穿红衣,也是在我威逼利诱之下才穿的。她对衣服颜色似乎情有独钟,很难改变,或者是自己不愿意去改变,就如她对人一般,认定了,就真心以对。这是作为杀手的自觉,忠诚,不易背叛,却容易受伤。如果从前不是受组织内部排挤和暗杀,也许她现在还是一名杀手,古人都喜好玩“以身相许”的这一套。我曾跟她说,她是自由的。然而三年,她却从没离开过我,即使是我毫无预警地消失了半年,她仍旧在找。也是那一刻,让我觉得,在这个世界,还是有人记挂我的,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将她看做了朋友,或是家人。或许在钦雪眼里,我是她的恩人,救了她的命,给了她光明,殊不知,我们,是相互救赎。
“小姐,流风的可能要慢点,已经吩咐下去了。”素素说。
“没事,先就这么凑合着吧。”我打量正在吃东西喝酸梅汤的流风,笑笑,“喜欢的话,等会儿让人送一份到你房间去。”我看他吃绿豆糕吃的津津有味。
“不用。”他有些羞赧地回答,依旧冷冷的脸和冷冷的语气。
“流风,钦雪怎么把你荼毒成这样啊!来,给姐姐笑一个。”我坐直起来,依旧懒散地用手支着桌面。
不理我。
“小孩就应该有小孩的样子!”我说。
“我不是小孩了。”他沉静地答。
“明明还是小孩嘛,装什么老成。”我不屑道。
“我长大了,不是小孩了。”他倔强地回答。
好吧,我都忘了,古代孩子都早熟的。十六岁,在这里确实不是小孩了,有的都已经是妻妾成群儿女满堂了呢。可是在我的观念里,却一直把他当成孩子。
十六岁,我在做什么?应该是高中吧,有梦想、有憧憬、有压力,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却渴望翱翔天际。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确实世人不容及禁忌。
“是啊,大人了,也该娶妻生子了呢?你看看别人家的公子,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我促狭地看着他。
他脸一红,抿着嘴没有说话。
“怎么,不好意思?有没有中意的,跟姐姐我说,我给你做主。”我笑着说。
他摇头,“我要跟着姐姐一辈子。”
“傻瓜。”我笑叹道。他这么小的年纪,知道一辈子是什么概念吗?连我自己,都不敢轻易许诺谁一辈子。而诺言,在现实中确实最为脆弱的东西。有的时候我宁愿,不要这些所谓的承诺,只要在你还有心做某事的时候,全力付出就可以了。
“我要跟着姐姐一辈子。”他重复道,眼里说不出的坚定和倔强。
“是是,知道了。”倔强的小孩,“跟着我也是可以娶妻的啊,傻孩子。”我笑着说,见他一脸菜色,才赶忙闭嘴。又看了看旁边偷笑的素素,“素素,你也是啊。”
“小姐!”她嗔道。
“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说,要不然都变成老姑娘别人该说我刻薄了。”
“府里有没有你看的上眼的?要不萧尘山庄的也行,我跟南圳说一声,他不会反对的。”我继续说。
“小姐,你……我……”
“唉唉,别激动,看把你兴奋的,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我打趣。
“小姐,不许取笑我!”
“我听说最近有人经常往八角楼跑啊。”
“那还不是小姐要吃那里的东西!”
“可是一去就是好几个时辰,我身边都没有丫鬟伺候了。”
“路程那么远……小姐……你可别再作弄我了,求您了。”说话都带了丝哭腔。
这丫头,真不禁逗。也是这里的礼教过于严谨了,虽然我平时对他们的要求不严,但是从小受封建思想的荼毒,还是没能开放些呢,我轻笑。
“好了,你们有事的话也先去忙吧。”我说。
素素听了拔腿就跑,流风还端坐着。
“我想去凤京。”流风开口。
“决定了?”我的手顿了顿。
“恩。”他点头。
“好吧,让钦雪和追云陪你去吧。”我叹气。
“不,我一个就可以。”
“你的事我可以不插手,钦雪和追云跟着去我也放心些。”
“……恩。”良久之后,他点头。
“为死人而活,值得吗?”我轻轻的问。我不了解里面的恩怨,这两年来,流风看似沉稳,其实一直都生活在恨意里,之所以这么努力,以方面是想要自己变强,而更重要的就是为了报仇。
他不说话,只是沉默着。
“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我叹道,挥了挥手,“自己小心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