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条。”
“杠!……斯摩格你怎么回事儿……”
“少啰嗦,出牌。”
“东风。”
“三条……上庭,看宝。”
“你赢的差不多了吧,德雷克。”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赢。”
“……你这个家伙太差劲。”
“和了。”
“啊?”
牌桌上一圈人都看向米霍克,他推了牌,果然是和了,庄家关门自摸加一个暗杠,和大的。
罗宾笑了起来,香克斯念叨着幸好也有杠,德雷克说风水终于转过去了,斯摩格重新点上雪茄,米霍克已经开始稀里哗啦的洗牌。牌洗好了之后,罗宾帮着香克斯一起摆牌,罗宾的左手默契的配合着香克斯的右手。
今天几个老战友不约而同的互相联系了一下,一拍即合的决定到米霍克的司令部来聚一聚,香克斯声明要带着自己的左手——罗宾——一起来,当然没人反对。斯摩格因为离的最近所以最早到的司令部,米霍克一点儿也没惊讶,料到了他们几个会来,然后德雷克就悠哉的被护送到了,香克斯是最后到的,和罗宾一起,因为路上迂回了一下所以才来晚了的。人到齐了之后,米霍克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麻将。罗宾和香克斯一伙,正好可以凑一桌。大家一边笑着米霍克居然对这种家庭式游戏感兴趣,一边还是入座上手了。玩儿的比较不错的只有米霍克和德雷克两个人,斯摩格一般水平,香克斯则干脆停留在摸牌阶段,要不是罗宾也在他也就是个凑数的份儿了,不过重点不在玩儿上,而在聚上。
开战以来,他们四个见面的时候比以前多的多,可说是经常能见着,而且是必须要见到。不过每次见面都跟打仗差不多,急匆匆的把该说的话一说就赶紧走了,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打麻将是不可能的。
这是他们的战争。
米霍克和斯摩格作为一线人员,每天都离战火很近,尤其是斯摩格,他是战队队长,他需要身先士卒,米霍克作为总司令就不必亲自上阵了,不过鹰翼有鹰翼的规矩,那就是总司令是不用上阵,但是战地司令部是惊人的靠近前线,让所有士兵都看的到长官和他们在一起,这是一种不小的鼓舞,鹰翼部队几乎都是信奉米霍克的战士,对他们来说只要米霍克站在他们身后,他们就一定会发疯的往前冲,决不让战线后退半米。
德雷克是最悠闲的一个了,开战之后他离开了首都,跑到了北岸这边来,住在他的无数座剧院的其中一座中,还特别好意思的向中枢军要求保护,不过中枢军对这位买单的人很客气,霍金斯少将亲自批了一支小队给德雷克做护卫。德雷克也是下了血本,几乎处理掉了所有的不动产,把它们全部投到了油田和军火上,全力支持北岸联军。白海油田虽然紧靠首都而且在战争圈的中央,但是没有人敢动它,白海油田的重要性在某种意义上大于战争的胜利,它不能停止生产更不能被破坏掉,而德雷克最狠的一手是,他在开战之前把白海油田的注册和股份全部转到了国外,在境外上市,所以白海油田现在是外资油田,真的谁也动不了,除了德雷克自己。
和坐在家里收钱和花钱的德雷克不同,香克斯是很累的,有罗宾的全力帮助也还是很累,因为他这边也是货真价实的战斗。城市攻防战的参战者不都是军队,城市居民也是战力之一。SCA的市民从战争伊始就表现出了一种狂热,只有很少的人离开了,绝大多数都留了下来保卫故园,有人志愿参军,加入了中枢军或者联合野战军,因为中枢军的门槛有点儿高,所以参军的大都跑去联野了。没有参军的市民也都作为后援,支持着前线,从物质到精神都作出了很大的贡献。而香克斯的工作就是让所有这些支援能够凝聚到一起,发挥最大力量,同时保护市民不受各种因素的威胁,并且要向SCA以外的州和直辖市征得支援,现在毗邻直辖市SCA的里斯兰州和诺维亚州都开始倾向于支持北岸联军,毕竟他们也都是大航线北岸的,战火真的烧过来谁都不高兴。
香克斯少了一条胳膊,其他的什么都和以前一样,他的行事风格还是那样,即使是战时也不带一点政治性,他的影响力和号召力不需要他做别的功夫,他只要还是香克斯,愿意为他卖命的人就数之不尽。罗宾作为他的助手同样功不可没,这个每每和香克斯一起出现的黑发美人已经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成为了香克斯的代言人,甚至有追崇香克斯的人管罗宾叫“黑天使”。
罗宾重新见到香克斯是在半个月以后,鹰翼的倒戈战役告一段落,北岸战场暂时稳定下来,香克斯就从首都回到了SCA,罗宾已经下定决心不去参军,她确信香克斯会回来这边,果然,他回来了,虽然少了一支手臂。从那之后罗宾对香克斯是寸步不离,她添补了香克斯左手的空白。在帮助香克斯的同时,罗宾也帮助了北岸联军,她跟中枢军交涉,借用他们的硬件和技术人员,配合自己的黑客技术,为北岸联军创建了一个独立严密的卫星通讯网,确保情报安全,现在联军使用的所有通讯都是通过罗宾的卫星传递的,保密性很高。
不过看看现在这个坐在牌桌旁帮着香克斯出牌的罗宾,大概没有人会相信她就是那个黑客无敌的黑天使。
“年轻人们也有个聚会吧?”香克斯问道。
“有,还来找我请门禁的假。”斯摩格回答,他说的是penguin。
“不会有多少人的,没谁有这个兴致。”德雷克悠悠的说。
“卓洛最近怎么样啊?”香克斯问米霍克,米霍克看着自己的牌面。
“上次总参会议的时候状态不错,现在不清楚。”他回答到,香克斯笑了。
“你这父亲当得可真轻松,你倒是多关心儿子一点儿啊。”
“那小子根本不需要,”米霍克很肯定的说,“关心多了他反而觉得麻烦,而且我们现在更多是战略合作关系,不是父子关系。”
“他加入了联野还吓了我一跳呢,”斯摩格含糊的说着,“本以为他肯定会回来鹰翼这边。”
“那个尤斯塔斯怎么样啊?好像很出名的样子。”德雷克想起了当年被自己坑过的基德,问了起来。
“是很出名,有名的闯祸王,”斯摩格带着抱怨说道,“要不是每次都能完成任务,我肯定收拾他。”
德雷克笑起来。
“他就是那个样子,以前就是,不过……应该变了不少吧,要不当初岂不是白费了那么大的劲把他从军部手里救出来了。”他说。
“是很凶险,”米霍克开口了,“没想到战国留了后手,按照尤斯塔斯的个性他一定会去那个会议的……我们都被算计了。”
“不过我收买的那个枪手说战国的指令并不是杀掉尤斯塔斯。”德雷克说。
“虚晃一枪,”斯摩格把牌砸的啪啪响,“子弹随后再到。不过我不认为尤斯塔斯会是战国那边的,虽然他对鹰翼的态度也不是很认真。”
“不需要,”米霍克不在意的说,“只要他在战场上能赢就可以了,如果他真的有问题,处理起来并不难。”
“未必哟,会有人跟你急的。”香克斯开口说话了,米霍克看看他。
“你不要在那里说风凉话,这几个可都是从你手下出来的。”米霍克说,香克斯得意的笑,罗宾也笑了。
“尤斯塔斯可不是,”香克斯说,“不过罗能看上的人我认为就足够信任了,实际上尤斯塔斯那小子很不错不是吗?”
“现在为止是,”斯摩格说,“不过那个罗也够让人头疼的,现在他还成了十字联委会主席,以后就更嚣张了。”
“不嚣张他就不是罗了。”香克斯仍旧笑的一脸满意。
“嗯,说起嚣张……没人比得过那家伙了,”德雷克斟酌着出了一张牌,看看大家,“the red knight。”
静默了一会儿,只剩下出牌的声音。
“他也好久没出现了,”香克斯很低的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山治。”
“难道就任何人都拿他没有办法吗?”斯摩格叹气。
“只要他始终保持个人性,就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米霍克说。
“他就在这个城市里吧?”德雷克问。
“证据不足,”香克斯说,摇摇头,“the red knight来的快撤的也快,追不到踪影,通缉令也没有什么用,而且他肯定不会自己到处乱逛的。”
“但是我们发现了另一个shadow的行迹,”米霍克说,“那个女孩在香波地的一家电影院里出现过,看上去是在那里工作的样子。”
“山治可能和她在一起吗?”香克斯问,蹙起了眉。
“不确定,但是不是没可能,”米霍克说,“佩罗纳为了他而破坏了防卫军的‘和平主义者’计划,我们可以认为她在那之后找到了失踪的山治,并且帮助他作为the red knight出现在战场上。她对自己的‘哥哥’有种很特别的深厚感情。”
“其实找到他们不难,但是动不了手这一点很要命。”德雷克叹。
“核武器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斯摩格不太耐烦的问了一句。
“是真的,”德雷克说,“霍金斯已经承认了,当初就是他把核武器弄到SCA里来的,从多弗朗明戈手里。本来想作为开战之后的王牌,但是被the red knight抢走了。”
“山治是想自己掌握核武器,”香克斯扔出一张牌,脸色不太好,“他不会用也不会让别人用的,如果中枢军掌握核武器,战争怎么都会延续下去……山治是想加速战争。”
“看他能把自己的能量发挥到多大吧。”米霍克说。
“他会玩儿命的。”香克斯摸了一张牌,然后就推了牌面,他和了,今晚第一次。但是他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样子,没有人伸手洗牌。
罗宾第一个伸出了手,一个人在牌桌上翻动着麻将。
“山治……”她开口说道,“山治他没有恶意,他也不会寻死,等战争结束,他就会回来了。”
大家都看着罗宾,她很平静,一直都很平静。
“你有什么根据吗?”米霍克问,罗宾看看他们四个,微笑着。
“有,直觉。”她这样回答。
过了几秒,德雷克笑了,他轻轻扬了一下双手。
“你赢了,小姐!”他很愉快的说道,罗宾笑着。
气氛重新缓和了下来,他们开始洗牌,继续下一局。香克斯看着牌桌上的麻将。和这场战争一样,他想到,山治的作用大概只是一枚骰子,看似重要但是决定不了什么,但是当战争变成一场赌博,也许骰子就是一切的关键了。
香克斯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讨厌过赌博。
卓洛从来都不相信自己会有失眠的时候,但是现在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的情况告诉他,他真的失眠了。
那个聚会是马尔科拉他去的,他不反对是因为反正也没有事情做,也不能说不开心,毕竟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乐子是很多的,但是当0时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卓洛却感觉到了某种愤怒,所以他才带头砸瓶子,喊了那句话。
他很愤怒,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一个名叫战争的东西,把山治给弄丢了。
他的山治,丢了。
卓洛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那三个弹孔的疤痕,它们早已痊愈。所有人都在问到底是谁打伤了他,卓洛只觉得无聊,他不想回答不想告诉任何人,因为那是山治和他两个人的事。
没错,就是山治开的枪,一边吻他一边开的枪。
那又怎么样?卓洛很想这样对其他人说,我没有死啊,我还活着啊,他打了我三枪又怎么样?现在失踪的不是他吗?况且那三枪根本就不致命难道你们都看不到吗?
山治,他不过是在逼自己离开。
否则那些眼泪和我最后也没听到的话是什么意思?
卓洛没有怨恨山治,他只是恼火,因为山治的笨拙和那愚蠢的倔强,卓洛没有被他用枪打死,但是却几乎被他的笨给气死,卓洛对自己说,如果再见到那家伙,一定要好好的揍他几巴掌,让他清醒清醒,然后,然后……
卓洛把手伸进了底裤里。
山治的脸在他的记忆中一直都很清晰,实际上卓洛并不太常去看他的照片,但是不管怎么样,他都能一下子就清楚的回忆起他来,他的表情和眼神,那时而虚无时而真实的脸,他的身体,他的小动作,他的性感和充满了诱惑的情爱。所有这一切,都好像山治就在他身边一样的压迫着卓洛的胸膛,让他不能呼吸。
其实从一年前的那个雨夜开始,山治,就从未离开过。
卓洛用冰冷的水给自己冲了个澡,再次回到床上躺下的时候,困意竟然轻易的浮起了,他拍拍枕头,在睡着之前对他说了一声,晚安。
晚安,山治。
晚安,天使之城。
晚安,战争。
晚安,这丑陋又美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