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英明,只是刑部的李柄成是八王党的人,他未必会按着皇上的意思来?”寒弈德有所顾忌。
“李柄成固然不会如朕所愿,所以朕会命夏侯宸作为这个案子主审官!”寒墨楚冷眸微眯,薄唇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眼下北齐政局十分微妙,即便寒墨楚清楚在朝官员谁为八王党的人,却不敢轻举妄动,鉴于他那位远在边陲,手握众兵的八弟时刻在等着抓他的小辫子好挑起战端,寒墨楚每一步走的也是如履薄冰,也正因如此,寒墨楚才迫切需要得到十件宝物,只要有充足的财力,他还怕开战么!
“夏侯宸?可他一介武官如何能审此案?皇上这么做,臣弟怕会引起朝中官员不满!”寒弈德这话是存着私心的,因为碧瑶的事,自己与夏侯宸关系僵硬。如今寒弈德真怕夏侯宸会借这个机会卖给八王一个面子,介时鸡飞蛋打,他罪无可赦。
“夏侯宸当初可是文官出身,朕也有意让他留在皇城,他日若真动干戈,朝中文官里那些个向着八弟的老匹夫总要有人收拾!再者朕知道你与夏侯宸的关系,朕也是冲着你才给他这么个机会。”寒墨楚舒了口气,淡声道。
“可……”寒弈德闻声,心里更加忐忑不安。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只要你敢肯定顾恒是贺菲萱杀的,别横空冒出别的凶手,这件事就不难办。”寒弈德闻声还要劝阻,却见寒墨楚已然挥手,继而自顾倚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回到景王府,寒弈德第一时间去了顾月汐的房间,一再确定当时的情况,直至顾月汐指天发誓人是贺菲萱杀的,寒弈德才稍稍放心。
“王爷,父亲分明是贺菲萱杀的,皇上这是要放过贺菲萱吗?”顾月汐听出寒弈德话里话外的意思,心里颇有些添堵。
“寒子念倒下,贺菲萱还能活的长久么!这件事你别管了,本王自有主意。”寒弈德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夏侯宸的事儿,自那日怡春院之后,自己几次去夏侯府,夏侯宸都闭而不见,如今昊天镜没得手,皇上又将这案子交给夏侯宸,所以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要修复跟夏侯宸的关系。
“弈德,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考虑到顾月汐的丧父之痛,寒弈德回府后便命人将被褥搬回了正房,也算是主动示好,但近日事情太过糟心,让他如以往那般安抚顾月汐,他确实没那心思。
“本王还有要事需出府一趟,你先歇着,这两日岳父丧葬之事辛苦你了,一会儿让巧菊到后厨端碗参汤过来,给你补补身子。”寒弈德敷衍几句后,转身离开。
原本心下欢喜的顾月汐,在看到寒弈德毫不留恋的离开之后,眼底覆起寒霜,她原以为经过此事,寒弈德会对自己恢复如初温柔,却不想他竟这般冷硬,纵连往昔半点温情都比不上。
“小姐,姑爷刚刚走时特别吩咐奴婢给您准备参汤,看来姑爷是原谅小姐了!”门外候着的巧菊见寒弈德离开,登时进了内室,却不想话没说完,便被顾月汐赏了个巴掌。所以说巧菊这脸越来越大还是有原因的,此刻巧菊正捂着火辣的面颊,不敢怒,不敢言。
“本小姐做错什么了需要求他原谅!”补身子?寒弈德分明在暗示自己就算喝再多补药,也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不知不觉中,不能怀孕这件事已经成了顾月汐心底无法磨灭的心结,渐成阴霾,直至变态。
且说贺菲萱回到逍遥王府后,墨武跟月竹已然候在房间里,
“小姐,姑爷没事吧?”月竹先一步接过贺菲萱手里的食盒,忧心看向自家主子。
“暂时没事,不过接下来就难说了。”贺菲萱目露忧色,踱步走至桌边落座。寒子念在当今皇上眼里是怎样的存在她很清楚,如今得着机会,寒墨楚自然不会轻易饶了他。免罪金卷虽能保住寒子念的命,但却保不住他受皮肉之苦。其实直到现在,贺菲萱也猜不透寒子念有什么理由替自己挡下这么大的灾祸。
“小姐,顾恒真是王爷杀的?”所以说京城有多小,城南敦王府发生的事,不过一个时辰,便已传到了城北的逍遥王府,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月竹跟墨武都无比震惊。
“顾恒死的时候,本小姐就在他面前,那种死法,本小姐这辈子都没见过,一束束白光破体而出,留下千疮百孔的尸体,而那些白光却又在须臾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墨武,本小姐实在无法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有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想起彼时情景,贺菲萱仍觉心悸。
“主人所述不是没有可能,属下当年还未出师前曾去过苗疆,有幸见过蛊毒的威力,那种或大或小的蛊虫简直比毒药还要阴损,只要将蛊虫下到人体内,再以药物催醒,那么破体而出这种事也不稀奇。不过这种东西在北齐却少见的很。”墨武沉声解释。
“蛊虫?顾月汐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连这种玩意都能淘弄着。”贺菲萱眸色渐深,冷哼着开口。
“小姐怀疑是顾月汐搞的鬼?她……她居然下毒杀自己的亲生父亲?”月竹惊讶于贺菲萱的猜测。
“不是怀疑,是肯定!至于顾月汐的无情,本小姐早就见识过了。”想到顾月汐曾对玉儿做的那些事,贺菲萱搭在桌边的手渐渐攥紧了拳头,寒目如锥。
“主人,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墨武肃然开口,只等贺菲萱吩咐。
“不管怎样,我们先要弄到顾月汐给顾恒下的蛊毒,他日对簿公堂时或许用的上,墨武,你可有办法弄到这些东西?”贺菲萱不想墨武受累,但非常时间,寒子念的处境并不乐观。
“主人放心,墨武即刻走趟燕子楼,三日后,必会把蛊毒带回来!”墨武信誓旦旦。
“多谢!”贺菲萱肃然看向墨武,点了点头。墨武心知此事重要,于是点足跃出,片刻不敢耽搁。墨武离开后,月竹忧心上前。
“小姐,若有月竹能办的事儿,小姐尽管吩咐,虽然月竹不似墨武那样厉害,但跑个腿还是没问题的。”月竹一脸坚定的看向贺菲萱,紧要关头,她是真心诚意愿意跟自家主子同舟共济。
“皇上尚未派下主审官,一切也只能静观其变,月竹,你且下去休息,说不好前面正有一场硬仗等着我们打呢!”贺菲萱拉过月竹的手,正色开口。
天牢内,一抹湛青色的身影仿佛鬼魅般在牢房中穿梭如风,片刻闪到了寒子念面前,那时,寒子念正低头挠着胳膊,双臂挠出血了还不解痒。
“这就是传说中的面目全非么?”风洛衣幸灾乐祸的走到寒子念面前,嘴一撇,笑的花枝乱颤。
“这就是传说中的欠揍么!拿来!”寒子念伸手抄过风洛衣递过来的药,恨恨吼道。待服下药丸之后,寒子念身上的麻痒感顿时消失,这才狠舒了口气。
“现在有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风洛衣双手环胸的坐在寒子念对面,说话时,竟是扭头看向别处。
“好消息。”寒子念实在没心情跟风洛衣瞎磨叽,直直开口。
“那会儿本神偷闲来无事到皇宫兜了一圈儿,不经意听到寒墨楚派夏侯宸主审你这案子。”风洛衣说的云淡风轻,便听耳边阴风响起,抬眼便见刚刚递过去的药瓶直朝自己脑门儿砸来。
“这也叫好消息!”寒子念咬牙切齿,寒墨楚分明知道自己跟夏侯宸不和,偏生派那厮主审,分明是借刀杀人。
“咳。坏消息就是刚刚这药只能止痒,不能去痘,所以……”风洛衣说话间突的自袖内取出一面铜镜,毫无预兆的摆在寒子念面前。眼见着铜镜里那张被小红痘痘侵占的倾世容颜,寒子念顿成斗鸡眼,整个人从凳子上翻了下去,顶着这张脸见人,真比死了还难受啊!
“这不都是你自找的么!谁叫你多管闲事,让贺菲萱来受这罪就好了,非要闹什么英雄救美。”风洛衣觉得寒子念落到现在这个下场都是自找的,不值得同情。
“你懂个屁!这么大的人情,她不还呐!”寒子念吃力从地上爬起来,却在看到铜镜依旧对着自己时,又跌了下去。
“你觉得她像是知恩图报的人么?”风洛衣双手环胸,不以为然。
“你再不把镜子收起来,本王揍死你!”寒子念三度起身,颓然趴在桌边,反复思量风洛衣的话,她,该是吧?
“自欺欺人也要有个限度,对了,你若是死了,作为你的师兄,我是不是能分到你一半家产?”风洛衣明显更关心这个问题。
“你死了本大爷都不会死,滚!”寒子念突然心情烦躁起来,其实彼时他真没想这么多,只是看到贺菲萱在里面彷徨无依,就那么毫无顾忌的跳下去了。
夜,深邃如墨,浅淡的月光如碎银般洒下来,凭为夜色增添一股迷离梦幻之感。寒弈德自夏侯府吃了闭门羹,正烦乱着走在兴华街上,忽然一阵凄楚的救命声隐隐传了过来,若在以往,寒弈德怕是连看也不会看一眼,但是那声音很特别,娇柔中透着倔强,细腻中透着刚强,令人不由的想要望过去。
怡春院外,几个肩宽膀阔的壮汉手持棍棒,正将一女子围在中央。
“穆晴,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这张可是你爹亲手签下的卖身契,白纸黑字,不是你一句不认,就说了算的!老娘看你有几分姿色,好心捧你当花魁,人家周家老爷出了一万两买你初夜,一万两啊!你倒好,居然踢伤了人家的子孙根,这可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周家老爷说了,人他不要了,但他要听个响,今天就把你打死在这儿,一来让周家老爷解气,二来也给新来那些寻死觅活的丫头们提个醒,进了我怡春院的门,就要守我怡春院的规矩,不然下场就得跟你一样,给我打!”老鸨那张扑着厚厚胭脂的脸横肉乱颤,说起话来那副狠呆呆的模样,像极了被人踩着尾巴的沙皮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