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弟,如今这么多人看到你跟敦王爷在一个房间里呆着,一生一死,四哥就算不相信你杀人,也要先行将你押进天牢,此事还需禀报皇上,择日审理。”寒弈德将顾月汐护在怀里,冷眸看向寒子念。
“好啊!”
“不行!”寒子念跟贺菲萱同时开口,却是相反的答案。
“爱妃这是心疼本王呢?没事,莫说杀了顾恒,就算杀了这一大家子,也轮不上本王陪葬!”寒子念踱步走到贺菲萱身侧,纤长莹玉的手指轻滑过贺菲萱粉嫩如婴的面颊,肌肤相处一刻,贺菲萱只觉心底一阵酸楚,再配以寒子念脸上那股壮士潇潇易水寒的悲壮,眼泪竟那么毫无预兆的涌了下来。
这话说的多嚣张啊,直气的寒弈德和顾月汐怒火中烧。
“九弟,请吧!你们两个,留下来寻找凶器!”寒弈德看不得寒子念那股飞扬跋扈的劲儿,登时催促道,之后还留下两名侍卫搜房。
眼见着寒子念被人带出敦王府,贺菲萱缓慢抬手,悄无声息的拭净眼角的晶莹,心底,一股莫名的情愫若有似无的划过,连她都无甚感觉。
“柳如嫣,你这个贱货,滚回你的蔷薇院!”寒弈德前脚刚走,顾月汐便恢复泼辣本性,一脚踹在柳如嫣头上,直踹的柳如烟额头渗血,淤青一片。
“顾月汐,本王妃劝你别太嚣张,善恶到头终有报,你现在踹出去的每一脚,他日兜兜转转的,都会落在你身上。”贺菲萱敛了眼底的酸楚,转尔走向柳如嫣,伸手将其搀起缓步离开书房。就在二人行至拱门处时,顾月汐急步追了出来。
“贺菲萱,你都看到了,是不是?”顾月汐快步挡在贺菲萱面前,寒眸阴森如刃。
“菲萱看到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看到了。”贺菲萱眸色无温,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看着贺菲萱的背影淡出自己的视线,顾月汐忽然觉得心里不安。
回到蔷薇院,柳如嫣顾不得处理自己额头的伤口,扑通跪在贺菲萱面前,悲戚哀求。
“王妃,您要救奴家,如今顾恒已死,如嫣在这敦王府就什么都不是了,只需那宋秀容一句话,如嫣便是生不如死!”所以说整个敦亲王府,真正为顾恒的死伤心欲绝的,就只有柳如嫣一人,因为她真的是依附于顾恒而活。自己呢?贺菲萱暗自吁了口气,逝者已矣,过往的仇恨也就散了吧。
“就算你肯,本王妃也不会认,她宋秀容想要欺负你,也要有命才行……不过这两日你且谨慎些,莫去招惹她们。且等个三五日,待水落石出之时,本王妃自会给你一个锦绣前程!”贺菲萱樱唇紧抿,眸色幽深似墨。
待顾月汐回到清音阁时,宋秀容已经得了消息,床榻上,宋秀容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一方面顾恒一死,柳如嫣这辈子都别想在自己面前得瑟,另一方面,夫君死了,她从此成了孤家寡人,不过想想,就算顾恒没死,她现在这副光景也跟守活寡没什么两样,所以总体来说,宋秀容还是高兴的。
“女儿,这下可好了!如今逍遥王被抓,贺菲萱没了靠山,以后都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宋秀容庆幸自己生了这么一个精明睿智的女儿,脸上笑出褶儿来。
“母亲别高兴的太早,寒子念手里有免罪金卷,就算罪名坐实,皇上也不敢砍了他的脑袋。”顾月汐想着彼时贺菲萱看着她的眼神,那句冥冥之中自有公道的话让顾月汐越发的烦乱不已。
“就算不砍他,流放是至少的!不行,我忍了这么久,现在就叫珠儿把柳如嫣叫来,看我怎么收拾她!”宋秀容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式,正欲唤进珠儿,却被顾月汐拦了下来。
“母亲!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死了夫君的人,不哀嚎恸哭也就罢了,怎能摆出这副表情!若是让有心之人瞧去,岂不打草惊蛇!再者……珠儿不能留!”顾月汐发狠低喃。
“你的意思是……你要杀了珠儿?我看算了,珠儿这丫头嘴紧的很,而且自小跟在我身边,也是陪着你一起长大的,她不会出卖我们的!就放她一条生路吧?”宋秀容闻声,乞求道。
“看来母亲是忘了孙嬷嬷了!当初母亲怎么说的?孙嬷嬷离开皇城,去了鬼都找不到的地方,后来呢?还不是被人吊死在敦王府的府门前!这件事母亲自己考虑,如果母亲觉得有必要为了个丫鬟而赔上你我的性命,那女儿也无话可说!”顾月汐声音渐寒,眸色阴森。
“可……好吧,这件事我来办。”宋秀容犹豫片刻,终是应声。
“不用,既然母亲同意,月汐自会把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如今母亲瘫在床上,柳如嫣又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下贱货,顾恒的丧葬还需要女儿筹办,女儿先去忙了,母亲好生养着。”顾月汐心里烦躁,说起话来无形中有几分生硬,宋秀容听的心里不舒服,可如今她也只剩下这么一个依靠,自是不敢得罪。
酉时前后,贺菲萱终于出现在了天牢,虽然自小在京城长大,但这种地方她还是头一次来。原想着天子脚下,即便是关犯人的地儿也该不差,但在看到满地老鼠乱窜,周围脏手狂抓,刑室浓烟直冒时,贺菲萱更加确定,当时没叫住寒子念是多么的明智。
“逍遥王妃,里面请。”身侧狱卒倒是恭敬,卑躬屈膝的在前面带路,贺菲萱左顾右看,虽然知道寒子念不会被关在这种地方,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偏这一眼,贺菲萱竟看到了与自己胞弟有八拜之交的郑谨乔。
他怎么会在这里?贺菲萱秀眉蹙起,她记得清楚,彼时胞弟出征,她送行之时分明在队伍里看到了郑谨乔的身影,而且君宵还特别向自己介绍过这个人,否则她也不会知道这个人跟胞弟的关系。
“王爷就在里面,还请王妃稍快些,这里有规定,若是让上面知道王妃呆的太久,我们可就麻烦了。”狱卒好言提醒之后将最里面的牢门打开。贺菲萱暂不去想郑谨乔,提着食盒走进牢房。
初入牢房,贺菲萱分明闻到一股素芯兰的花香,入眼竟看到十几盆颜色各异的素芯兰摆在牢房四角,将牢房原有的酸臭味掩盖住。
“待遇不错啊!”贺菲萱浅步走进牢房,感慨之余,眸子瞥向了坐在粗糙木桌边的寒子念,顿时惊诧不已。
“寒……寒子念?”看着眼前这位满脸小红疙瘩的红衣男子,贺菲萱竟不敢上前去认。
“爱妃来的及时,本王正饿着呢。”寒子念也不管贺菲萱的表情有多惊悚,自主上前将食盒接过来,端出饭菜。
“他们没给你饭吃?”贺菲萱见寒子念吃的有些急促,蹙眉问道。
“比起那些跟潲水一样的东西,本王更喜欢吃这些!”寒子念指了指桌上的饭菜,中肯应声。
“王爷就那么确定我会送饭过来?”贺菲萱挑起眉梢,缓身坐到寒子念对面。
“喂,本王是怎么进来的啊!”寒子念一听这话急了,登时抬眸看向贺菲萱,眼中带着几分幽怨。
“咳……王爷对素芯兰过敏?可之前菲萱在你房间里似乎看到过一株素芯兰?”若在哪里看到这种花,贺菲萱一定会记忆犹新,除了这种花极为稀有之外,这也是她最喜欢的花,彼时贺菲萱也曾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么素静淡雅的花种,思虑无果后,她只能以缺什么补什么来解释了。
“那是一株,这里是一打,能一样么!”寒子念耸了耸肩,继续吃饭。
“如果菲萱没记错的话,芊羽最喜素芯兰,王爷顶着过敏的风险也要养一株,说明什么?”贺菲萱似有深意的看向寒子念,当年寒弈德过敏时她见过,所以她才断定寒子念必是过敏无疑。
“说明本王有先见之明,知有今日,所以一早就练着了。”说明什么?说明他爱顾芊羽之深,知她喜欢,自己便是过敏也要养一株,睹物思人。只是这些不足以为外人道,寒子念用垂眸掩饰心底的伤感。
“王爷为什么会出现在……”贺菲萱才一启唇,便见寒子念的眸子扫过牢房门口。贺菲萱心知其意,遂不多言。
“王爷且先忍着,那些人如何折腾王爷,他日菲萱必朝死了糟践他们。”贺菲萱见寒子念用罢膳食,伸手将碗碟收回到食盒里,继而起身欲走,却在行至门口时,转眸看向寒子念,樱唇轻嚅,好像说了三个字,第一个字和后两个字之间似有停顿。
待贺菲萱离开后,寒子念用了很长时间琢磨,诸如‘我爱你’‘对不起’之类的皆对不上嘴形,直到最后,寒子念终于猜到贺菲萱说的什么了‘唉,好丑’……
皇宫,御书房。
寒墨楚面沉如水的坐在龙椅上,缓缓抚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儿,深寒的眸子看向龙案对面的寒弈德。
“你觉得顾恒是贺菲萱杀的?”寒墨楚抿着唇,幽声开口。
“回皇上,据臣弟调查,昨日只有贺菲萱一人入敦王府,又与顾恒单独在书房呆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且臣弟在书房找到一把利锥,上面有血迹,种种迹象表明,贺菲萱嫌疑最大,至于寒子念,根本是他无中生有,硬是要替贺菲萱顶罪!”寒弈德事后曾仔细追问顾月汐,依顾月汐叙述,事实必是如此。
“可朕怎么觉得是寒子念杀了顾恒呢?”寒墨楚冷蛰的声音透着隐隐的兴奋,墨黑的瞳孔闪烁出嗜血的杀机。
“皇上是想……可寒子念手里有免罪金卷,即便坐实寒子念杀死顾恒,也不能砍了他的脑袋!若换作贺菲萱,那她必死无疑!”寒弈德对贺菲萱的恨,已然冲破了他的理智。
“糊涂!若没了寒子念,凭她贺菲萱使劲儿折腾,又能成什么气候!寒子念确有免罪金卷不错,但他到底是杀了王爷,虽然不能砍他的脑袋,但只要那些外姓王爷中肯有一个人替顾恒说上两句,朕自有办法贬他为庶民,且流放到蛮荒之境!介时生死,可就由不得他了!”在寒墨楚眼里,寒子念要比贺菲萱棘手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