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刚刚没听到顾恒说什么?他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他眼里,女儿根本就是他仕途上的工具,想我在景王府得势时,他还能叫我一声女儿,如今知道我不能怀孕,马上就跟我划清界限,若女儿哪日落魄,还能指上他么!母亲就更不用说了,如今母亲瘫痪在床,他可有半点关心?母亲说的对,他的心早被柳如嫣那个狐狸精勾走了,他日若柳如嫣生下一儿半女,母亲的下场跟君芯雪有什么两样?母亲可别忘了,当初君芯雪是怎么死的!与其等到那一天,倒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顾月汐狠声低喃,眼底寒意滋生。
“可是……罢了,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吧!”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他顾恒无情在先,就别怪自己无义了,宋秀容这样宽慰自己。
“母亲只需让珠儿买通后厨掌勺,每日在他膳食里……”顾月汐俯身到宋秀容耳边,低声嘱咐。
皇宫,御书房。
寒墨楚一脸冰封的坐在龙案后面,几十份奏折胡乱散在地上,整个御书房的空气降至冰点。
“花阡陌居然没有死……寒弈德,到底是你愚蠢至极,还是你跟他们一样,早就觊觎朕的皇位!”冰蛰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寒意,龙椅上,寒墨楚双目如锥的瞪着眼前之人,狠戾低吼。
“回皇上,花阡陌真的死了,那些谣言根本子虚乌有!”寒弈德战兢跪在龙案前,小心翼翼回话。
“寒——弈——德!”龙案上的笔砚突地被寒墨楚甩到地上,飞溅的墨水落了寒弈德一身。
“皇上息怒,当年是臣弟疏忽,让花阡陌偷跑出去。近日秀城一行,臣弟方才寻得花阡陌踪迹,且亲手将他处死,绝无后患!”见寒墨楚气的双目暴起,青筋欲裂,寒弈德心知不能再隐瞒下去,当即和盘托出。
“绝无后患?那现在皇城里那些流言是谁传出来的?如今老八虎视眈眈,天天想着抓朕的小辫子,偏偏你还这么不争气,十件宝物无一所获,你让朕日后如何委你重任?”寒墨楚愤然咆哮,目色黝黑。
“此番秀城之行,贺菲萱也没占着半点便宜,臣弟觉得鸿鸣刀就此失踪也是好事,就算咱们得不到宝藏,老八也一定得不到!”寒弈德之所以敢毒死段清姿,报的就是这种心理。
“你当朕这江山是赌来的了么!除非朕亲眼看到鸿鸣刀溶成了水,否则它就有可能落入老八手里!”寒墨楚冷厉看向自己的弟弟,眼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臣弟明白,臣弟必定继续追寻鸿鸣刀下落,片刻不敢怠慢!”感觉到自寒墨楚身上逼迫而来的威压,寒弈德登时将头埋在膝盖处,恭谨回应。
“既然鸿鸣刀断了线索,你也暂且放一放,近日朕恩准夏侯宸回京省亲,昊天镜在他手里,这一次你若再有闪失,朕定不轻饶!”寒墨楚警告开口。
“皇上放心,臣弟决不辱使命!”寒弈德暗自吁了口气,若说在朝中自己还算有一两个至交知已,那么夏侯宸便是其中之一,彼时宜中,自己一封书信过去,夏侯宸便帮着自己坐实了顾君宵嫖娼的罪名,这等交情非比寻常。所以对于昊天镜,他志在必得。
“还有,关于花阡陌的流言,你务必要查探清楚,断了根源!”已经三年了,只要提到这个名字,寒墨楚便能想到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可惜那戏子也忒不识好歹。
“臣弟遵命,只是……如今已经确定寒子念入了八王党,手里又攥有星魂剑和绝影箫,若皇上查办寒子念,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两件宝物,还能给老八一个下马威,岂不一举两得?”寒弈德自觉提议甚妙,却被寒墨楚冷嗤驳回。
“朕尚且不敢轻易动寒皓轩,又何况是手持父皇免罪金卷的寒子念!”寒墨楚眼中的失望令寒弈德感觉到了危机。
“难道皇上要放弃寒子念手里的星魂剑和绝影箫?”寒弈德恨呐,如果不是贺菲萱跟寒子念屡次搅局害他连番失利,皇上又岂会对他失了信任。
“这件事不用你管,你只需替朕取到昊天镜!”不等寒弈德进言,寒墨楚漠然挥手示意其退下。
迈出御书房的一刻,寒弈德眸下瞳孔黝黑,想来贺菲萱也不会放过昊天镜,这一次,他定要贺菲萱血溅京城!
君悦酒楼内,贺菲萱心情大好,桌上的每一道菜都甚合胃口。
“爱妃,你说宋秀容好端端的,怎么就瘫了呢?”寒子念夹菜搁到贺菲萱的碗里,潋滟的眸子轻眨着,宛如两排小扇般投下一道剪影。
“王爷那会儿怎么没问?”贺菲萱瞄了眼碗里的菜,稍作犹豫,便将刚刚寒子念夹过来的菜送了回去。
“刚才人多本王不是没好意思么!”寒子念见贺菲萱把菜夹回来,并不气馁的又夹了回去。
“菲萱的意思是王爷该直接问宋秀容,她怎么瘫的我怎么知道!还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王爷若不喜欢吃这道菜,扔了就是,为何要让菲萱捡王爷剩下的?不就是一万三千两银子么,王爷用不用记这么久!”贺菲萱觉得寒子念这是在故意找茬儿,幸而她心情好,不愿与之计较罢了。
可寒子念不这么想啊,难道贺菲萱看不出来自己这是在讨她的欢心么?还是自己做的不够明显?就在寒子念欲将整盘菜都倒在贺菲萱碗里以表自己的诚意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夏侯宸啊……他怎么回来了?”寒子念欲端盘子的手就那么停滞在空中,晶灿的眸子似是无意的瞥向窗外,只见兴华街的行人顺间分致两侧,一列铁甲护卫走在前列,中间高头大马上,一长相威武,身形彪悍的男子稳坐在马背上,银色盔甲,手握一柄长枪,双目炯炯,阔口方额,脸上一道横疤乍一看很丑,仔细一看,更丑。
在听到‘夏侯宸’三个字的时候,贺菲萱亦闻声望了过去,昨夜墨武跟她提过此人,十件宝物中的昊天镜就在他手里,此人性情暴躁,心胸狭窄,爱记仇,特别喜欢翻小肠,但凡得罪过他的人,就算官衔在他之上,他也一定找机会给那人穿小鞋,就更不用说那些官衔在他之下的了,所以除非迫不得已,整个北齐几乎没人喜欢得罪他。
“本王跟他嫌隙颇深啊!”眼见着马背上的夏侯宸抬眼瞄到自己,且意味深长的咧了咧嘴,寒子念便觉头疼。贺菲萱闻声,不由的看向寒子念,一顺间的想法是要不要跟寒子念划清界限。
“咳……很难想象,王爷怎么可能有机会得罪他?”其实夏侯宸也不是没有优点,他的优点就是特别喜欢听奉承的话,原本贺菲萱还想着只要投其所好,把这厮夸的舒坦了,昊天镜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现在看来,此事需慎重了。
“这件事说起来其实是个误会,原是周家小姐爱慕本王,平素本王去哪里消遣,她都暗暗跟着,偏那日遇上了夏侯宸,于是王八看上了绿豆,一向不近女色的夏侯宸竟对周家小姐一见钟情,几番追求不成就要硬抢,周家小姐抵死不从也就罢了,死前竟说出此生至爱唯本王一人的浑话,之后便自饮毒酒,命归了西天。自此之后,夏侯宸便横竖看本王不顺眼。”寒子念颇有些无奈开口。
“没想到夏侯宸竟这样有情有义!”贺菲萱感慨万端。
“爱妃不觉得整件事受伤最深的是本王吗?”寒子念一脸无辜的看向贺菲萱。
“是吗?夏侯宸没了至爱,周家小姐赔了性命,王爷少了什么?”贺菲萱不以为然。寒子念无语凝思,要按这么理解,他还真没少什么,可是这话总觉着哪里不对呢。且说贺菲萱留下寒子念独自纠结,自己则带着月竹离开了君悦酒楼。
适夜,寒弈德在怡春院设宴款待了夏侯宸,席间不时有青楼女子穿梭其间,或吟唱或起舞,倒也一片欢腾,但夏侯宸却迟迟提不起兴致,直至寒弈德将一位名曰碧瑶的女子唤出来,夏侯宸顿时双眼放亮,二话没说抱着碧瑶进了内室。
原本寒弈德是想等夏侯宸舒坦了,再谈昊天镜的事,却不想夏侯宸越战越勇,寒弈德听不得里面唧唧歪歪的靡声,便叮嘱老鸨付了银子,独自回了景王府。待寒弈德回到景王府时已过子夜,顾月汐却未入睡,直直坐在榻边。
“本王说过今晚会迟些回来,让你先睡的。”寒弈德进门时,桌上燃着蜡烛,借着烛火,寒弈德分明看到顾月汐神色倦怠,不由的心疼上前。
“王爷去了哪里?”此刻寒弈德身上的味道是所有女人的禁忌,那股烟花之地独有的脂粉香刺痛了顾月汐的心脏。
“夏侯宸今日回京,本王自是替他接风洗尘。”寒弈德随意应声。
“在哪里?”顾月汐沉声追问。
“君悦酒楼……”许是喝的多了,寒弈德只觉身子有些重,不由的翻身倒在了榻上。
“王爷……月汐伺候你……”顾月汐忍着心底的猜忌,嫩滑的玉指缓缓攀上寒弈德的脖子,樱唇顺势倾过来,却被寒弈德推开了。
“都这个时辰了,早些睡吧。”刚刚在怡春院,里面叫的那么欢他都没什么兴致,此刻寒弈德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好好睡一觉。
“王爷是去了怡春院对么?也不知是哪个狐狸精这么大胆,居然把王爷累成这样!”顾月汐终是忍无可忍,倏的退回到榻边,冷眸看向寒弈德。
“你胡说什么!本王累了,有事明日再说。”寒弈德有些烦躁的转身,背对顾月汐自顾闭上眼睛。
“是月汐胡说还是王爷敢做不敢认!没错,月汐这辈子是不能为王爷生下一儿半女,可月汐这样是谁造成的?若不是王爷没轻没重,月汐怎么会丢了我们的儿子!如今王爷嫌弃月汐也就罢了,可也得顾忌自己的身份,那些青楼女子哪个是清清白白的,王爷今夜舒坦了,他日若替别人养了孩子……”顾月汐积聚在心底的委屈和怨恨仿佛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说出来的每句话都似夹针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