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多谢逍遥王妃宽宏大量,管家,吩咐下人摆下酒宴,今晚老夫定要好好款待两位贵客!”孙阁老转回身,一脸感激的看向贺菲萱。
这第一个照面下来,贺菲萱完全看不透孙阁老的为人和品性,若想得到雀翼佩,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今对贺菲萱而言,能做的只有暂住下来,见机行事。幸而在来之前,贺菲萱命墨武去燕子楼了解了下孙阁老的家世。
此刻走进孙阁老特别安排好的房间后,贺菲萱命月竹关上房门,墨武则将刚收到的飞鸽传书交到了贺菲萱手里。
原来除了孙孝义,孙阁老还有一个儿子叫孙守诚,这孙守诚原是正室所出,是孙阁老最钟意的儿子,也是他内定的继承人,此子文韬武略皆称一流,行事谨慎,知书达理,而且对经商表现出了浓厚的潜质,可就在一年前,他的这个儿子突然双腿残废,据说是中毒,但不管孙阁老如何彻查,都没找到凶手,最后只得不了了之。如今那孙守诚只能坐在轮椅上管管账本,连同之前定下的亲事也一吹两散了。
这件事给孙阁老的打击很大,但事已至此,谁也不能改变孙守诚变成废人的事实,虽说经商用的是脑,但孙府的形象还是要的,尤其孙府的生意遍布整个北齐,再加上一些正式的场合,派一个身体残缺的人会被视作不敬,还有就是孙守诚自双腿残废后,身体也跟着虚弱不少,长途跋涉于他而言根本不可能。于是孙阁老不得已才想起他的另一个儿子,就是孙孝义,如果不是孙守诚出事,孙阁老甚至想不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
说到孙孝义,那就简单多了,他本是孙阁老第五房小妾落萍所生,落萍原是孙府的丫鬟,是孙阁老一次酒后乱性强要了的,要说孙阁老酒后乱性要的丫鬟何止一二,偏生这落萍怀了孩子,鉴于是自己的种,于是孙阁老省了迎娶这一步,直接将落萍收了房。
与其他四房相比,五房的落萍连低贱都算不上,自然也不会被孙阁老如何宠着。于是在生下孙孝义之后,这丫鬟也就撒手人寰了,说是血崩,但没人在意。
其实孙孝义的嚣张跋扈也是这一年的事儿,之前莫说是在大街上打人,能吃饱饭已经让他觉得是佛祖显灵了。于是府上很多下人都在暗地里说孙孝义是咸鱼翻身。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便是孙阁老近日因身体不适,所以要提前公布遗产分配,这件事也让贺菲萱特别在意了一下。
晚宴的确丰富,美味珍馐应有尽有,天上地下水里的,只有想不到,没有吃不到,席间寒子念与孙阁老相谈甚欢,贺菲萱则特别看了下那个一同入席的孙守诚,不得不承认,这个孙守诚比孙孝义不知道顺眼多少倍,单单是那份儒雅的气质,便是孙孝义修炼一辈子也达不到的。
一顿饭下来,孙守诚话不多,但每句话都恰到好处,让人听着心里舒服,反之孙孝义就完全像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话也不多,但每句话都让人升出一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感觉。
譬如他当着寒子念的面欲请贺菲萱到青楼喝花酒的这句话,就曾让正厅的气氛顺间降至冰点。
“既是孙公子盛情邀请,本王妃恭敬不如从命,也不知道南郡青楼里的姑娘长的如何?可有男倌?”贺菲萱的回语也是非一般的惊人,令寒子念忽然有种欲钻到墙缝里不再出来的冲动,且是大头冲下的。
适夜,寒子念说死都要在赖在贺菲萱的房间里,不肯到厅里凑合。
“本王腿还瘸着,爱妃怎么忍心把我推出去啊!”寒子念看着半倚在床上,手执书卷的贺菲萱,委屈开口。
“腿瘸耽误睡觉?”贺菲萱觉得这两点没有丝毫关联。
“当然,若本王从正厅的椅子上滚下去,摔断了腿,谁来负责?”寒子念见贺菲萱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登时理直气壮吼道。
“莫说摔断了,就是摔死了……也不关菲萱的事。”贺菲萱耸了耸肩,悻悻道。
“反正本王不会出去的,你看着办吧!”寒子念索性趴在桌面上,死赖在内室。
“菲萱觉着这事不好办,墨武,你看着办吧。”贺菲萱收起书卷,不由的打了个哈欠。然尔让贺菲萱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寒子念表现出了极顽强的意志,就算墨武给他扔出内室十来次,他还是坚持爬进来,若是把门关上那就更糟糕了,贺菲萱甚至怀疑寒子念会不会把门敲出个洞来。
虽然贺菲萱有办法让寒子念老老实实的呆在正厅,但思来想去之后,还是让寒子念住进了卧室,毕竟寒子念是因为自己才成瘸子的,而且若是让孙府的丫鬟下人们知道了,传出去总是好说不好听。
一夜无语,天色刚亮,贺菲萱十分吃力的起床走下来,若不是答应孙孝义卯时在府门集合,她定不会起这么早。
“呃……”一阵闷声自脚下传来,贺菲萱闻声垂眸,恰看到自己的脚正踩在寒子念的脚踝上。
“王爷怎么睡在这儿?”贺菲萱惊讶的看着寒子念,悄然无声的将脚收了回来,全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本王不习惯睡椅子!”寒子念双手捂着脚踝,眼泪都似要挤出来一样,虽然很疼,他却没有大叫。
“那王爷为什么不出声?”贺菲萱觉得自己起床的动作不小,寒子念不致睡的那么沉才对。
“本王以为你能看到我!”这话一说,寒子念脸上的表情就更委屈了。
作为补偿,贺菲萱不得不带着寒子念,跟孙孝义一起逛青楼,不过好在孙孝义对寒子念并不排斥,于是三人便一道坐轿去了南郡最大的青楼——凤仪楼。
让贺菲萱意外的是,孙孝义这么早来青楼并不是见某个姑娘,而是某群姑娘,这些姑娘显然熟悉孙孝义的习惯,且待三人落座,便有姑娘将酒端了上来。拿孙孝义的话说,整个南郡的酒属这里的风仪香最好喝,尤其是清晨来喝,姑娘们会取露水入酒,之后用温火加入花瓣煮沸,放温后端给恩客,因为露水有限,所以不是每位恩客都能喝到这种酒,需花大价钱才行。
“王妃觉得怎么样?”所谓不打不相识,自被墨武教训之后,孙孝义非但没有心生怨恨,反倒跟贺菲萱混的很熟。
“除了香,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贺菲萱抿了抿唇,正色点评。
“可别小看了它,后劲十足,一会儿王妃喝多了若是乱了性,可别怪本公子没提醒你!”孙孝义还是那副吊儿郎当样,也不管寒子念坐在一侧,自顾胡言乱语。
“酒后乱性?这种事本王妃做不出。”贺菲萱不以为意,随后举杯轻饮。
一侧,寒子念闻声,剑眉不由的挑了两下,打从心里觉得自己这位王妃是谦虚了。
差不多在凤仪香逗留了两三个时辰,孙孝义又提出要请贺菲萱到南郡最好的酒楼吃饭,贺菲萱自不推辞,于是三人又换了地方挥霍,眼见着贺菲萱与孙孝义聊的甚欢,寒子念暗自唏嘘,难道真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之说?他们聊的东西自己完全插不上嘴!虽然这场面让寒子念看的十分不爽,但他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硬是跟着撑到了酉时回府。
适夜,寒子念终是忍无可忍的问了贺菲萱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爱妃莫不是打着雀翼佩的幌子到这里来找小白脸儿的?”只要想到贺菲萱在看孙孝义时眉眼皆舒的样子,寒子念便由衷的不乐意。
“王爷觉得孙孝义这个人如何?”贺菲萱握着茶杯,手指捏起茶盖,樱唇嘟起,轻轻吹开浮在上面的嫩叶,美眸流转间灿若星辰。
“若说他不是败家子儿,本王一万个不信!”寒子念中肯应声。贺菲萱只微微一笑,须臾间,墨武已然落在贺菲萱身侧。
“回禀主人,属下已经查过,那日被孙孝义打成重伤的壮汉是个樵夫,仗着有把力气在城郊一片算是地头蛇,前两日还霸占了一户穷苦人家的女儿,口碑相当不好。”墨武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寒子念瞠目结舌。
“照这话说,那壮汉是罪有应得?”寒子念完全看不出孙孝义居然还有这样一副侠肝义胆的心肠。
“那壮汉不是重点,重点是孙孝义这个人,隐藏的很深。”贺菲萱呷了口茶,樱唇微微抿起,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可他跟雀翼佩有什么关系?”即便有些许震撼,但寒子念还是觉得贺菲萱偏离了他们此行来的目的。自入孙府后,孙敬之表面上恭谦有礼,实则却是一直躲避寒子念,既然孙敬之不提当初修书欲献雀翼佩的事,寒子念自然也不会提起这个话茬,免得双方都尴尬。
“王爷没听说孙阁老欲提前分配家产的事吗?”贺菲萱转眸看向寒子念,正色开口。
“那又如何?”寒子念不以为然。
“既是分配家产,雀翼佩自然会在其中。”这一次,贺菲萱也是在赌,她赌孙孝义在这次家产争夺战中会大获全胜,虽然在所有人眼里,孙守诚胜券在握,但她就是要与所有人背道而驰,她相信,孙孝义远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如果是本王,一定会站在孙守诚一边!”对于贺菲萱的选择,寒子念觉得毫无胜算可言,但对于贺菲萱的实力,寒子念也是不容置喙的,既然她坚信孙孝义能在家产争夺战中大获全胜,那么就算孙孝义没这个本事,贺菲萱也会助他一臂之力。
“或许吧,菲萱累了,王爷自便。”贺菲萱随手撩下茶杯,优雅转身走向床榻。眼见着贺菲萱摇曳生姿的上了软床,寒子念顿觉春心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