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装傻,本太子也不是在帮她!你少在那儿自作聪明了!”南宫夜心虚吼道,尔后转身,不等甄玉鼎反驳,已然飞身朝台安将军府去了。
不过自此之后,南宫夜便再未去见贺菲萱,而是终日与云裳呆在一起,赏花也好,吟诗也罢,倒也风雅了好一阵子,直至在云裳口中得知云轲的反扑计划,南宫夜终于明白,就算他这半个月忙着跟云裳附庸风雅,半点不去想贺菲萱,可那个女人已经在他心里了,以致于在听到云轲反扑计划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贺菲萱。
“你是说……岳父大人要在后天子时反攻青州?怎么没选在白天?”南宫夜夹菜的手在空中片刻停滞,潋滟的眸子微有一闪,狐疑问道。
“原来父亲蛰伏这半个月,是在等自西域定购的千余只红蜈,听父亲的意思,这种红蜈身含剧毒,即便是触摸红蜈爬过的地方,也会让人命丧黄泉。之所以在晚上……那是因为只有在晚上,守城的侍卫才不会看到那上千只红蜈爬向青州城门。”云裳开口之余,特别看向腊梅,腊梅心领神会,随手自袖内取出一个檀香木的锦盒,盈盈走过去摆到了南宫夜面前。
且在锦盒打开之后,南宫夜星眸骤眯,分明看到锦盒里正匍着一只一指多长的红色蜈蚣,两侧数不清的细爪不时蠕动着,其状极为瘆人。
“这会不会损了点儿?”南宫夜不由的扣上锦盒,启眸看向云裳。
“寒子念私下买通玉潭,窃取父亲情报,是寒子念不仁在先,父亲这么做,只能说是以牙还牙,以暴致暴!”云裳不以为然,“夜,我费了不少功夫才把这东西偷出来,是想看你还有没有更稳妥的办法助父亲打赢这场仗,如果你不赞同父亲的意见,那我还是把这东西送回去……”云裳语调有些委屈,尔后瞄了腊梅一眼。
见腊梅上前欲将红蜈取走,南宫夜则先一步将其塞进自己袖内。
“本太子当然赞同,其实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这东西我且收着,能如虎添翼最好,就算一时想不出相助办法,凭借岳父大人此招,攻下青州也是必然的。”南宫夜敷衍开口,随即拿起竹筷替云裳夹了一块鱼肉过去。
晚膳过后,南宫夜又与云裳一起用了几道甜品,见其有困倦之意,方才起身回了书房,即便与云裳腻歪了半个月的时间,南宫夜仍然没办法说服自己与其共卧一榻。
待南宫夜离开,云裳独自捏起一粒水晶葡萄,美眸玩味的盯着已经拨了皮的葡肉,唇角不由的溢出笑意。
“小姐,您就不怕太子殿下将消息透露给寒子念他们,介时老爷一败涂地吗?”一侧,腊梅忧心开口。
“若真是如此,便是合了本小姐的心意。父亲战场失利,皇上必会对父亲失望至及,原本皇上就是依着父亲的面子立南宫夜为太子,倘若父亲不再受重视,南宫夜便没了靠山。再有么……本小姐要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南宫夜到底是不是真的诚心助寒子念,只要拿到证据,南宫哲自有办法让自己这个哥哥万劫不复!”云裳凌厉的眸子荡起一丝阴蛰,诡异的让人心肝发颤。
适夜,青州将军府里一片寂静无声,忽的一抹身影划破长空,如流星般落入贺菲萱的屋子。夜风微凉,轻纱幔帐卷起细碎的浪花。南宫夜就那么默默坐在桌边,清眸如水般透过半透明的薄纱望着榻上的身影,心底溢出莫名的情愫。
破晓十分,贺菲萱缓缓睁开眸子,直直盯着床顶,脑子里反复想着如何保住青州的法子,却无果。云轲几乎半个月没有动静,反倒让青州众将越发恐慌,不止爷爷,连寒子念脸上都看不到半点笑意。
“起这么早?怎不再睡一会儿?”贺菲萱撩开幔帐准备下床的时候,清越的声音自对面传了过来。贺菲萱闻声陡震,抬眸时,分明看到南宫夜就坐在那里,破晓的微光射在那抹身影上,额间华发轻扬,眼前的南宫夜真真如梦幻中的绝世之仙,人间不得常见。
“南宫夜?你来了多久?”贺菲萱怔了片刻方才有所反应的开口,尔后扯过长袍,缓步走下床榻,径直走到南宫夜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不久,也才三个时辰。”南宫夜的“也才”让贺菲萱额头冷汗直冒,那就是昨晚来的了。
“太子殿下有事?怎么不叫醒菲萱?”此刻见到南宫夜,贺菲萱声音中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丝惊喜,眼睛里也隐隐透着期待。
“看你睡的正香,不忍打扰。”南宫夜坐了一夜,也犹豫了一夜,所有的模棱两可在看到贺菲萱的刹那烟消云散,原来费尽心机建筑起来的铁石心肠,终敌不过佳人一个眼神,莫名的,南宫夜看不得贺菲萱失望。
“这是什么?”贺菲萱才一坐稳,南宫夜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取出袖内锦盒,将其摆在贺菲萱面前。贺菲萱狐疑之际,伸手打开锦盒,下一秒,僵化了。
“青州这回可遭殃了!”甄玉鼎的出现让南宫夜陡然一震。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南宫夜惊愕之余,甄玉鼎已然走到贺菲萱身侧,伸手将里面的红蜈抓起来放在手背上,尔后瞄了眼南宫夜,“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一直都在上面,你进来的时候没发现?”对于南宫夜的质疑,甄玉鼎表示怀疑。
好吧,南宫夜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真的没发现这屋子里除了贺菲萱,还有喘气儿的,即便他的武功甩出甄玉鼎不知道几条街!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跟青州有什么关系?”贺菲萱强自抑制住心里的恐惧,眸子不由的落在那条蜈蚣上。
“这是西域红蜈,毒性甚强,触手及亡,连它爬过的地方也不能碰,夜,你该不会告诉贺菲萱,这是云轲的计划吧?”甄玉鼎说着话,挑眉看向南宫夜。
“后天子时,云轲会放出千条这样的红蜈夜袭青州,如果事先没有防范,青州真的保不住了。”南宫夜肃然开口。
“两军交战不祸及百姓,他想屠城?”贺菲萱闻声骇然,震怒看向南宫夜。
“有这个可能,不过还好是后天,所以你们还有时间……菲萱……这一次本太子……”南宫夜想说,这一次,他是真心真意想帮贺菲萱度过难关,可贺菲萱却没给他说出口的机会。
“玉鼎,这毒有解吗?”未及南宫夜说完,贺菲萱已然转眸看向甄玉鼎,眼中尽是期待。
“咳……那个……太子殿下好像有话要跟你说呢!”甄玉鼎似有深意的看向南宫夜。
“有吗?”贺菲萱茫然转眸,狐疑看向对面男子,心思却不在南宫夜身上。
“没有……本太子还有事,先走了!”最后关头,南宫夜终是放弃表白,纵身飞出窗外。贺菲萱哪还有心思探究南宫夜临走时眼中那抹一闪而逝的暗淡,登时拉过甄玉鼎,求他务必要研制出解药。
然而事态的发展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贺菲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惨的场面,青天白日,守在城楼的侍卫突然暴毙,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城楼上所有的侍卫皆面如黑炭,气绝而亡。紧接着便是城内百姓,那一张张恐慌绝望的面孔让贺菲萱此生难忘,分明前一秒还毫无征兆,下一秒,人便痛苦的满地打滚直至殒命,整个青州城一片混乱。
“为什么会这样?”贺菲萱紧张的盯着甄玉鼎的脸,连声音都跟着颤抖不止。
“这些人都是中了红蜈的剧毒……”甄玉鼎只是一搭便得出结论,随后取出怀里上午才研制出来,且刚刚送到军营的解药朝还在挣扎的人口中喂了进去。
“红蜈?南宫夜不是说明晚子时才会反攻?怎么会是今天?红蜈呢?为什么我连一给都没看到?”贺菲萱的脑子嗡嗡作响,满眼震惊的看向甄玉鼎。
‘咻——’几乎同一时间,甄玉鼎陡然射出的暗器就落在贺菲萱脚下不足半米的地方,贺菲萱随之垂眸,分明看到一抹黑色的液体显露出来,许是因为液体的冲刷,一只红色的蜈蚣眨眼间出现在贺菲萱眼前,这一刻,贺菲萱想到了印川!
“怎么会这样?”眼见着那些服食过解药的人一个个痛苦的死去,甄玉鼎剑眉紧皱,再度将手指搭在了死尸的脉搏处,片刻之后,脸色暗沉如水。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为什么你的解药没有用?”贺菲萱看出甄玉鼎眼中的异常,踉跄着走过去,眼中含泪,樱唇颤抖。
“是红蜈没错,可……可与之前那只所含毒性完全不同……”甄玉鼎不禁摇头,遗憾开口。
“毒性不同……那你还蹲在这里做什么!快去配解药啊!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么!”贺菲萱猛的自地上揪起甄玉鼎,厉声咆哮。
“没用的!这两种毒性差着十万八千里,等我配好了解药,只怕也是用不上了!”甄玉鼎无奈回声。
“为什么用不上?”贺菲萱泪水溢出眼眶,哽咽质疑。
“你也看到了,这些人从中毒到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而且这种红蜈爬行速度很快,再加上被涂抹了特殊的荧光粉……不等我配出解药,全城的人就已经……全死了。”甄玉鼎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但这是事实。
“爷爷……子念!”在听到甄玉鼎的解释后,贺菲萱脑子似被炸裂,疯了一样的转身冲出将军府想要去军营,却在转身一刻被甄玉鼎封住了穴道。
“颜歌,你快去军营告诉贺熠和寒子念,解药解不了这个毒,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反抗了,也别管那些被咬中的将士,能逃多少算多少吧!照这情形,莫说青州,昌平也不可能保得住,让他们直接撤回风镇,这些红蜈也是中了剧毒的,它们不可能活着爬到风镇就是了!这里有一瓶保命的药丸,如果贺熠或是寒子念,包括你被咬的话,马上吃一粒,记住,别发善心,这里只有三粒!”甄玉鼎郑重嘱咐之后,将手里的瓷瓶交到颜歌手里,尔后扛着贺菲萱直朝风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