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抓住寒子念,又让贺菲萱逃出生天,多少让寒弈德有些遗憾,但这并不妨碍寒弈德达到自己的目的。南宫燕死了,整个皇宫的人都看到贺菲萱从凤栖宫里走出来,如此,北昭帝虽会迁怒自己,但必会找风镇报仇,介时只要北昭出兵援助盛彪,生擒活捉寒子念跟贺菲萱便指日可待!
既是逃出皇宫,贺菲萱自不会在皇城逗留,于是依着樊虎之前的安排,贺菲萱带着墨武聂庄,不费吹灰之力的离开了皇城,连夜赶回风镇。
日渐西沉,贺菲萱与墨武二人商量暂住客栈休息,却不想贺菲萱才一进门,便看到一张妖孽般的容颜朝自己微笑。
“寒子念!”自被白毛带回凤栖宫侧室且未看到寒子念的那一刻,贺菲萱便知这厮已经依着自己的路子逃出皇宫了。
“菲萱,过来啊!菜已经点好了!”见贺菲萱站在客栈门口迟迟未上前,寒子念登时招手。
“他怎么会在这儿?”贺菲萱冷眸瞪着寒子念,低声问向身边的墨武。
“回主人,你被软禁凤栖宫的消息是他传给聂庄的。”墨武据实禀报。贺菲萱闻声恍然,心里稍稍舒服了些,算他寒子念还有些良心,可转念一想,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要不是墨武和聂庄去的不是时候,自己保不齐早就出来了,还至于被那白毛拎回去背黑锅么!
方桌四边各坐一人,寒子念与贺菲萱临面相对,菜已上齐,却无人动筷,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聂庄与墨武相视一眼,尔后十分默契的退到了别的桌子上。
“菲萱,本王真没想到你会穷途末路,亏得本王事先联络到聂庄他们,不然……早知道这样,你那会儿就不该先离开,本王也好带你一起走不是!”其实寒子念自离开皇城后便一直在等消息,直至接到聂庄报平安的密笺,悬浮的心方才着了地,不过让寒子念意外的是,贺菲萱居然没有后手,可见皇城中,当真无她内应了。
“王爷是怪菲萱不仁在先?还是提醒菲萱能活到现在全靠王爷有先见之明?”贺菲萱清如水的眸子散着冷光,握着竹筷的手下意识攥紧!
“你误会了,本王的意思是……”寒子念正欲解释,便见贺菲萱猛的端起面前米饭,毫不留情的叩了过来。
“寒子念!你的意思本小姐管不着,但是这一次,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风镇要要被你害惨了!”贺菲萱如此彪悍的举动过后,气鼓鼓拍桌而起,上了二楼。
墨武见此,自是随后跟了上去,反倒是聂庄,极为同情的坐到了寒子念身边,很小心的为寒子念把头发上的米饭掸到了地上。
“你快看看,是不是谁踩到她尾巴了?她这是什么态度?本王救了她的命!”寒子念暴跳如雷的甩了甩头发,恨恨吼向聂庄。
“王爷,那会儿聂庄怕墨武发现我与你通气,所以字条写的简单了,其实在皇宫里还出了点儿意外……”聂庄犹豫着看向寒子念。
“意外?”寒子念挑眉,狐疑开口……
房间里,贺菲萱足足喝了三大杯茶水,才算把心里的火气浇灭。
“主人,事实上如果不是寒子念联络到聂庄,属下或许来不及到皇宫救您。”墨武似是无意开口。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罢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快些赶回风镇。南宫燕死了,本小姐又刚好被那么多人看到从凤栖宫出来,恰恰你们也在凤栖宫出现。如果说南宫燕不是我杀的,连我自己都不信……墨武,你赶快飞鸽传书回风镇,告诉爷爷即刻出兵昌平,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把昌平拿下来!”贺菲萱正色看向墨武,眸间一片沉凝,“还有,你且查查北昭可有号人物武功极高,且额前一绺白毛!”
在想到那白毛的时候,贺菲萱忽然有种感觉,仿佛不管是自己,寒子念甚至寒弈德都是棋子,那白毛才是下棋的人!这种感觉让贺菲萱很不舒服。
“是!”墨武能看出主人的焦虑不安,当即应声。
且在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寒子念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他更明白一点,就算聂庄墨武不出现在皇宫,贺菲萱也免不了背黑锅的命运。对此,寒子念特别想找机会跟贺菲萱讨论清楚。
翌日,四人黎明之时便离开客栈,急急赶回风镇,聂庄驾车,墨武坐在一侧时时警惕可能出现的意外,车厢内,寒子念终于得着机会,正色看向贺菲萱。
“菲萱,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墨武和聂庄不去救你,那白毛也会把你虏回去凤栖宫的,总要有人背黑锅不是!所以你气本王叫聂庄过去这件事,真是没什么道理。”寒子念晓之以理的分析。
“如果本小姐一个人出现在凤栖宫,那就不叫背黑锅。”贺菲萱不以为然。
“叫找死。”寒子念悻悻耸肩。
“寒子念,你是不是跟玄天心呆在一起太久了,脑子已经退化到跟猪不相上下了!白毛虏走菲萱的目的显然是想挑拨风镇跟北昭的关系!若他让菲萱死在凤栖宫,北昭帝还会不会那么大火气,所以就算聂庄和墨武不出现,白毛也不会让本小姐死!而且,本小姐气的也不是这件事,如果不是你走的不是时候,那黑锅根本轮不到我来背!”贺菲萱突然炸毛似的朝寒子念吼了过去。
“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当时白毛救了你,寒弈德一样有办法将白毛说成是你的同伙,结果与现在没有不同。而且子念走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根本没留下话说本王什么时候离开才合适啊!”寒子念越想越无辜,分明是做好事不求回报,反倒成败事有余了。
“可至少白毛是生面孔,还能给人留下想象空间,他日菲萱见了北昭帝,也有解释的余地,现在呢?”贺菲萱厉声反问。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凭现在两国的关系,你觉得你猴年马月能见着北昭帝啊?”寒子念认为贺菲萱在强词夺理,自然要据理力争,他不求贺菲萱一声谢,可也不能将自己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不是。
车厢外面,墨武与聂庄面面相觑,尔后摇头,继续驾车,天色将暮,车厢里的争辩还未结束,墨武明显听出寒子念跟贺菲萱的声音都已经嘶哑了。
“菲萱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寒子念竟是这样斤斤计较的男人!”贺菲萱觉得自己的喉咙已经开始喷火了,遂不再对寒子念的话予以任何反驳。
“本王只是不能容忍你曲解我一片好心,归根结底,本王只是想让你知道,由始至终本王都没想过把你一个人留在皇宫里!即便本王没打算带你一起离开,可也替你找好后路了啊!你应该允许本王有考虑不周的时候,毕竟本王不是神仙,实在料想不到白毛会突然出现!”寒子念扯着个破锣似的嗓子,吃力解释。
“所以菲萱也该理解王爷在无银小筑的计划里,没有考虑到寒弈德的因素?”贺菲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件事。此话一出,车厢里顿时寂静无声,刚刚还有理必争的寒子念顺间变成了哑巴,气氛渐渐凝重,压抑的让人呼吸都觉艰难。
篝火旁,寒子念将烧好的野兔递给了贺菲萱,尔后又沉默无声的坐到了对面,继续拾掇脚边还没扒皮的草蛇。古树的枝干上,墨武默然看着篝火堆边一言不发的两个人,心底闪过一抹苦涩。
“终于消停了,许是白天路上累着了!”聂庄悄然落在墨武身边,将烤好的蛇肉递到墨武面前。
“是不是一定要到失去之后,才会知道珍惜……”墨武没有接过聂庄手里的蛇肉,而是点足纵身,没入黑夜。聂庄知道墨武想驰燕了,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该追上去。看着手里的蛇肉,聂庄一阵心酸,如果死能换来墨武半点眷恋,他倒真想死一死。
事态的发展跟贺菲萱的预料一模一样,半点差头都没有。就在南宫燕被刺死在凤栖宫的消息传到北昭之后,北昭以最短的时间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就近支援盛彪。与此同时,贺熠在接到贺菲萱的密笺后,突袭昌平,硬是将盛彪大军逼退两座城池,继而占据了昌平一带的天堑。且在贺菲萱回到风镇后,翌日便与寒子念一同到昌平与贺熠汇合。
眼下北昭大军与盛彪在青州会师,与昌平成对峙局面,与之前的对峙不同,此刻两方皆剑拔弩张,随时准备一决生死。
子夜的星空悬着空灵的明月,那繁星闪烁的轨迹宛如天河,如此唯美的夜景忽然被一道极不和谐的身影打破。纵是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在看到眼前这怪物的时候,也差点儿吓的背过气去。
“你……何方妖孽!”胡须半白的盛彪满目惊骇的自床上爬下来,踉跄着抽出悬在墙上的利剑,寒光冷照的剑尖颤抖着,直指面对怪物。
“盛彪,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头发半红半紫,眼珠一青一绿,手臂一长一短,短的上面还挂着一个铁钩,此时的辟龙与当日山洞里相比,越发难看了。
“你……你是谁……”盛彪白眉紧皱,黑目紧盯着对面怪物,尔后些许探究的朝前走了两步,如果单看这副尊容,盛彪发誓,他这辈子绝对是头一遭见到这么个奇葩,但这声音又好像极熟悉一般。
“先皇是被寒墨楚下毒害死的,寒子念手中的遗昭也是真的,盛彪,之前你不知道,我不怪你,但现在你既然知道了,是否该表个态?”辟龙面目凝重的看向盛彪,只是他的表情在那张褶皱如树皮,且还顶着一个大红鼻头的老脸上,毫无存在感。
“你……你是大哥?你是辟龙大哥!”在意识到眼前怪物的身份时,盛彪手中的剑砰然落地,眼中的惊骇似比刚刚还要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