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想越矩,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不过是个丫鬟,还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不成!”芹儿尖锐的语气令月奴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无声滚落,她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才会一直提醒自己,这辈子,她只能是寒啸毅的丫鬟,万不敢作任何奢望。
“好了,芹儿你这张嘴忒不饶人!月奴你快起来,本小姐还是信你的,既是啸毅不喜欢这个颜色,本小姐不涂就是了。”端木莹由着芹儿将月奴骂的舒坦了,方才开口。其实自入寝宫那日开始,端木莹便瞧这月奴不顺眼,只因寒啸毅那句‘想知道本王的喜好,问月奴。’凭什么她男人的喜好,自己要从一个奴才口里知道!
“小姐!不是奴婢不饶人,实在是您对这贱奴太宽容了!”芹儿临了还不忘朝端木莹脸上贴金。
“月奴叩谢端木小姐……”月奴虽然长的平凡,却有一颗玲珑心思,她当然知道端木莹对自己的敌视,可是为了主子,她都忍了。身为女子,既然不能替寒啸毅上战场杀敌,那便做些分内事,以解他后顾之忧罢。
待月奴退出房间,芹儿殷勤凑到端木莹身侧。
“刚刚小姐可解气了?”
“你啊,下手还是轻了!本小姐都没见血!”端木莹纤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冷哼着看向芹儿。
“小姐息怒,芹儿也是怕下手太重,若是留下痕迹让晋王看了去,不好交代……”芹儿有些犯难的看向端木莹。这种事儿,要的就是气势,下手轻重并不重要,而且身为奴才,芹儿当然要替自己找好退路,她深知自家主子的秉性,若真有风吹草动,倒霉的只会是她一人。
“她敢!不过……刚刚咱们说的,她有没有听了去?”端木莹言归正传,肃然看向芹儿。
“这个……奴婢也不敢肯定。”芹儿也很难校准。
“不成,你现在跟出去瞧瞧,看她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此事需谨慎,若是让人知道,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端木莹柳眉紧蹙,低声吩咐。芹儿亦知这件事的重要性,登时转身小跑着追了出去。
自端木莹的房间离开,月奴强自忍着心底的苦楚,漫无目的朝前走着,心里反复思量刚刚听到的那些话,为什么芹儿说寒子念十天后会死?贺菲萱又为什么会被浸竹笼点天灯?难道……
“这位姑娘,你可以不看人,但总要看着点儿路才行。”清越的声音陡然响起,月奴闻声抬眸,分明看到贺菲萱就站在自己对面,而她身后,便是寝宫后园的清池。饶是没有贺菲萱挡着,她怕是已经掉进去了。
“奴婢叩见逍遥王妃……”自贺菲萱入风镇至今,月奴只是远远的看过她一眼,此刻这样近的距离,月奴顿觉压抑,那是一种不同于端木莹的霸道,是一种令人心悦诚服的威压。
“你叫什么名字?”贺菲萱原是在这里等寒啸毅,却不想遇到了这么个冒失的丫鬟。
“奴婢名叫月奴,是月奴一时疏忽才会冲撞了逍遥王妃,还请逍遥王妃恕罪……”月奴胆怯俯身,声音颤抖,似是极为害怕。
“你这是……”贺菲萱才想伸手扶起月奴,便见身后寒啸毅着一袭湛青色袍子走了过来,阳光落在他那张麦色的俊脸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若单从相貌上评价一个人,寒啸毅无疑是贺菲萱所识之人中,最豪爽豁达的一个。
“菲萱,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寒啸毅的话在看到月奴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奴婢叩见晋王殿下,奴婢告退。”月奴自知不该出现在这里,登时俯身后退,却被寒啸毅唤住了。
“把头抬起来。”寒啸毅的声音不似刚刚那般温和,隐隐有愤怒之意。对此,贺菲萱先入为主的以为他是在生这个叫月奴的丫鬟的气。无语,月奴不敢反驳,却也不敢有太大动作。
看着月奴脸上浮起的五个鲜红的指印,寒啸毅清澈的眸子顿时涌动怒意,薄唇紧抿,喉结上下滚动了数次,终究摆手,一句话都没有说。
且待月奴离开,贺菲萱刚要上前与之商量寒子念的事,却不想寒啸毅陡然转身,目色冰冷。
“逍遥王妃,这里到底是本王的府邸,若是下人们做错了事,自有本王处置,无需逍遥王妃出手!本王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在贺菲萱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寒啸毅已然挥袖离开。此番相约,莫说有用的,她这是连句废话都没说上呵!
“主人,八王爷这意思好像刚刚那个叫月奴的婢女是您打的。”墨武浅步走到贺菲萱身侧,正色开口。
“这黑锅背的!”贺菲萱极度无语。
“属下不明白,区区一个婢女,怎值得八王爷动这么大的肝火?”自月竹离逝后,墨武便鲜少隐在暗处,多是陪在贺菲萱身边,偶尔也会发表自己的观点。
对于这样的墨武,贺菲萱很是喜欢,她一直认为暗卫这样的职业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摧残,不管白天黑夜,只要主人不需要,他们便要隐在暗处,毫无存在感可言。诚然,一种职业的存在,必是有它不可或缺的需求,对此,贺菲萱从未试图在大方向上有所改变,但至少,她可以将墨武从这种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作为朋友,她觉得这是她对墨武最大的回报。
“这种事也不是不能解释,但凡一个男人对女人好,要么有谋,要么有情,月奴不过是个奴婢,本小姐还真想不出堂堂晋王爷能图她什么。”既然这八王爷有了心仪之人,那么这几日对她的殷勤招待便是假的了!亏得自己还为此特别担心过。
“主人,是寒弈德!”顺着墨武的视线,贺菲萱分明在不远处的柳林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心,倏的紧了一下,“墨武,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眼见着贺菲萱朝自己走过来,寒弈德犹豫片刻,欲转身避开,却是来不及了。
“菲萱会吃人么?不然景王殿下怎么见着菲萱就要走呢?亦或者是景王殿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会心虚避让?”贺菲萱踱步走入柳林,冷眸看着寒弈德的背影,心却恨到了极致,祸害遗千年,古人诚不欺我呵!
“本王为什么心虚!心虚的该是你贺菲萱!我寒弈德没死你是不是很意外?告诉你!这是老天爷留着我这条命跟你死磕到底!贺菲萱,到底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寒弈德兀自转身,阴冷的眸迸射着野兽一样的凶光,如果不是畏于墨武的武功,寒弈德真想就这么冲上去将贺菲萱生生掐死,如今的他,已然没有耐心跟贺菲萱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要的,只是贺菲萱死!
“菲萱又为什么心虚!从一开始,菲萱的目的就很明确,便是将你寒弈德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只是至今没能如愿,这真是件让人窝火的事情!”时至今日,她在寒弈德面前已无需任何掩饰,所有的恨都在心头,每个字都似利刃。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只要本王在风镇一日,你都别想动本王半分,否则本王的八弟可会不高兴的!”寒弈德肆意勾唇,笑的张狂且让人恶心。
“寒弈德,你这么做,远在朝堂之上的皇帝可是会很伤心的,其实你是不是忽略了,眼下除了菲萱,还有一个人特别想你死,所以本小姐提醒你,莫大意了,诚然菲萱暂时不敢动你,可咱们那位好皇帝可真真是容不得你活下去的!”贺菲萱嗤笑着看向寒弈德,继而转身,背对一刻,笑意凝固,眼底恨意翻滚如潮。
贺菲萱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令寒弈德顺间清明,他怎么忘了自己那位亲哥哥,眼下自己投诚风镇的事举世皆知,寒墨楚不会不知道,他若知道……
寒弈德只觉背后冷风飕飕,下意识看向四处,尔后急匆回了自己的房间,如今能帮他的,只有玄天心了。
且说芹儿回到房间后,将彼时在清池旁看到的一切如实禀报给了端木莹。
“你说什么?她真的去告密了?”端木莹腾的起身,目露惊骇之色,双手无措的揉搓着,心慌不已。
“奴婢离的远,只是看到八王爷很生气的离开了,连贺菲萱都被甩到了一边儿,可若八王爷真知道的话,这会儿早该来兴师问罪了,所以奴婢也不敢确定。”芹儿怯怯看着自家主子,暗自祈祷。
“那现在怎么办?”端木莹当下没了主意,惶恐的来回踱步。
“小姐,奴婢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当说不当说?”芹儿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
“都什么时候了,快说!”端木莹瞪眼看向芹儿,急声催促。
“奴婢思来想去,若月奴真将咱们的事儿告诉八王爷,不管八王爷是个什么态度,都会找小姐或明或暗的提点几句,可八王爷这会儿还没来,想必月奴那丫鬟还没把这事儿说出去!如此,我们便有了时间!”芹儿细眯小眼闪出一道诡异幽光,低嚅开口。
“什么时间?”端木莹上前两步,狐疑问道。
“回小姐,奴婢是觉得眼下这种情况,我们冒不得险,与其对付贺菲萱,倒不如先解决了月奴,也算除掉了小姐的眼中钉!”芹儿刻意瞄了眼门口,这才凑到端木莹身边,小声嘀咕。
“怎么除?”端木莹柳眉紧蹙,狐疑问道。
“我们且将下毒的事儿嫁祸给月奴,再将事情闹大,介时八王爷就算想护着月奴,可毒杀逍遥王的罪名也够她死一万次的了!”芹儿小心翼翼道出心中所想,忐忑看向端木莹。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便宜了贺菲萱那个贱人!”端木莹虽心有不甘,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