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子念每每说这番话的时候,贺菲萱都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听起来好像没有任何预谋,可这事儿做起来,却又似处处透着玄机。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当贺菲萱与墨武回到房间时,看着重伤倚在桌边的驰燕,所有的计划于贺菲萱而言,顿时失去了重量。
“怎么会这样?无痕怎么可能会落到八王手里?”贺菲萱柳眉紧蹙,不可置信的看向驰燕。
“一言难尽,总之贺老将军的处境也令人堪忧!”驰燕受了极重的内伤,每说一个字,胸口都难忍的疼。
“墨武,你先照顾好驰燕,本小姐收拾一下,马上离开皇城,去边陲!”只要想到那抹淡泊如羽的身影,贺菲萱便觉胸口窒息一样的难受,为了自己,夜无痕倾家荡产,一无所有,如今又被卷进这场阴谋里,她欠夜无痕的,实在太多!
御书房内,当看到寒子念打开八卦盘,且将里面的藏宝图拿出来的刹那,寒墨楚无法形容自己的心境,两年的僵持,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子念!得此藏宝图,你功不可没!”彼时寒墨楚倒也派人去找了傲风流,只是那厮行踪不定,原以为想得乾锁锁引还要费一番周折,却不想寒子念竟已得到锁引,且打开了八卦盘。
“皇上言重了,为皇上效命,子念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寒子念将手中的藏宝图捧至桌案,恭敬道。
“眼下有了藏宝图,也算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子念,朕想过了,便由你拿这藏宝图暗寻宝藏,一旦寻得宝藏,朕即刻出兵!”寒墨楚黝黑的眸子迸射出森森的寒意,随之将藏宝图递还到寒子念手里。
“这……臣弟恐负皇上所托……”寒子念犹豫之际,并未伸手去接。
“朕明白你的顾虑,但举目整个朝堂,唯有你令朕最为放心!子念,难道要朕求你不成?”自寒弈德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后,寒墨楚越发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眼下他真心不设防的,也只有寒子念一个。
“既然皇上信任,臣弟必定竭尽所能!”寒墨楚的决断正中寒子念下怀,于是寒子念恭敬接过所谓的藏宝图,退出御书房。
且说寒子念回到逍遥王府后,苏管家小跑着到了近前,将贺菲萱临走时留给他的字笺呈了过去,看着字笺上的内容,寒子念哑然失笑,如果不是字笺上提起夜无痕这个人,他倒真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情敌呵!
漆黑的房间静寂无声,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寒弈德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样的小屋里多长时间了,只道若再不出去,他分分钟就要崩溃。
突地,房门吱呦一声开启,一道光射进来,寒弈德下意识用手遮挡,指缝间,一抹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因为背光,寒弈德看不清她的长相,但他却知道来者是谁。
“玄天心,你既救本王,为何要将本王关在这里?”寒弈德渐渐适应了突然射进来的光,缓缓放下遮挡在自己面前的双手。
“王爷中了见光死的剧毒,天心可是费了好些力气才将王爷的命捡回来的!”玄天心摇曳着坐到桌边,玉指弹了弹桌面积满的灰尘,一侧,凤蝶登时抽出锦帕抹了几下,玄天心方才将玉腕搭在上面。
“贺菲萱!那个贱妇!”只要想到贺菲萱在天牢时给自己扔的那条蜈蚣,寒弈德便恨的咬牙切齿,双目赤红。
“她的确是个贱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玄天心搭在桌边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丹蔻色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既然神医与贺菲萱亦有深仇大恨,何不干脆毒死她!”寒弈德暂且忍住心底的极恨,狐疑看向玄天心。
“她若那么容易死,就不是祸害了!景王殿下,天心救了你,作为回报,天心希望你能替我要了贺菲萱的命,如何?”玄天心言归正传,美如蝶羽的眸子转向寒弈德。
“本王?本王如今一无所有,如何能与贺菲萱抗衡!”一招错,满盘皆输,寒弈德从未想到自己会落得这步田地,虽空有余恨,却无处发泄。
“王爷的事天心多少也有所了解,既是北齐皇帝容不下王爷,王爷何不另辟蹊径投了八王,而且据天心得来的消息,贺菲萱此刻正朝边陲去了。”玄天心温婉开口,似有深意的看向寒弈德。
“呵,本王是寒墨楚的亲弟弟,神医觉得老八能容得下本王?”寒弈德嗤然冷笑,眼中透着绝望,果然是帝王无情,一个连父亲都能毒死的人,会在乎与他的这点手足之情么!
“能!而且还会礼遇,只看景王愿不愿意!”玄天心正色启唇,眸间华光璀璨。
“何以见得?”寒弈德不解看向玄天心。
“景王且想想,如果景王以寒墨楚亲弟弟的身份投了八王,介时,世人皆会称八王众望所归,而寒墨楚却是众叛亲离,眼下这种僵持局面,谁能赢得民心也很重要,所以八王只会将景王奉为上宾,鉴于景王的特殊身份,八王还不能让景王出事,否则反倒会落下不好的名声,所以天下之大,却唯有八王那里容得下你寒弈德这尊神!”玄天心鞭辟入里的分析令寒弈德茅塞顿开,眼中登时燃起希望。
“所以神医的意思是……让本王去边陲风镇?”寒弈德狐疑看向玄天心。
“王爷还有别的选择么!而且贺菲萱就在那里,王爷凭白放着那么好的报仇机会不用?”玄天心挑起眉梢,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好!本王就听你的,走一趟风镇!”劫后余生,寒弈德心底的恨鼎沸于胸,这一次,他要与贺菲萱彻底做个了断!
“王爷此去并非孤军奋战,天心在风镇已经布下暗网,王爷有需要时尽可凭此令牌调派孔雀山庄的人,天心亦会与王爷随时保持联络,只要能让贺菲萱死无葬身之地,天心必会全力以赴协助王爷!”玄天心阴眸骤凛,说话间取出怀中令牌,郑重递到寒弈德手里。
“放心,就算神医不说,本王也不会让贺菲萱死的太容易!”寒弈德接过令牌,狠戾开口,眸底幽黑似墨。
且说离开暗室,凤蝶不解的凑到玄天心身侧。
“主子,您真觉得凭寒弈德的本事能杀了贺菲萱?”堂堂一个王爷让他混到这种地步,想来这寒弈德的智商也真不是一般的低。
“本小姐只是不想在自己守灵的这段时间,让贺菲萱的日子太好过。而且风镇鱼龙混杂,且有贺熠护着贺菲萱,孔雀山庄又不能贸然公开得罪了八王爷,如此,让寒弈德先去趟水,未尝不是件好事。”玄天心凤眸微眯,心却冷到了极致,亡父七七未满,她断不会找贺菲萱任何麻烦,但是她与贺菲萱之间,已然有今世解不开的死结。
且与寒弈德长谈之后,玄天心于第二日便替其备好了马车和盘缠,命人一路护送,朝边陲风镇去了。
离开皇城已有两日,为方便墨武照顾驰燕,贺菲萱特别找了两辆马车。此刻坐在马车里,贺菲萱忽然有种空荡的感觉,以往每每出行都有月竹相伴,不管聊些什么,总不致让这马车静的跟墓地一样,如此这般要挺上半月,贺菲萱都怀疑到达风镇时会不会开口说话了。
“爱妃这么专注,是不是在想本王啊?”熟悉的声音陡然响起,贺菲萱抬眸之际,寒子念顶着那张晃瞎人眼的俊脸掀起车帘走了进来。
贺菲萱很想回他一句‘你是谁’,不过此时的她可没什么心思开玩笑。
“王爷该看到菲萱留下的字笺了?”贺菲萱柳眉紧蹙,狐疑开口。
“看到啦!”寒子念委身坐到贺菲萱对面,一派轻松的回答。
“那王爷就该知道,菲萱此行是去风镇,那里是八王爷的地盘,王爷跟去怕是不合适吧?”贺菲萱肃然看向寒子念,其意十分明显。
“怎么会!本王可是好长时间没见八哥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本王!”看着寒子念脸上浮起的温馨表情,贺菲萱的唇角以一个非常奇异的姿势抽了一下。贺菲萱觉得八王是想寒子念的,这个硬挺一年最终投了寒墨楚的人渣怎么还没死!
“王爷若一定要去,菲萱不阻拦,前提是不能与菲萱同行。”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贺菲萱对寒子念多少也有些了解,但凡是他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儿,十有八九是做足了准备,此番风镇一行,贺菲萱相信寒子念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要!”寒子念忽然撅起嘴,一脸委屈的看向贺菲萱,眼睛似要挤出泪来,呆萌状让人舍不得拒绝。贺菲萱最终没有将寒子念赶下马车,原因是寒子念答应这一路的吃穿住用行皆算在他头上,如此,贺菲萱便在下一个驿站换上了千里驹,马车的配备也换成了最好的。
“娘子,你若一直这样……为夫会很有压力的……”看着桌面上的珍馐美酒,寒子念的手不自禁摸了摸腰间的盘缠,剑眉微微蹙起。
“王爷不必付这一顿了。”贺菲萱很是体贴的应了一句。
“真的?”寒子念惊讶看向贺菲萱。
“真的,不过菲萱与王爷这一路走来十分的不适应,所以……”贺菲萱还未说完,寒子念便又差店小二送上店里诸多招牌菜。
“不知娘子现在可适应了?”见贺菲萱点头,寒子念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就算逍遥王府还有些家底,可依着贺菲萱这么下去,这是要倾家荡产的节奏啊!
自皇城出来已有十天的时间,再有五六日便可到达风镇,即便如此,贺菲萱等人也已入了八王的势力范围。在贺菲萱的印象中,她似乎只见过八王爷一面,还是在二十年前,那时八王的生母因为后宫内斗而失皇宠,于是先皇便将其与其子一并贬往封地,也就是边陲风镇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