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庄……聂庄!”眼见着海浪翻滚激起的浪花足有一人高,墨武眼中的希翼顿时化作灰飞,胸口似被海水倒灌,连呼吸都觉艰难。
“聂庄!我来救你了!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墨武片刻呆怔,尔后毅然纵身跳进墨色深海,摒弃游到望海石下面,由着冰冷的海水浸染她的身体,那一波波的寒意侵袭着墨武的神经,令她从未有过的清醒!
依着印川的字条,聂庄该是绑在这里,可墨武整整绕着岩石游了好几圈儿,却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噗——”墨武匆匆浮上海面,狠狠吸气,之后片刻不敢耽搁,再度没入海底,墨武脑子里尽是聂庄这些日子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默默无闻的付出!分明知道自己爱着驰燕,分明看到自己与驰燕拜堂成亲,可这个男人就是执迷不悟,多少个不眠之夜,聂庄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无声守候!
直到现在,墨武终于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聂庄已经在她心里了,即便不能替代驰燕的位置,可再也不是什么路人甲!如果聂庄出事,墨武知道自己也会流泪,也会心痛,也会彻夜不眠!
“唔……”蓦的,岩石底端忽然闪出一抹光亮,借着那抹光,墨武猛的看到了聂庄的身影,于是墨武不顾早已匮乏的体力,拼命游过去,双手狠扯着绑缚在聂庄身上的绳索,眼泪合着海水,萦绕周围。
细沙覆盖的海边,墨武双手叩拳,发疯一样搥着聂庄的胸口,可不管她如何拼命,聂庄却如睡着一般安详,紧闭的薄唇半点没有张开的意思。
“聂庄!你快给我醒过来!听到没有!”墨武眼泪汹涌飙出,呼叫声歇斯底里,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可结果,还是一样。“聂庄!你不是说要守我一辈子么!你不是说爱我吗!你怎么忍心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你快醒醒啊!”月光下,聂庄的脸惨白如纸,胸口再无起伏!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我!你已经带走驰燕了,把聂庄留给我好不好!求你……聂庄,你快醒醒,如果没有你在,我该怎么办……”墨武恸哭失声,双手不停的搥着聂庄的胸口,期待奇迹出现。
“还好我没死……不然你该怎么办……”沙哑的声音虚弱溢出,聂庄缓缓睁开眼睛,含泪的眸子紧盯着墨武那张泪水横溢的容颜,唇角勾起一抹笑。
“聂庄……聂庄你醒了!你醒了……终于醒了!”墨武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恸哭。无语,聂庄吃力起身,伸手将墨武揽在怀里,眼角的泪,无声划落。
后来墨武才知道,其实就算聂庄再泡个把时辰也死不了,印川终究是善良的,她封住了聂庄几处大穴,令聂庄处于假死状态,如果不是墨武胡乱按的时候解了穴道,聂庄至少要到第二日午时才能自行解穴,介时以聂庄的武功,挣脱绑缚在他身上的绳索绰绰有余。
于是墨武不淡定了,如此说自己在聂庄面前说的那些话聂庄必是一字不差的听了去。其实墨武想解释说自己当时一时情急,可有些事越描越黑,所以这两日,墨武明里暗里都在躲着聂庄。
与此同时,北昭传来消息,朝廷发生巨变,那些犹疑在南宫夜与北昭帝之间的臣子皆被抄家灭族,半点不留后患。原本这个消息对南宫夜并无大碍,至少支持他的那些臣子还是安全的,可关键就在于,那些被处斩的臣子与当日甄玉鼎给他的名单没有半点出入。
这就让南宫夜不得不起疑心了,于是南宫夜思忖许久后便将这件事告诉了贺菲萱。
“名单这件事除了太子殿下之外,还有谁知道?”贺菲萱看着手中两份名单,果然一模一样。
“除了甄玉鼎再没别人了,当时玉鼎把这份名单交给本太子,是想本太子在这些有可能投诚的臣子里筛选出信得过的,可惜现在没机会了。”南宫夜苦笑。
“这几日可有人去过太子殿下的房间?”贺菲萱肃然问道。
“除了打扫的下人,再就是……”南宫夜欲言又止,潋滟凤眸蓦的一怔。
“再就是云裳,对吗?”贺菲萱接过话茬,淡声启唇。
“云裳不会是内奸,她是云轲的女儿!”南宫夜目色坚定。
“当日你我皆猜到南宫哲当众斩杀云裳是陷阱,现在想想,既然太子殿下与墨武他们都安然回来了,那陷阱是什么?”起初贺菲萱的确没朝云裳身上想,可就在南宫夜将名单递给她的时候,贺菲萱顿悟,当日北昭下旨处置云轲时都未提及云裳,怎么南宫哲一来就要秋后算账?如果隐藏在暗中的细作是北齐派来的,自不会管北昭的闲事,眼下北昭朝廷出了事,此人必是北昭细作,整个将军府内,只有三个北昭人呵!
“反正本王不相信是云裳。”南宫夜嘴上这么说,眼睛里却闪烁出一丝不确定的光芒。
“菲萱也不希望是她,但事关重大,菲萱不得不试一次。”贺菲萱眸色如坚。南宫夜犹豫到最后,终究没有反对。
子时之后,南宫夜方从贺菲萱的房间里走出来,角落里,将心提到嗓子眼儿的寒子念终是狠吁口气,紧绷的表情顿时松弛下来,随即一抹苦笑,转身欲走时忽听身后有人走过来。
“逍遥王找菲萱有事?”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寒子念蓦的止步,尴尬转身看向对面的人儿,月光下,贺菲萱清丽艳绝的容颜美的梦幻一般,寒子念觉得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这一刻都该有反应,可惜,他没感觉到。
“没……没事。”寒子念刻意别开视线,支吾应声。
“真的没事?”贺菲萱缓步上前,追问一句。
“当然没事,本王只是觉得今晚月色很美,所以出来赏月,走了半天,就这里角度最好,你看,月亮是不是很圆?”寒子念仰天之时,后脑当即滴出大滴冷汗,随后继续道,“好大一片乌云啊!”
贺菲萱不置一词的转身回了房间,且在房门紧闭之时,寒子念唇角的弧度越发深了几分,分明不能再给贺菲萱幸福,可又终日担心她与南宫夜真的在一起,他到底要纠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台安军营蠢蠢欲动,攻城的消息频频传出,这两日,贺菲萱与寒子念,南宫夜时不时会在正厅议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肃穆的神情。角落里,云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急如焚。
“小姐,他们出来了!”身侧,腊梅见正厅房门开启,小声提醒道。云裳闻声抬眸,正看到南宫夜走在前面,手里好像握着一张宣纸。
“腊梅,你听着,今晚本小姐会请南宫夜到房间里用膳,你且寻个时机将他手里的东西临摹回来!”在看到南宫夜手里的宣纸时,云裳半松了口气,自上次名单之后,南宫哲已经催了她好几次,让她想办法弄到台安的军事布防图,眼下机会来了。
酉时前后,南宫夜应约进了云裳的房间,看着桌边端坐的女子,南宫夜眼底一顺间的暗沉。
“夜,你来了!”云裳盈盈上前,双手搀着南宫夜坐了下来,美眸如水,微微一笑间有两个酒窝,显得特别可爱。这好像是南宫夜第一次这么仔细认真的打量云裳,其实云裳很美,虽说是小家碧玉,但也算是小家碧玉中的极品,只是自己对她真的没有感觉,不似贺菲萱,想想看,就算贺菲萱扇他巴掌的时候,他都觉得心时一丝丝幸福。
“云裳脸上有东西?”见南宫夜双眼专注在自己脸上,云裳下意识抹了一下。
“没有,这段时间太忙,也没想着过来看你,你……不会怪本太子吧?”南宫夜下意识收回视线,垂眸握起瓷碗时,淡声启唇。
“怎么会……反倒是云裳,发生这么大的事,可我却半点也帮不上忙,还好有贺小姐能安慰你几句,今晚云裳本想着请她过来的,只怕她太忙了……”云裳委婉开口。
“你我吃饭,何必叫着外人。裳儿,你放心,云老将军为护本太子不惜违背圣意,眼下他不在了,本太子必会护你周全,断不会让你有半点闪失,你且在这里安心住下,别想太多了。”南宫夜似有深意的看向云裳。
“这里很好,太子殿下不必担心我,大事要紧。”云裳甚是贤惠的替南宫夜夹着菜,眉眼看不出半点虚伪之色。这顿饭下来,南宫夜吃的食不甘味,在与云裳的言辞中皆是隐隐的提醒和劝慰,不管云裳以前做过什么,他都可以不计较。南宫夜只盼这一次,云裳千万不要选择错了。
两天之后,寒子念率军与南宫哲第二次交战,寒子念仅用了一个时辰,便将南宫哲打的落荒而败,且俘虏了三万敌军。
“小姐!不好了!”腊梅推门而入的时候,云裳正在品茶,脑子里尽是南宫哲得胜后,与自己相拥的情景。
“什么事?”见腊梅面如土色,云裳心下一惊,握着茶杯的手猛的收紧。
“太子殿下输了!”腊梅踩碎步跑过来,气喘吁吁道。
“哪个太子殿下?”云裳急声催促。
“南宫哲!南宫哲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腊梅语闭时,云裳手中的茶杯砰然落地,神情僵硬的看向腊梅。
“你会不会看错了?听错了?南宫哲怎么可能输!他不是有地图吗?是不是你临摹错了!”云裳双手握着腊梅的肩膀,使劲儿晃个不停。
“奴婢躲在城墙角落里,亲眼看到南宫哲被打翻下马,狼狈跑回去了!我听他们说,这一次,黑水损失惨重!”腊梅的声音带着哭腔,据实回禀。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你没把地图送出去?还是那鸽子没飞过去?怎么会这样啊腊梅!”云裳不可置信的问道,心里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