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庸听着醉仙楼内那此起彼伏的谈论声,知道里面人多,不由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放心道:“碧落,要不要我们跟你一起进去。”
沈碧落回眸一笑,挑眉戏谑道:“怎么?你怕我吃了你三弟?”
赵无庸不由无奈一笑,知道她应付得来,微微颔首道:“那好,你去吧,我和无殇先回将军府上陪伯母用早膳。”
沈碧落轻轻“嗯”了一声,便起身下了马车。
“这位大人,快快里边请。”门口的小二一见马车上下来了人,且身着正三品官袍,立时笑盈盈的迎了上来,一脸恭敬道。
沈碧落拂了拂衣袖上的水迹,抬眸看了看二楼,敛眉低声道:“你忙你的,我找人。”
小二这才看清沈碧落的脸,不由吞了一口口水,万万没想到来得竟然是大瀚朝第一女将军,而此时,酒楼里所有人都望着她,忘了言语。
掌柜的这时看到了她,立刻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谄媚道:“沈将军,您可算来了。”他向门外望了一眼,见今日琉璃和那两位王爷竟然没有跟来,不由有些好奇,但也不敢多问,压低声音道:“那位爷在三楼雅间七号间等您呢。”
沈碧落微微颔首,而后莲足微移,款款往三楼走去。
此时醉仙楼里来的大多是青年才俊,非富即贵,但也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只是因为她穿着官袍,他们才一眼就认出她的身份来。谁让大瀚就只有这一个女官员呢?都说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他们见到她,才发现她比传说中的还要美上三分,也要高贵许多,至于那些流言蜚语,好像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就不攻自破了。
因为谁都不愿意相信,看起来如此端庄秀丽的女子,会和“三心二意”,“水性杨花”搭上关系,而且,她身上好似有一股力量,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臣服和钦佩,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如传闻那般不堪呢?
沈碧落行至三楼,一双狭长的凤眸饶有兴致的眯在一起,此时她感觉到,某个角落里有一道恶毒的目光,正如毒蜂一般紧紧盯着她,那眼底的恨意如果能化成利剑的话,那么她现在一定会成为一个漂亮的马蜂窝。
“沈秋落,没想到都这么久了,她还是不死心。”沈碧落如是想着,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朝着七号包间走去。
赵无痕早就透过包间的窗户看到了下面的一切,他在她进来的那一刻,就忍不住起身,想要立刻去楼下接她,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做会给他带来困扰,又显得自己很没有出息,才强忍住冲动,在房间内来回踱步,静候佳人。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他终于忍不住来到门前,打开门,便见沈碧落站在门前,正用一双清亮的水眸望着他。
赵无痕略有些别扭的让开身子,极为君子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引她入门。
沈碧落忍不住发笑,抬脚步入房间,望着跟在她身后的赵无痕,扬眉取笑道:“太子爷,你突然变得这么君子,末将还真有点不习惯。”
赵无痕面色微窘,往日里听到她嘲讽他,他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嘲讽回去,如今他心境变了,对她的感情变了,人好像也变了,竟然觉得她这样说话很亲切。
沈碧落知道他的想法,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道:“原来他还是个受虐狂。”可惜,她要虐人也要挑对象的,显然,她对他不感兴趣。所以当他一脸期待的望着她时,她已经转过脸来,自顾自的坐在花梨木桌前为自己斟茶,然后细细的品了起来,丝毫没有看他一眼。
赵无痕见她如此随意,不禁哑然失笑,想要说的话也被他吞回了肚子里去,他哪里知道无论他想什么,她都了如指掌呢?
“饿不饿?我让小二上菜吧。”赵无痕含笑温柔的问道。
沈碧落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心里想的是琉璃好像很喜欢吃这家的水晶包,无殇和无庸好像也蛮喜欢吃这里的东西的,待会儿她还是带点回去吧,也好给宗月尝一尝。唔,娘好像喜欢吃前面不远处那家的糕点来着,也买一些回去吧。无极呢?皇上既然没有将围剿莲妖的任务交给他,他应该很闲吧,不知道他会呆在永平王府,还是去幽园?
沈碧落想到赵无极,唇边不由扬起一抹幸福的笑意,一双慵懒的眸子里也带了几分光彩。赵无痕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见她兀自笑着,心中突然好似被什么刺痛了一下。
不一会儿,小二便端了几道小菜,几笼包子,和两碗百合莲子粥走了进来,当他布好菜后,沈碧落叫住他道:“你去跟厨房说一声,待会儿我要六笼包子打包带走,此外每道小菜都来一样,顺便替我去前面的糕点铺买点桂花糕。”说着,她从腰间掏出一张银票丢过去,淡淡道:“速去速回。”
那小二连忙笑着应下差事,开心的拿着银票离开了房间。
赵无痕面色有些抑郁,皱眉询问道:“你府上连早膳都没有么?”
沈碧落拿起玉箸,夹了一口小菜,斜睨他一眼,淡淡道:“有啊,只是他们几个爱吃,我便带一些回去。怎么?太子您连这个都管?”
赵无痕看着她嘲讽的神情,脸色不由黑了黑,他甩袖别过脸去,也不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在生她的气,闷声道:“没什么,我只是问一下。”其实,他想问的是,她素来眼高于顶,不愿意与人交往,为何突然有了那么多朋友,还对他们那么好,时刻惦记着他们。难道她就不好奇他约她来,究竟所为何事么?
“太子爷,您不吃?”沈碧落见赵无痕不动筷子,挑眉问道,那模样好像如果他真不吃的话,她就要连桌子上的都打包带走了。
赵无痕看着跃跃欲试的她,越发哭笑不得,但是能看到她如此率性可爱的一面,他觉得就算今天不能得到她的原谅,这一趟也值了。
昔日情人,今终闹翻
此时,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紧接着,便是小二的讨饶声:“沈千金饶命啊,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被人指使的?”那厢,女子气急败坏的骂道,紧接着又说出一番侮辱性的话,间或夹杂着小二不断的求饶声。
赵无痕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沉声道:“她怎么来了?”
沈碧落轻笑一声,脸上的表情要多嘲弄有多嘲弄,见他一脸的嫌弃,她挑了挑秀眉,语调暧昧道:“你不是应该很希望见到她的么?”
赵无痕的脸色微微一僵,凝眉望着她,但见她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粥,看似没有看他,然那高高挑起的眼尾却满满都是讥诮。
赵无痕面沉如水,有些恼怒的起身准备去隔壁,沈碧落慢条斯理的擦擦嘴巴,淡淡道:“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就算你不去,她待会儿也会过来的,趁着现在,我们把该说的话都说开了吧。”
赵无痕停住脚步,缓缓转身,目光复杂的望着她,见她已经吃饱喝足,此时正单手撑颐,眸光慵懒而不耐的落在他身上,他不由有些心虚,旋即便是释然,他回到杌子上坐下来,苦笑道:“看来你早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沈碧落微微颔首,一边把玩着茶盖,一边漫不经心道:“算是知道,只是还不清楚你是否是真的看开了,毕竟权势这种东西,对一些人来说,比他们的命还要重要。”说话间,她缓缓抬眸,慵懒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那深邃的目光像是要将他看穿一般。
“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活着来的重要。当然,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活得有尊严一点,我相信,你们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也相信只要有无殇在,你们便不会伤害我,那么,给我一个懒散王爷的头衔,应该是可以的吧?”赵无痕一本正经道,此时隔壁的叫骂声越来越大,好似刻意要引起这里的注意般,可惜,他此时根本没心情理会那个女人。
沈碧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挑眉饶有兴致的望着赵无痕,眼底眸光闪动,她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家伙也有如此‘幽默’的一面,当然,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脸皮简直可以比肩赵睿了。
“亏你好意思说,你难道忘了,曾经你险些害了无殇的命?”沈碧落收起笑容,突然冷声道。
赵无痕面色红了红,垂眸叹息道:“我的确利用过他,但是我并没有想过要害他的命,只是没想到冷夜给他用了那么毒的药……”更何况,那还是赵无意给他出的主意,现在想来,赵无意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才是最隐忍的最阴毒的那一个。
一旁传来讥诮的笑意。
赵无痕知道沈碧落并不相信他的话,但他说的都是事实,他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对赵无殇并无那么深的恨意,又怎么会置其于死地?只是这些话,他不打算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他起了那个心思,赵无殇也就不会遭受那么大的痛苦。何况,无论他说与不说,他在她心中都早已肮脏不堪,他又何必浪费唇舌呢?
沈碧落瞄了一眼满面内疚的赵无痕,心中的怒气消了一半,因为她知道,那件事里面,赵无痕完全是被自己信任的两个人给耍了。当时的赵无意,还没有彻底的扳倒赵无痕,自然不敢越矩决定那么大的事情,但他只要在赵无痕的耳边吹吹风,夸大一下她和赵无殇的关系,就可以让赵无痕生起报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