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宗月忍不住低笑出声,觉得琉璃真是个妖孽,不过好在他对沈碧落忠贞不二,否则若他是个风流之人,怕是这天下没有一个姑娘能逃脱他的“魔掌”。
“看够了么?”琉璃突然转眸,嫌恶的瞪着鲜于宗月道。
鲜于宗月早就对他这种态度习以为常,遂当下只是耸耸肩,刚要说话,却觉得心口一痛,竟然无法喘气,刹那间心中像是被什么啃咬了一般,疼的撕心裂肺,琉璃面色微沉,瞬间如云般席卷而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拦腰将即将跌坐在地上的她抱起,沉声道:“你中了毒。”
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因为此时的鲜于宗月,嘴唇发紫,眉宇间的黑气凝聚,隐隐形成一条黑色的小虫,好似正在她的皮肤下游走。
这时,突然有人高喊:“不好了,南疆出兵了!”
鲜于宗月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抓住琉璃的衣袖,大口喘息着,咬紧牙关道:“你帮我……帮帮我……挡下……挡下南疆士兵……”
琉璃皱眉,思量片刻,沉声道:“好,在这之前,你且去宫中等我。”若是之前,他才不会管南疆还是北疆来攻打草原的事情,可如今,沈碧落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制止南疆的侵略,他自然不会放过那些人。
鲜于宗月眼底含泪,明明身体的痛已经要抽离了她的意识,她却只记得他的话:“等我。”第一次,他让她等他,她想说什么,却只是脑袋一歪,再无意识。
鲜于宗月的几个保镖惊恐上前,琉璃大手一挥,已经封住了她的几处穴道,抬手便将雄浑的真气自她的掌心输入她的体内,那躁动的蛊毒瞬间停息下来,晕厥过去的她,痛楚的神色亦渐渐舒缓下来。
琉璃将鲜于宗月往几个保镖那里一丢,转身看了小舞一眼,后者冲他微微颔首,而后,他一抬手,霸气冲天道:“走!”
南疆这次出战打的是“出奇制胜”的算盘,谁知道等待他们的是恶魔一般的红衣将军,琉璃的横空出世,和突如其来的两千高手的强势助阵,让南疆的十万士兵如一盘散沙般被打的连连败退。
暗处观战的郝连荣虽然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撤兵,而他身后,一位老者高深莫测的望着琉璃,眼底闪着诡异的流光。
“穷寇莫追!撤退!”琉璃见草原大军有些得意忘形,竟一路追着南疆士兵而去,皱眉沉声道,此时他并未因为战胜而高兴,相反的,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那阴冷的眼神,让他想起了一个人,而那人,如今不就在人间,伺机而动么?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
好在他此时气场十足,无人敢忤逆他的意思,于是,大军很快便撤回了城中。
这一场只持续的几个时辰的大战,无疑成为准格尔史上最精彩的一场战役,百姓们欢呼着迎接他们的“战神”,无数的鲜花洒落在长长的街道上,远远便能听到少女们疯狂的尖叫声。
琉璃不耐的皱眉挖了挖耳朵,明明是粗俗得不能再粗俗的动作,到他这里却凭空生出一种妖娆妩媚的气息来,惹得更多的人尖叫连连,眼见着这抛来的花就要变成白花花的银子了。
一旁的几人不由掩面偷笑,觉得这种欢迎仪式,不像是欢迎将军,倒像是男人们听到了某个窑馆的花魁要来了,发出的欢愉激动的叫喊。
琉璃很想立刻离开这里,无奈小舞说若他消失不见,怕有人会趁机钻了空子,领了军功,而且他一个外人,带军打仗,纵然立了功,很多人也会找出很多理由来参他一本,参鲜于宗月一本,而他一路走来,定能受到百姓爱戴,到时候那些人与他作对,便是与百姓作对了。
琉璃不糊涂,他深知鲜于宗月此刻的处境之艰难,一个国家是不需要一个病入膏肓的太子的,他既然答应沈碧落保护她,便绝不会让人抓住她的一丝把柄,让她丢了太子之位,而只要他得了民心,无异于她得了强大的后盾,那些想要拉她下去的人,绝不敢轻举妄动。
只可惜,草原人虽然也有花花肠子,却绝比不上大瀚朝那些老奸巨猾的一干老臣,他们的眼中也并不大看得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种话,因为在草原,除了贵族,平民的生死甚至还不如牛马来的值钱,他们为何要在乎这些平民的意愿?更何况,现在是鲜于宗月没得救了,谁会希望一国之主是个病秧子呢?
于是,当琉璃来到皇宫时,大殿之上已经聚齐了诸多人马,这些彪悍的草原贵族,一个个都显得异常倨傲,当看到琉璃进来时,他们均发出不屑的声音,然而,当他踏着月影步入大殿之上,他们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意味不明的贪婪的目光。
琉璃冷然一笑,抬手摸了摸手指,只是这简单的一个动作,便让所有人收回了目光——鲜于宗贤险些被挖出眼睛的事早已经在草原传开了,美人虽美,却比不得自己的眼睛珍贵。
鲜于王高高坐在王座之上,面色不愉的望着底下一干大臣,而素来与他寸步不离的鲜于王后此刻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当看到琉璃进来时,鲜于王那阴沉的脸上终于透出几分欣喜来,但依旧难掩他眉宇间的担忧和疲惫,他捏了捏眉心,但听琉璃语调慵懒道:“鲜于王,太子拜托我带军攻打南疆,费时两个时辰,南疆十万大军只剩两万人哀嚎逃奔,我军只有几百人伤亡,这个战绩你可满意?”
大殿之上瞬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所有人均瞪着琉璃,好似他说了什么可怕的话,鲜于王微微张大嘴巴,眼底是满满的震惊,虽说探子方才来报过一次,但是此刻亲耳听到琉璃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激动非常。
对方伤亡八万人,我方伤亡几百人?这……这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鲜于王有些激动道,全然没有发现,琉璃与他说话的语调有多漫不经心,态度又有多傲慢无礼。
琉璃嗤笑一声,一双美目淡淡自众人惊愕的脸上扫过,语调依旧漫不经心道:“我没有骗人的乐趣,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若无事的话,我便去太子那里了。”
“且慢。”这时,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琉璃斜斜的挑起眼尾,一双水波潋滟的水眸倒映着一室的灯火,明亮的好似要刺穿人的心脏。
那喊他的人瞬间呆滞在那里,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牛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冷淡的笑了笑,危险的眯了眯眸子,抬手理了理耳畔银发,那人唏嘘一声,旋即突然捂住眼睛倒地哀嚎。
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琉璃冷漠的望着那人,冷声道:“有屁快放!”
“你敢伤我王弟?父王……”
“够了!”鲜于王立时出声制止了四王子鲜于宗贵的话,烦躁的捏了捏太阳穴,他自然知道这几个儿子和这一干大臣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就是看鲜于宗月中毒昏迷不醒,想趁机扳倒其么?而眼前这人如今是他们的绊脚石,他们便想着对付他。如此不顾兄弟情义,简直令他寒心!
琉璃只是冷笑一声,却没有再离开,只是淡淡挑了挑眉,嘲讽道:“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动手了?血口喷人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呵呵……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鲜于王无奈的皱着眉头,面色铁青。他那充满失望和厌恶的目光,看的几位王子心虚不已,鲜于宗贤站在那里,不动声色的给左上首一位满身挂满金子的老者递了一个眼色,那老者立时起身,轻咳一声,抱拳道:“王上,弟弟有句话今日不得不说。”
“说。”鲜于王颓然的靠在王座上,此时的他看起来比方才要老上好几岁。
“王上,御医方才也说了,太子所中的蛊毒世间怕是无解,而且若她为蛊毒所控,很可能做出对我准格尔不利的事情,这……王上,末将知道你爱子心切,可是江山岂非儿戏?若将我草原交给太子,实在是……”
“是啊,王上,太子已经被南疆所控,怕若不控制他,接下来他会做出逆天之事啊。”
“……”
底下的附和声此起彼伏,琉璃转着眸子望着这些人,不由有些幸灾乐祸,找到一个比自己人缘还差的人不容易,这鲜于宗月绝对算一个。想至此,他干干一笑,那笑容落入鲜于宗贤的眼中,便生出几分奇怪的味道。
在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愤怒,应该杀掉这些想置鲜于宗月于死地的人么?他怎么会露出如此春风得意、幸灾乐祸的笑容?鲜于宗贤百思不得其解,看着琉璃那张笑意深浓的脸,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莫不是这人根本不是鲜于宗月的朋友,他来到草原,还另有所图?
琉璃懒懒抬眸,见鲜于宗贤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挑了挑长眉,知晓他是误会自己了,不由露出一抹更加诡异的笑容,那笑容让前者瞬间脊背僵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如此说来,留着太子也是祸害,不如就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