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就杀了吧……
原本七嘴八舌的众人好似被一块大石压在了胸口之上,瞠目结舌的愣在那里,有人甚至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嗓子,咳嗽不止。
琉璃款款上前,拂开那些站在大殿中央的群臣,含笑盈盈的来到王座下方不远处,缓缓转身,一头银发柔顺的贴在他的胸前,勾勒着他尖俏的下颔,将那鲜红温润的唇瓣衬得越发红润有光泽。
有人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有人直勾勾的望着他,竟一头栽倒在那里,有人忘记了咳嗽,结果差点背过气去。
鲜于王终于反应过来,皱眉语气不善道:“你说什么?杀了太子?”
琉璃淡漠的扯了扯唇瓣,目光淡淡落在一个身着金色长袍的男子脸上,一双勾魂的丹凤眸浅浅含笑,那人竟像是迷失了心智,他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太子不死,我们这些人如何安心?太子不死,三王子如何能登上太子之位,如何能权势滔天?”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在场的这些人,支持的王子有所不同,其中大部分都是三王子鲜于宗贤的党羽,但即便如此,除非疯了,否则谁也不会在鲜于王的面,将自己的企图,甚至是自己主子的企图都全盘托出。
“放肆!”鲜于王忍无可忍,气急败坏的一巴掌拍在王座上,“腾”的起身,怒火中烧的瞪着那人道:“雅尔加,孤王待你不薄,你竟然想要杀孤王的孩儿,简直罪不可恕!来人,将这个逆贼拖出去斩了!”
“王……王上!”这时,那人身旁的老者面色惨白,忙匍匐在地道:“我孙儿……我孙儿是失心疯了,王上,还请您看老臣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父王!”鲜于宗贤此时也才反应过来,他比所有人的脸色都要难看,因为方才雅尔加华的一句话,足以将他推到万丈深渊,他心中不由骂娘,同时也觉得奇怪,雅尔加华绝不是冲动之人,今日怎么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父王!儿臣不知道雅尔加华说的话是何意!儿臣与他素来无冤无仇,不明白他怎么趁机如此陷害儿臣,其心叵测,怕是要挑拨我兄弟间的情谊,让我们兄弟斗得头破血流,他好左手渔翁之利,这种人……一定要诛其九族啊!”
雅尔加华此时稍稍恢复了些心智,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鲜于宗贤,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心效忠的主子竟然是这样的人。与此同时,雅尔加华的爷爷雅尔加德满面恼怒,气急败坏的指着鲜于宗贤,气得说不出话来。
“主上,你……你太过分了!我雅尔加华跟了您这么多年,您竟然这么对我……您……”雅尔加华涨红了脸,愠怒的指着鲜于宗贤,痛心疾首道。
鲜于宗贤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这时,琉璃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原来这些人都是三王子您的手下啊。”
鲜于宗贤的脑袋轰然炸开,琉璃冷然一笑,鲜于王接下来的话他没有再听,而是离开了这里,去找鲜于宗月了。
寂静的宫殿里,身着金色凤袍的鲜于王后颓败的跪坐在床榻前,妆容精致的俏脸上此时面色煞白,她红着眼睛目光呆滞的望着床榻上满面黑气的鲜于宗月,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下来。
琉璃皱眉来到榻前,与此同时,鲜于王后缓缓抬眸望着他,当看到他正凝眸审视鲜于宗月时,她突然想起探子的回报,她立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激动道:“红莲大人,我的手下说是你在城门口救了宗月,你一定有办法让她醒来的,是不是?”
琉璃轻轻“嘶”了一声,斜睨他一眼,而后将目光投在自己的衣袖上,鲜于王后连忙将手拿开,依旧用一双殷切的水眸期盼的望着他,这时候的她早已经没有了高高在上的气势,只是一个担心自己孩子生命安危的普通母亲罢了。
“你且让开,我要运功替她疗伤。”琉璃说罢,来到榻前,抬手便将鲜于宗月从床榻上拽了起来,极不温柔的动作令鲜于王后惊呼出声,她刚要上前阻止,一道银光便骤然飞起,将床榻包裹其中,鲜于王后被那银光蕴含的力量瞬间弹飞出去,幸而有小舞在身后将她拦腰抱起,飞快退出多远,她才没有被狠狠摔在地上。
鲜于王后面色煞白的望着床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小舞退后多远,面无表情道:“王后请放心,红莲大人是有分寸的人,您还是去外面等候吧。”
鲜于王后微微敛眉,想说什么,终究只是无奈的摇头叹息,淡淡道:“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随着鲜于王后的离开,宫殿内再次陷入一派寂静。小舞守候在门前,不准任何人踏入房间,一干姗姗来迟,想来探望鲜于宗月的臣子也只能等候在外面,而鲜于王得到消息后也匆匆赶来,所有人都急切的望着那紧闭的房门,等待着一个足以影响他们一生的结果。
房间内,鲜于宗月感觉自己的血好似正在流失,然而,取而代之的并不是生命的枯竭,她的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不疾不徐地流入她的四肢百骸,所到之处将她的痛楚一扫而空,渐渐的,她感觉自己的眉心有什么在蠕动,那东西好像是条黑色的虫子,从眉心钻到太阳穴,再从太阳穴钻到耳后,随后咻的一声,竟然窜出了她的体内。
是蛊虫么?它去了哪里?是谁在救自己?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正被一双宽厚的大掌握住,那般温暖,那般厚实,令她莫名感到安心,与此同时,她的五感渐渐恢复,紧接着,她便嗅到一阵浓郁的香气,是曼陀罗独有的香气。
红莲……是你在救我么?鲜于宗月那褪去黑气的脸色此时苍白无比,她的唇瓣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只因为这个认知。
“噗……”正在这时,她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也在颤抖,她心吓一跳,猛然瞪大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琉璃唇瓣带血,面色惨白如雪的模样。
琉璃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旋即收回手,她立时抓着他的手腕,焦急询问道:“你如何了?”
琉璃却只是皱了皱眉,拂开她的手道:“出去,别让任何人进来。”说罢,再不听她说什么,抬手便将她推出了床榻,与此同时,银光大绽,饶是她再努力,都无法靠近床榻一步,而床榻上,琉璃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抓着床褥,原本漆黑的眸子正渐渐变得血红,而他的喉间也发出低低的嘶吼。
琉璃怎么也没想到,那蛊毒在鲜于宗月的身体中能被自己的真气压制,到了自己的身体中,竟然开始啃食自己的妖气,继而迅速长大,方才他一个不小心,竟险些被其反噬。这让他更加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莫不是那个强大的男人,此时就在南疆的队伍中?这一切都是那人搞的鬼,为什么?难道就为了逼沈碧落现身?
钻心的痛让琉璃不得不暂停思绪,开始专心致志的对付这只蛊虫。他料想这蛊虫喜欢吸食他的妖气,便将全部妖气均灌入这蛊虫的体内,这样的话,这蛊虫定会因为吸食过多妖气而爆体而亡。当然,若这蛊虫受那人操纵,想必不会如此简单就被解决掉,只是现在除了冒险试一试也别无他法了。
鲜于宗月满面担忧的望着床榻,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无用而感到自责,她攥了攥拳头,听到外面鲜于王后和鲜于王突然爆发的争吵声,不由面色一紧,立时转身走出房间。
“吱嘎”一声,门开了,等候在外的人瞬间悉数转过脸来,当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是鲜于宗月时,所有人均大喜过望,尤其是鲜于王后,她激动地高喊一声:“宗月!”便狂奔上前,抓着鲜于宗月的手,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一番,这才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激动的哽咽道:“你总算醒过来了!母后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鲜于宗月有些别扭的僵直身子,记忆之中,她的母后在她有记忆以来就没有这么“温柔”的抱过她,也没有这么紧张的关心过她,就连前段时间她被众兄弟排挤,险些崩溃,她的母后也是一副“你能自己处理”的模样,从来没有关心她一句,可是现在……
这个迟来的怀抱,原来如此温暖。鲜于宗月勾了勾唇瓣,眼底氤氲出一片笑意,抬手轻轻拍了拍鲜于王后的后背,柔声道:“母后,儿臣这不是没事了么?”
鲜于王看到鲜于宗月面色除了稍稍有些泛白之外,其他一切正常,不由露出释然的笑意,慌忙上前,柔声关切道:“宗月,你体内的蛊毒可是解了?”
鲜于宗月微微颔首,只是想到琉璃,她的眼底没有多少喜悦。
鲜于王后松开她,转眸冷冷的横了鲜于王一眼,唇边噙了一抹凉凉的笑意道:“怎么?觉得可惜了?看到宗月没事你很伤心吧?这太子之位你也没有借口传给你最疼爱的儿子了!”
鲜于王面色一冷,眉宇间带了几分不悦,然他素来宠溺鲜于王后,知晓她方才是被自己的话给气到了,无奈叹息一声,放缓了语气道:“孤王方才也只是这么一说罢了,如今宗月已经醒来了,你还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