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突然一滞,沈碧落垂下眼帘,有些内疚道:“对不起……我答应你照顾好自己的,我却没有做到……”
赵无极再次无奈长叹,傻丫头,他何时怪过她?她又何时学会了这般做小伏低。
“若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便好好补偿我吧。”赵无极突然幽幽开口道,沈碧落脑袋一热,还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人已经被腾空抱起,她微微一愣,头顶传来那故作深沉的男子有些恶劣的笑声:“怎么几日不见,你连我们最熟悉的事情,都变得那么生疏了,嗯?看来虽然你嫁作他人妇了,却还为为夫‘守身如玉’嘛。”
沈碧落面色一红,恶狠狠地嗔了他一眼道:“你个混蛋!”
回答她的是他无良的悠长的笑声。
……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黑下天来,窗前有星光洒落,垂落的帷幔内,沈碧落心满意足的靠在赵无极的胸前,酣然入梦。这是她这段时间睡得最安稳的一次,梦里没有那些复杂的她不认识的人和事,没有那一声声来自身体的召唤,只有他那有力的心跳声。
睡梦中,她看到他一身大红喜袍,丰神俊朗,清雅风流,站在李府的门前,冲穿着凤冠霞帔,一身火红嫁衣的她盈盈一笑,刹那间,他犹如惊世芳华。
“做了什么梦?笑得这么甜?”赵无极半撑着额头,歪着身子,看着熟睡中还笑的甜美的沈碧落,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低声笑道。
沈碧落抬手轻轻挥了挥,似乎想将他的手拍开,他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柔声劝哄道:“快醒醒吧,该掌灯了,你再不起来,就要有人以为你病了,到时候招来其他人就不好了。”
沈碧落秀眉微蹙,颇为不满的嘟了嘟嘴巴,喃喃道:“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怕人了?就是来一个军队,你的眼皮何曾眨过一下?”说着,她幽幽睁开双眸,一双惺忪的水眸中蒙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她懒洋洋的抬手,用拇指去描他的眉,收起方才的慵懒,一本正经道:“先说说,你准备就这么躲在太子府?”
赵无极抓着她的手细细把玩,含笑道:“自然不是,只是想躲几日清闲,‘大皇子’体弱多病,不会武功,纵然快马加鞭,至少也要二十天才能赶到草原,我若这么早赶到,岂不是暴露了很多事情?”
“啧啧……你还没玩够你那‘英明神武’的父皇啊?”沈碧落点着赵无极的胸口,忍不住问道,心里小小的同情了一把赵睿。只是想了想,她又有些担心道:“对了,那京城的局势可在你的掌控中?雾阁会不会遭到皇上的袭击,还有,我娘怎么样了?”
看着像问题宝宝一样的沈碧落,赵无极宠溺的笑了笑,缓缓起身,一边为她穿衣服,一边慢条斯理的解释道:“你放心,你娘纵然没有我的保护,也有无庸和无殇的保护,她不会有事的,何况我还派了雾阁的几个高手保护她。”
温柔的手指好似染了火苗,游走在沈碧落白皙的肌肤上,烧起了寸寸的火焰,她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懒洋洋道:“好好穿,不然就不给你穿了。”
赵无极挑了挑长眉,收回手指,规规矩矩的给她将衣带系好,柔声道:“好好好,都依你。”说着,他笑了笑,继续道:“至于京城的局势,定然不会逃脱在我的掌握之中,至于雾阁,你完全不必担心,自从赵无意被斩杀之后,父皇便一直担心冷夜会报复,遂在选择拉拢雾阁和灭绝雾阁之间,他子安是选择前者。”
沈碧落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细眉,狐疑道:“这么说,雾阁突然间成为皇帝要巴结的组织了?不过赵睿怎么没想过要找天命阁,天命阁里不是有他的‘好兄弟’天机么?”
赵无极仰起脸“哈哈”大笑起来,她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巴,说他不怕,他还真不怕,若是此时门外有侍女经过,她纵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天机病了,因为卜卦算命,泄露天机,惹怒了上天,此时正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赵无极拿开沈碧落的手,一字一句道,语气那般优雅闲淡,听在沈碧落的耳中却无比的讽刺。天机病了?这人胡诌的本事还真大。
“赵睿相信了?”
赵无极此刻已经为她穿戴整齐,他起身徐徐为自己穿戴好,来到桌前将烛火点燃,而后抱着她来到铜镜前,拿起象牙梳为她梳发,她透过铜镜望着他那张无双的容颜,看到他唇边那抹似笑非笑的笑意,突然就有些心疼他,他却只是冲她莞尔一笑,满不在乎道:“我没事。父皇他年纪大了,尤其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何况天机本就神出鬼没,他们之间的感情没那么深。”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以什么身份,赵无极一直都很清楚,他的父皇,连自己儿子都提防着的父皇,又怎么会对一个外人掏心掏肺么?对天机,那人也不过只是想好好利用罢了。
沈碧落冷冷蹙眉,一双原本温润的水眸中染了一抹犀利的冷光,她轻嗤一声,毫不客气道:“赵睿那人,就该众叛亲离!想必这次,你能正大光明的前来草原,定也是因为我吧?”
赵无极为她梳好发髻,将锁魂簪簪入她油黑发亮的发髻中,淡淡一笑道:“你别忘了,你可是天命皇后,得你者得天下,父皇又怎么安心让你去草原呢?”
沈碧落冷哼一声,回眸嗔了他一眼道:“还不是你!没事非要给我卜卦,说我是什么‘天命皇后’,害的我一直被这老家伙算计。”
“对不起,碧落,时至今日,我也已经后悔当初的话。”不同于沈碧落那几近是“撒娇”的埋怨,赵无极的双眸中是深深的内疚,他曾经想的是与她联手,达到他的目的,完成师傅给他的任务,如今却希望她能躲在安全的地方,等他将这天下握在手中,再安安稳稳的做她的新娘,做他的皇后。
腰肢被两只纤细的胳膊抱住,赵无极垂首,便看到沈碧落抱着他,笑盈盈道:“又说什么傻话?你知道的,就算你不说,按照我的性格,按照我选择的路,我也绝对不会过得太舒坦。而且若不是你,那老家伙也不会待我那么宽宥了。”
最重要的是,她很清楚,无论他们想不想,那背后黑手都不会轻易的让她置身事外,潇洒度日。
赵无极眸光温柔的望着沈碧落,此时的她比两人相识时少了一份锋利的光芒,多了一分温柔可人,让他更加的欲罢不能。
“碧落,谢谢你。”拥着怀中这温暖的小人儿,赵无极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驭人无数?冤枉啊!
“酸不酸啊?”这时,房间内突然多出一条红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换回那身标志性绣着曼陀罗花红衣的琉璃,此时正叉着腰站在两人身后,风华绝代的脸上堆满了鄙夷。
沈碧落将头从赵无极的怀中探出来,俏皮的冲琉璃眨眨眼睛道:“嫉妒?那就赶快找一只母狐狸恩爱去。”想了想,她想起鲜于宗月不是狐狸,便又狡黠的笑了笑道:“或者你在这草原挑一个最好的,我给你做主。”
赵无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我看成。”
琉璃龇牙咧嘴的望着这无良的二人,瞪了他们一会儿,发现他们依旧是那么恩爱,他给她穿鞋,她给他束发,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他的小心脏突然就被戳了个窟窿,伤心的指着两人道:“我诅咒你们情路坎坷!”
赵无极头也不抬,唇边笑意却异常深浓,幽幽道:“总比情路一开始就是死路来得好。”
琉璃颤抖着晃了晃摇摇欲坠的身体,抬手委屈的指着赵无极道:“你个混蛋!”
沈碧落看着琉璃那副怨妇模样,忍不住捂着牙很不厚道的笑道:“唉,我说琉璃小哥,你怎么一副怨妇的模样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无极上了你没付钱呢。”
琉璃翻了个白眼,做吐血状,捂着心口喃喃道:“我真是交友不慎啊!”
几人开完玩笑,俱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会儿子沈碧落倒也不怕被人听到了,不一会儿,鲜于宗月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皱成包子脸的小狐。
小狐一看到沈碧落,便开心的扑过去,只是当看到一脸探究的望着他的赵无极时,他突然惊恐的跳出数步,扒拉着他一直都很嫌弃的琉璃的衣服,露出一副害怕的神情来。
鲜于宗月与赵无极打了招呼,见小狐一副害怕的模样,忍不住低笑道:“看来,小狐很害怕王爷你啊。”
“长得凶神恶煞的,鬼才不怕他呢。”琉璃没好气道,第一次没有嫌弃的把小狐从自己身上扔出去。
锁魂簪中,那三只魂魄齐齐翻了个白眼,心道:“唉……鬼也是怕王爷大人的好不好?”
沈碧落读着那三人的心神,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目光柔和的望着怯怯的小狐道:“小狐,不用害怕,他是你的姐夫。”
姐夫?小狐歪着脑袋一脸不解的望着赵无极,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亮,好似在说:“这个男人长得真的好好看。”他皱了皱眉,又有些困惑的望向一旁一脸淡然的鲜于宗月,愣神一番,才抬起手,好奇的指了指赵无极,又指了指鲜于宗月,一脸苦恼的望向沈碧落,好似在问:“究竟哪一个是我的姐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