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宗月此时也从房间里走出来,拂手让众人退下,众人这才退了下去,只是走出多远之后,她们才敢拿一双眸子偷偷的望向沈碧落,她虽然名声在外,然而这院子里见过她的实在不多,这是因为她受伤之前没来过太子府,受伤之后又被鲜于宗月他们几个“养”在房间里,而她和鲜于宗月都鲜少让侍女进去侍候,遂除了偶尔去送水果的侍女之外,其他人根本无缘得见。
只是,单单是从那几个见过沈碧落几次的侍女口中,这些侍女也早已经听闻了她是多么的天姿国色,今日一见,不曾想除了无上容姿之外,她也有一份不输于男子的英气逼人。
沈碧落与琉璃走下台阶,走向院落中间,鲜于宗月有些不放心道:“碧落,你的伤还未完全恢复,切莫太过……”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不然琉璃也不会答应陪我了。”沈碧落莞尔一笑,答道。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已经不在鲜于宗月面前唤琉璃为“红莲”,小妮子之前也听过几次,也知道这是他的真名,却不曾随沈碧落唤过,好像这个名字,只有沈碧落能唤一般,这样死脑筋的她,把沈碧落急的险些吐血三升。
不用多说话,沈碧落两人便已经交手。她们的打斗不似琉璃和赵无极当日的比试,虽然认真却少了一分争锋相对,满院子的人隔得多远都能清晰的看到两人交手的每一个动作。
但见空中两道身影时而相撞在一起,时而飞离对方,他们的长剑时不时发出击撞声,激起的火花好似夜空中绽放的绚烂烟花,转瞬即逝,却又美得令人心惊。可是最美的还是两人的身形,他们的这场比武,不似在打斗,倒似在舞剑,动作如行云流水,优美似一曲悠长的琴音,令人目不暇接。
半空中突然飞出几朵妖冶的红色曼陀罗,花瓣飞舞间,两人俊俏的姿容越发显得迷人,那不断变换的身形也多了几分魅惑。
小狐蹲在那里,目不转睛的望着比剑的两人,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而鲜于宗月懒懒的靠在石柱上,仰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在两人打得正欢时,小舞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沈碧落一看到她便立即收剑,飞身而下,琉璃见状,亦将剑收回,干脆落地,安静的站在她的身边。
“是不是你主子来了消息?”沈碧落有些激动道,用读心术探视小舞的内心,却发现她心里乱乱的,自己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捕捉不到,不由心中一跳,再看她神色凝重的模样,面色一沉,再忍不住道:“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情?”
小舞看着一脸焦急的沈碧落,忙摇头宽慰道:“姑娘莫急,主子无事,只是……原本主子被派遣来准格尔,只是半路上不知道皇上怎么又将他召了回去,遂……”
沈碧落双眸一暗,敛眉低声道:“你是说,他来不了了?”
小舞有些同情的望着沈碧落,微微颔首。
沈碧落紧了紧手中的长剑,垂眸看了看腰间缀着的铃铛,突然觉得心口空了一块,想到他那日信誓旦旦的那句“不日便至”,她突地觉得心情阴沉的很,明明知道其实他呆在京城是最好的,可以保护李月华,也可以牵制躁动的冷夜,可是当知道他要来时,她依旧满心期待。现在……期待要落空了么?
见沈碧落露出这副沮丧的神情,琉璃忙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他定然是很想快马加鞭赶来见你的,只是京城此时定已经是风云变幻,他脱不开身也是应该的。”
沈碧落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将剑交给琉璃,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休息。”
察觉到情况不妙的鲜于宗月,此时正向他们走来,结果沈碧落从她身边经过,看也没有看她,失魂落魄的直直朝着房间走去。
鲜于宗月微微皱眉,一脸担忧的问道:“碧落她怎么了?是不是大瀚那边出事了?”
琉璃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撇了撇嘴道:“都是那欠揍的赵无极,来不了还非要逞强,害的她失望。”
小舞偷偷瞄着琉璃的神色,心中默念一千遍“主子你害死我了”的话,然后便灰溜溜的告退了,只是她真的很好奇,为何主子要她面对沈姑娘的时候什么都不要想呢?说来,主子好像永远都能猜透他们的想法,是不是沈姑娘也有这种敏锐的直觉呢?
小狐见沈碧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后,刚要踏入门槛便被琉璃抓着衣襟调转了个方向。
“你姐姐她心情不好,需要好好静一静,你今天下午就随我修炼吧。”琉璃说着,便将小狐放到肩膀上,面不改色的离开了。
鲜于宗月站在那里,总觉得琉璃离开的有些古怪,这种时候,他不是该陪在沈碧落的面前么?之前也是,无论沈碧落如何,他都会陪着她,如今这是怎么了?
正想着,琉璃已经来到她面前,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缓缓开口道:“那个……如果你下午没事,就随我们一起来吧。”
鲜于宗月有些受宠若惊的望着他,总觉得他今日有些古怪,但也没有多想,他纵然不情愿,但是第一次开口邀请她,她怎会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于是,三人一同离开了太子府。
而此时,房间内,沈碧落郁闷的将窗户拉下来,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而正在这时,熟悉的味道在她的鼻尖徘徊,她微微一愣,只见身后有人将她拥入怀中,低低笑着问道:“原来你这么想我?嗯?”
相聚,温情脉脉
“原来你这么想我?嗯?”依旧是那般低低沉沉的声音,是那般戏谑的强调,落在沈碧落的耳畔却是那么的亲切和熟悉。
原本飘浮的心,瞬间像是靠岸的船,刹那间归于平静。
没有回头去看那人一脸得意的模样,沈碧落轻轻将头靠在身后那宽阔温暖的胸膛,低低笑了起来,偏偏还故作佯怒道:“我以为你被京城那两个美娇娘迷得没了心智,已经忘了还有我这个‘未婚妻’呢?”
赵无极轻轻的笑,笑声像是毛絮一般轻轻挠着她的内心,她面色一红,想起他虽然说回京后便与她成亲,但这毕竟是两人私定终身,她此时就以“未婚妻”自居,实在是有失颜面。
赵无极偏过脸来望着满面羞赧,眼看着就要恼羞成怒的沈碧落,几天几夜连绵不休的疲惫瞬间被驱散殆尽,他扳过她的身体,望着她如花般的美颜,轻笑着说:“我哪里敢不来见你?为了来这里,我可费了不少心思。”
沈碧落缓缓抬眸望着他,漆黑的双眸对上他满含爱意的双眸,不由眸光一闪,她有些心疼的抚上他的脸颊,虽然他极力掩饰,眉眼俱带着笑意,可是她却看出他的憔悴。
“是不是很累?其实你不必这么急着赶过来的。”沈碧落一开口,才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那么轻柔,好似生怕大一点声就会把他吓走。
赵无极抓着她的手,唇瓣在她的五指上细细的扫过,柔声道:“不累,我只恨自己来晚了,在你最危险的时候没有陪在你的身边,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说着,他轻轻转过她的身体,抬手将她的衣襟挑开,上衣滑落,露出她那姣好的身材,也露出她后背上那一道有些狰狞的疤痕。
尽管小狐那日轻轻的一个吻,让她的伤瞬间恢复了很多,可是这疤痕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除的。
赵无极心疼的望着她背上的那道疤痕,蓦地想起她额头那道曾经存在了许久的,常常流血的疤痕,心被狠狠的刺痛起来,那总是扬起的唇角也再无法挑起好看的弧度,他垂下眼帘,一手揽着她的柳条细腰,一手轻轻地,一遍一遍,不耐其烦的将她的疤痕细细摩挲着。
室内一片沉寂。地面上,两条影子交织在一起,衣袂款款浮动。
受不了赵无极这样无声的温柔,沈碧落转过身来,一手抓住他的手,将头轻轻埋在他的胸前,柔声道:“我没事的,真的没事。”
“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叫无事?”赵无极皱眉道,声音中显然带了几分怒气。
沈碧落委屈的抬眸望着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你越是倔强他越是生气,也越是自责,反正在他面前,再怎么装模作样都没用,干脆里子面子都不要了,直接像树袋熊一样抱住他的身体,她楚楚可怜的低声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了?觉得有了这伤疤我就不好看了?是不是不想再娶我为妻了?”
赵无极怎么会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呢?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她委屈的一张脸,明明是那么聪明那么倔强的人,为了躲过他的问责,为了不让他太自责,竟然也学会了伪装,学会了用泫然欲泣这种表情来让他心软。
他微微叹息,终究不忍心看她露出这种神情,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心,他俯下身来,鼻尖几乎贴着她的鼻尖,那双沉黑的丹凤眸倒映着她那无辜的神情,虽然清晰,却敌不过他眼中那深深的沉沉的令人撕心裂肺的心疼和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