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芳菲早一步迎了过来,却扑向江美雅:“呀,这就是江小姐,丰市长的千金吗?真是太漂亮了。”
江美雅大体地向她鞠躬,递上了准备的礼物,妥帖地呼一声:“阿姨,您叫我美雅就可以了,我和慕北认识十几年了,在大学的时候他就是我的校友,学长。还有祖儿,她每次去组织都住我那儿呢。”
她这一席话瞬间拉近了与岑芳菲的距离,就连后出来的梁季礼脸上都挂了笑。
叶安雅不知道如何称呼梁父梁母,哽了半天才尴尬地道出一句:“你们好。”岑芳菲的脸冷下来,只叫佣人接过她送来的礼物,梁季礼更是多看一眼都不曾,只道:“都进去吧。”
虽然他们没有下逐客令,叶安雅却如坐针毡,没有片刻的安宁。岑芳菲看到她一脸的疤,脸都绿了,直言不讳地道:“你这哪像我们梁家的人?我们梁家的老妈子都没有像你这样儿的,整得跟个乞丐似的,像什么样子。”
“妈!”梁慕北沉声低吼,岑芳菲才不情愿地住了嘴。
梁祖儿也忍不住帮叶安雅说话:“人家嫂子这是意外,又不是她故意的。”叶安雅勾勾头,看到了对面江美雅淡然的讽刺脸孔,指握了握,什么也没说。
饭菜很快摆了上来,江美雅成了饭桌上的主角,岑芳菲和梁季礼轮翻向她发问。岑芳菲问的是她和梁慕北的关系,梁季礼当然更在意她的父亲。
江美雅在大大方方,十足的高干优秀子女形象,只将梁家人哄得十万分满意。
虽然梁家父母不再指责叶安雅,这反而让叶安雅更加尴尬,他们像请来了一个典型竖立在自己面前。
一个平凡简单,脸上带着伤,狼狈无比。
一个家世显赫,漂亮知礼,无懈可击。
“呵呵,美雅你呀真是个好姑娘,我们家慕北怎么这么没福气呢?”岑芳菲终于忍不住女人那张多舌的嘴,说了出来,不满地看一眼梁慕北。叶安雅已经无力忍受,猛然弹起:“我去上洗手间。”
她大步走出去,梁慕北想要跟上来,被岑芳菲叫住,只叫佣人带着走过去。
在洗手间里呆了好长的时间,她才鼓足勇气走出去。客厅里,已经没有了江美雅和梁祖儿的影子,连梁季礼都不见了,只有岑芳菲和梁慕北在。
岑芳菲贵气地压一条腿在另一条腿上,对着梁慕北训斥:“你是怎么回事!美雅对你一片真情,人家在医院躺了七年,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你,你竟然不接受人家!”
梁慕北脸孔板得极冷,绷得极紧,只吐出简单的几个字:“我们,已经过去了。”岑芳菲气得差点岔气,叶安雅急忙走出来,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
梁祖儿和江美雅嘻嘻哈哈地从后院走回来,后面跟着梁季礼。
“真没想到,梁宅不仅大,还有这么多风景,跟住在景区里一样。”
“我们这里就是景区改造的啊。”梁祖儿骄傲地开口,回答了江美雅的话。
梁季礼快一步赶上来,感叹道:“我们老啦,还有好些地方不能陪你去看了,这山后有几片天然的石涯,去那儿不仅可以采到野生的果子,还能看到猴子呢。”
“对哦,对哦,那上面还有一个石洞,天然形成的,小时候哥哥常去那儿玩,却只带我去了一次。”
梁祖儿无比惋惜地叹息,江美雅大方地走向梁慕北:“真的吗?慕北?可以带我去看看吗?你所到过的每一处我都想看,都想了解。”
她这是明确地表达爱意,梁慕北的脸僵了僵,岑芳菲已经出声:“可以啊,那些地方大概也只有江小姐和慕北能上去了,你们不如就当成旅游去看看吧。”
“安雅,一起去吧。”梁慕北来勾她的臂,而江美雅已经勾上了他的肘。这怪异的情景让人不快,叶安雅缩了下身子,看到了岑芳菲警告的眼神。她不想这么短暂的见面还弄出什么不快的事来,避开他伸来的手的同时推他道:“你们去吧,那些地方我都怕。”
“走啦。”江美雅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梁慕北没再拒绝,欣然同意。
叶安雅盯着他们两人的背影一阵发呆,猜测着江美雅用什么方法让梁慕北同意离开的。
梁祖儿本想跟着一起去的,却突然接到电话说临时赶什么通告。她虽然个性,但对工作却是极负责的,也不多说话,向叶安雅道别便跳上了自己的小车。
所有的人都散去,客厅里只剩下她和梁氏夫妇,气氛一时怪异。
“叶小姐!”梁季礼面无表情地出声,把她当成陌生人般称呼,“可以到书房来一下吗?”
叶安雅听话地点点头,跟着梁季礼进了书房,岑芳菲也走了进去。梁季礼坐在书桌前翻东西,岑芳菲抱胸坐在沙发上,叶安雅局促地站在那里,没有人叫她坐。
梁季礼翻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有翻出来,他索性摊平双手,以一个长者的目光看着叶安雅,平和地出声:“叶小姐,我能理解你跟我儿子之间的事情,也相信你和我儿子在一起完全出之于真爱。但这仅限于理解,你要知道,我们是有头有脸的家庭,对你最低的要求就是要为我们梁家开枝散叶。我们已经给了你机会,结果让我们非常失望。我们不能怪你,但这个家恐怕无法容纳你。”
叶安雅感觉每一次面对梁家夫妇都要受到严厉的警告与责骂,对于他的话虽然不惊讶但也相当难受。她经历了千辛万苦才说服自己,不要在乎这一点,然而,并不是她不在乎就可以不存在的,这个问题有太多人在意,而他们的婚姻显然不是光他们两个就能维系。
她知道,刚刚梁母有意支开梁慕北就是在等待这个机会,而他们请她到家里来吃饭,也必定是为了这个。
梁慕北不在了,谁来支持她?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向我们提。”
梁季礼把这个问题又提升到了利益的高度。叶安雅不是傻瓜,她就算真的要放手也不会是因为利益。梁季礼的生意金钱观念让她很不快,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她摇了摇头:“我没有任何要求,但我觉得这是我和梁慕北之间的事,所以,如果你们想要我离开,最好让梁慕北亲口对我说。”
“我们这是给你面子!”岑芳菲噌地站起来,对于这个媳妇,她向来没有好眼色,“你应该看到了,这次的人不是我们选的,而是慕北本就爱了十几年的人!她的身世背景和我们家慕北配,他们还有十几年的感情基础,你退出是迟早的事!你现在不早做决定,到将来,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我宁可什么也得不到,也要为自己的感情讨个说法!”叶安雅也提高了音量,她是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对长辈说话。岑芳菲被她的无礼激得怒火冲天,唇都抖了起来。梁季礼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们年轻人所谓的爱情,我们也经历过,我承认当时很迷恋,不过,到老来看,不过是一场荒唐的办家家游戏!”
“就算是办家家游戏,我也要办到底,您刚刚也说了,您也年轻过,那么也应该明白年轻人的心思。所以,就算撞到头破血流,一无所有,我也要梁慕北亲口提出分手才会分!”叶安雅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答应过梁慕北的,不轻言放弃。
梁慕北都没有松口,她为什么要打退堂鼓。
“对不起!”说完所有的话,她用力地压下头,对自己所有的无礼表示歉意。
空气凝结,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只要一根导火索就能引起倾城爆炸。叶安雅安静地立在那里,她要说的话都说了,已经没有需要表达的。她爱梁慕北,只要他不倒戈,她发誓再也不让自己软弱。
她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她甚至已经想好,迟早有一天梁慕北会因为孩子的事跟她提出离婚,但她不怕了。因为最后放弃的不是她,失败的也不是她。
好吧,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闯。
“叶小姐。”梁季礼的声音极缓和,就像一位用心的老师在做学生的思想工作,丝毫没有平日的易爆,“爱一个人就要成全他,我们家慕北从小就喜欢孩子,我们不在家的日子里,全由他照顾妹妹。他对孩子的渴望并不比我们做父母的低,可能是出之于对你的内疚,他才没有表现出来。你一定要他开口说放弃才放手,是不是对他不公平?你明明知道他是秘组成员的组织头领,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来。如果爱人却不能成全人,而是不断索取,你觉得这样的婚姻和爱还有意义吗?”
梁慕北是渴求孩子的。叶安雅哪能不知道,从他看孩子时的眼光,她早就已经猜透。这一次,她又要倒戈了吗?
不,不要!就算全世界都骂她,她也不要!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慕北曾向我们承诺过,如果三十三岁之前还没有孩子,他就会回到家里来接管家族事业。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极好的,但对于他来说,你应该知道,他是喜欢组织的。他已经三十二岁了,你的做法无疑于斩断他的前程、他的生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叶安雅终于被再一次打败,她真想狠狠地拍自己几巴掌。怎以会这么没用,就连梁慕北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都达不到!
“我们的意思是,你也不用向梁慕北提出离婚,把这份离婚协议签了,我们自然会安排人送到组织去。慕北很快就要回组织,他一年难得回来一次,只要你不随,你们的感情自然就断了。当然,我希望你能离开这座城市,到哪里都可以,我们可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