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唐阿蒙直言让她对百里瑭好一点后,碧王妃对百里瑭确实是关心了不少,夹菜添衣都不忘百里瑭的一份,为此唐阿蒙时常沾沾自喜,自诩自己功德无量,百里瑭也是难得的任她得瑟,因为就这件事而言,她确实功劳不小。
“无碍,车内拥挤,只怕容不下太多人。”除了碧王妃和唐阿蒙,里头还有一个随行伺候的含霜,若再加上他,只怕四人都坐得不舒服,碧王妃闻言刚要放下帘子,唐阿蒙却猛地掀帘探头,冲着百里瑭,大眼闪闪,“那你进来,我骑马!”
碧王妃听着笑念她,“女子千金,哪有抛头露面骑马的道理。”
“可是骑马风景好,我没骑过马呢……”唐阿蒙可怜巴巴,引得碧王妃无可奈何,于是乎,上山队伍变成了唐阿蒙骑马,百里瑭……顶着太阳跟她同骑一骑,因为碧王妃说了,阿蒙没骑过马,小心别让她摔了。
虽担心阿蒙和百里瑭过于亲昵,但比起她自己不小心坠马,她还是愿意让百里瑭陪她同骑的。
唐阿蒙上了马背越发的精神爽赖,在百里府闷久了,看着山道两旁的风光确实舒爽,一舒爽,唐阿蒙就忍不住想动起来,拉拉身后哥哥的袖子,唐阿蒙小声说,“我们能不能跑起来?”
百里瑭面无表情地睨她,毫不客气地丢下两字,“不行。”
唐阿蒙努努嘴,哼哼一声,没等百里瑭反应,突然拉过他手上的缰绳,然后脚下一夹马腹,脆声便叫,“驾!”
一直在车内看着两人的碧王妃乍见两人骑着马便往前奔去,顿时心惊,比她更心惊的是百里瑭,坐在她身后,脸色明显抽搐,看她拉着缰绳驾轻就熟的骑着马,哪里是“没骑过马”的样子!
答案想当然,唐阿蒙当然是骑过马的,因为唐木喜欢骑马,所以他们每个星期都会去马场骑马,唐阿蒙自然懂得驾驭,两人一马当先地跑上了南山寺,唐阿蒙扭头看着后头的马车火急火燎地跟在两人的屁股后头颠上山,自顾自地一阵乐呵出声,忽然,脑袋上方被狠狠敲了一下,唐阿蒙不满地转头,便见百里瑭抡着半拳满脸警告地看她。
唐阿蒙仰头装傻,眼角瞥见南山寺门口处,一名女子正眼带怒意地盯着她瞧,女子五官细巧,肤若凝脂,一身湖绿罗衣碧若出尘,眼见百里瑭带她下马,提了裙子跑了过来,却是绕过她,神采奕奕地跑到百里瑭的跟前,张口便叫,“百里哥哥!”
唐阿蒙不满,谁是她哥哥了?他明明是她的哥哥!
百里瑭见到来人似是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霖儿昨日回府,本想直接去看姑姑和百里哥哥,可是时辰太晚不便打搅,今日听说姑姑上山,便干脆陪馨姐姐一起来寺里上香。”女子一溜嘴地说着,又补充说,“馨姐姐方才累了正在后院歇息呢。”
百里瑭闻言眉峰轻动,但见唐阿蒙一脸莫名地瞧着两人,于是介绍,“阿蒙,这是你的表妹南宫霖。”
唐阿蒙听到这个名字时瞬间了然了,原来她就是那个国都七大闺秀之一,南宫家的表妹南宫霖,娘亲的娘家外甥女。也是碧王妃的胞弟战死沙场遗留的孤女,听说前些日子去了燕都探亲没能赶回来参加她的宴会,如今见着她却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听见百里瑭说“见过你表姐阿蒙。”南宫霖只是眼角扫过一眼,然后哼的一声不做理会。
唐阿蒙向来是人对我好我不一定对人好,但人对我坏我一定会对人很坏的类型。
眼瞧南宫霖对自己那么不屑的模样,顿时笑了,“一直听说我有个很任性的表妹,今天见到岂止是任性啊,简直是讨人厌嘛。”
似是没想到唐阿蒙会说得这么直接,南宫霖的眼睛蓦然瞪大,一副要怒不怒的样子,百里瑭闻言更是拧眉,“阿蒙,不得无礼。”
唐阿蒙撇嘴,不以为然,南宫霖见着顿时火上心头,刚要发作,便听后头马车轱辘上山,碧王妃和一众随从终于上山,随从一路跟着马车跑上山,这会儿都是气喘吁吁的模样,而碧王妃则是颠得屁股生疼,下车时脚步都有些虚。
南宫霖见着立即转了脸色甜声叫着“姑姑”迎了过去,碧王妃见着她显然很是惊喜,“霖儿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来看姑姑?”
“霖儿听说姑姑今日上山,这不特意上山等着姑姑了嘛。”
碧王妃听着一脸欢喜,又想起唐阿蒙,于是拉着南宫霖要给两人介绍,谁知两人一碰头就互不对眼的模样,百里瑭只好开口,“额娘方才车马劳顿,不如先入寺歇息一下再请住持还愿。”
碧王妃闻言笑笑点头,“也好。”转头又对着唐阿蒙说,“娘进寺里歇歇,阿蒙若觉得无聊不如和霖儿四处玩玩。”
“我才不跟她玩。”唐阿蒙丢下一句,径自提了裙子跑开,南宫霖想起她刚刚说自己任性讨厌,自然不肯罢休,便追着她后头要找她理论,碧王妃瞧着两人刚刚见面就如此不合,心下满是担忧,百里瑭只得宽慰,“姑娘家的相处方式特别,额娘无需介怀。”说着,又吩咐含霜,“跟着郡主和表小姐。”
含霜应声跟去,碧王妃这才稍稍宽了心,罢了,就让两个女孩子相处去吧。
百里瑭将碧王妃送到后院禅房歇息,正要离去,却见一道素影自一旁禅房中缓缓步出,见着他,出尘无双的面上显然一愣,怔怔站在原地,似是不知所然。
百里瑭同样微怔,那夜的冒犯浮上心头,唐阿蒙替他探闻过慕容连馨并非那夜施迷魂香之人,百里瑭也曾派人送了礼物前去当做赔罪,慕容连馨收了礼物,却没有任何回应,如今再见她这般模样,心中竟也生了丝丝愧疚。
“慕容小姐,可还安好?”淡淡的一句,却叫慕容连馨一双珠眸瞬间氤氲了些许的雾色,怔怔看他一眼,轻声道,“连馨一切安好,劳王爷记挂了。”顿了顿,忽的认真望住他,眸底带了几分倔色,“王爷……就没有其他话想对连馨说吗?”
百里瑭凤眸敛起,俊颜满是凝重,半晌只道,“本王有损慕容小姐名节,愿任凭处置。”
慕容连馨没想到他张口不提负责,却说处置,心中暗恨,她要处置他做什么?咬了咬唇,慕容连馨佯作为难般的开口,“王爷那夜酒醉,本不该怪你,只是……慕容家家门甚严,连馨这几日,寝食难安……”
“所以本王愿任凭小姐处置。”百里瑭好似听不懂一般,再次重复,慕容连馨嘴角微抽,几乎郁闷,抬眸,目光凄切地看他,“除了处置,王爷就没有其他话了吗?”
百里瑭瞧着她眸底一派凄楚之色,想了想补充说,“那夜之事,本王一定绝口不提,决不辱没小姐名声。”
慕容连馨被他一本正经地话绕得几乎气结,他看着也不似那些迂腐木讷之辈,怎么就偏偏左言右顾?还是说……百里瑭压根就没想过,娶她?
想到这里,慕容连馨手上微微握紧,脸上却依旧是第一闺秀的大方之态,“如此……容连馨先行告辞了。”
说完,慕容连馨已是宽心,那夜之事不过是让百里瑭对她上心的鱼饵,如今看他模样并非不在意,她实在无需操之过急。
百里瑭眼看着她出了禅院,凤眸深深,心思难辨,直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百里瑭这才绕到寺后,向唐阿蒙和南宫霖刚才跑走的方向寻去。
南山寺依山而建,寺后一处临湖更是恍若仙境,南宫霖一路追着唐阿蒙到了临湖边上,这才抢先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你刚才竟当着百里哥哥的面说我任性讨人厌,别以为我能轻易饶过你。”
唐阿蒙瞧着她那副“不会饶过你”的样子,却是好笑,“你不饶过我?你打算怎么不饶过我啊?”
眼看唐阿蒙一副不将她看在眼里的模样,南宫霖心头越气,“你别得意!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骗过姑姑和百里哥哥,可你别想着能骗过我!”
南宫霖瞪着她,只觉得眼前这人根本没有半点百里乐的模样,姑姑雍容可亲,百里哥哥更是国都无双的男子,哪像她这般言行无度,毫无教养,“百里表姐失踪多年,是生是死根本无人知晓,你拿着一个小玉葫芦便想冒名顶替简直是痴心妄想,如今我在了,总有一天我要撕开你的面具,叫姑姑好好看看你的真面目。”
含霜眼见唐阿蒙撅了眉,生怕她跟南宫霖较真起来,于是上前解释,“南宫小姐,郡主的身份是王爷亲自认定的。”她奉主子的命令照看两位姑娘,自然不能只是袖手旁观。
“闭嘴!不过是个下人,竟敢这样跟我说话!”南宫霖转声叱责,含霜素来不在百里瑭跟前伺候,也难怪南宫霖对她毫不客气,含霜面色不变,漠声道,“含霜是王爷指给郡主的人,说的话自然是得到王爷恩许的。”
“百里哥哥怎么会容许一个下人对我说话这般没大没小,身为王府下人,连奴婢也不自称,等我禀了姑姑把你赶出百里府去!”南宫霖说着,还不忘边上一直安静看戏的唐阿蒙,“还有你!”
唐阿蒙闻言,突然转头,问含霜,“带霜,是不是死了爹的都是这么胡搅蛮缠的?”
含霜转眸纠正,“郡主,是含霜。”
唐阿蒙哦了一声,然后纠正,“含霜,是不是死了爹的都是这么胡搅蛮缠的?”
南宫霖没想到她竟然还若无其事地问了两遍,眼眶发红,狠狠瞪着唐阿蒙,下一秒,便突然抓了狂似的伸手要打她,唐阿蒙好歹是杀手出身,眼见南宫霖抓了狂似的扑来,轻轻一个侧身,拉过南宫霖打过来的巴掌,便往湖边一推。
“郡主!”含霜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