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月还想问问唐阿蒙公主在宫外时的模样,不知不觉却已走到宫门口,老远的看见在马车前等着唐木和百里瑭,唐阿蒙冲着临月一摆手,便提着裙子咚咚咚地往宫门口跑了过去。
“阿瑭!”唐阿蒙先冲着百里瑭招手,这才叫着,“阿木!”
唐木看着她那欢快的眼神,直觉有什么东西不对,黑眸转过百里瑭那凤眸轻浅的模样,想起他在御花园曾失踪过一段时间,想来是偷偷见过阿蒙了。
“本王倒是第一次见着,有人中毒后还能这么欢快,三弟府上的人可真是有趣。”
醇厚温和的男声自边上传来,唐阿蒙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马车边上站着一人,分明就是寿宴时坐在阿木上边的那个男子,他叫阿木三弟,那他不就是……
“阿蒙,给二皇子齐王殿下请安。”阿木的声音淡淡传来,阿蒙虽然不情愿,还是规规矩矩地朝他行了个礼,赫连擎却摆摆手,微笑着说,“姑娘先才在殿上受惊,就不用行礼了。”
唐阿蒙闻言顿时不客气地直起腰板,再看赫连擎脸上那和之前毫无二样的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坦,就在这时,赫连靖也刚好散席出来,因为几位王爷的马车都相邻着,唐阿蒙自然一眼就看到了他。
虽然夷皇也查不出那条毒蛇为什么会跑进宴厅里来,但是唐阿蒙还是猜得出来的。
在这宫里头,她唯一见过又有过交集的,就是这个靖王了。
因为阿瑭而飞扬的心情,在见到赫连靖时终于恢复了一点该有的阴霾。
二话不说地转身朝他走去,一个快步竟然直接挡在了赫连靖的跟前,这一举动顿时叫在场几人精神一绷,就算心里猜到幕后黑手是赫连靖,但没有证据地朝着对方指责,说不定还要落了个污蔑的下场。
好在,唐阿蒙在渊国吃过一次亏,这次倒没再冲动了。
赫连靖冷冷地睨她一眼,一点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模样,唐阿蒙却一点不在意,端着一本正经的表情,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靖王殿下,这是公主刚刚送了我一瓶解蛇毒的药丸,还请靖王收好。”
赫连靖看一眼她手上的瓶子,确实是如瑢宫里常用的药瓶,可是……
“你是什么意思?”
唐阿蒙眨眨眼说,“我听说靖王府里养了很多蛇,你把这药随身收着,要不哪天那些蛇跑出来把你咬了没药治就不好了嘛。”
这话一出,百里瑭忍不住笑了,这人分明就是故意。
赫连靖身旁还有几个皇子,乍听这话顿时变了脸色,要知道父皇先才因为寿宴被捣乱一事大发雷霆,这会儿再说蛇字都恐怕引起父皇的不满,这女子竟然还敢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说靖王府里养蛇的事。
这分明就是……
挑衅!
赫连靖自然听得出唐阿蒙话里的意思,眼神带了明显的阴鸷,就冲她这话,他能叫她死无全尸,可是,眼下当着这么多皇子的面实在不宜与她纠缠。
他一旦发怒,事情闹大就可能传到父皇耳里,父皇这会儿还为蛇袭一事闹心,他才不想去找那份不痛快。
眸色阴森地朝赫连唐木扫去,赫连靖半点不客气地开口,“木王还不趁早把你府上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拉回去关好么?”
“你才莫名其妙!”唐阿蒙还想再加一句你全家莫名其妙,阿木却一声轻唤,“阿蒙。”
轻巧一声,没有呵责,唐阿蒙却乖乖闭嘴,将那小瓶子收好,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回阿木边上,赫连靖冷哼一声,干脆地上了马车命人驱车回府。
赫连擎一直微笑看着唐阿蒙对上赫连靖,这会儿看着赫连靖离开,浅褐色的眸微敛了意味深长的笑意,这才从容道别众人回府。
直到阿蒙跟着阿木两人上了马车,百里瑭才看一眼她手中的小瓶问,“这是公主给你解蛇毒的?”
“不是啊。”唐阿蒙笑眯眯地说,“这是如绒给的活血丹。”
“那你还给靖王?”
“反正他也不会收嘛。”唐阿蒙对于敌人心理的把握还是很到位的,像赫连靖那么内心阴险的人,怎么可能随便收她的东西,她故意挑衅,不过是为了小小的报复他一下。
唐木睨她一眼,慢慢地问,“所以,你刚刚在他身上做了什么?”
他可没错过她刚才递出药瓶时那不经意的动作。
百里瑭正疑惑,便见唐阿蒙嘿嘿地笑了起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他好歹是阿木你的弟弟,我不会要他的命的。”
唐木对于这声弟弟却是不以为然,脸色巍然依旧,百里瑭对此也毫无意见,赫连靖险些害她送了性命,一点教训那都是轻的。
就算她不动手,他也会让葬雨动手。
赫连靖要对付唐木他无意插手,但若是伤了阿蒙,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你何时认识了夷国的公主?”百里瑭没听她提过如绒的事,自然不知道,唐阿蒙刚要开口,又想起如绒的交代,只说,“在来皇城的路上,我蛊毒发作,是如绒救的我,她医术很好的。”
唐阿蒙说着医术,刻意紧紧盯着阿木,唐木自然听懂她的意思,知道如绒,自然知道她是草鬼婆,这样的身份,无论如何是不能叫外人轻易知晓的。
“七公主是神医付玉华的徒弟,医术高超是自然的。”唐木这样说着,便是答应将如绒的身份保密,唐阿蒙笑眯眯地,又跟百里瑭大概讲了一下她和如绒相识的经过,百里瑭静静听着,却直觉唐阿蒙对于这位七公主还有事瞒着他。
而这件事,唐木也是知道的。
马车到了木王府停下,唐阿蒙进门就见少年捧着“青白”朝她迎来,虽说唐阿蒙不怕蛇,但一朝被蛇咬还是会留下一点心理阴影的,下意识地弹开几步,少年看在眼里,秀净的脸蛋带了点委屈。
唐阿蒙看他委屈,表情比他更委屈,“哎呀你看,我进宫被蛇咬了。”
唐阿蒙说着,委委屈屈地抡着袖子让少年看自己手臂的伤口,少年一看,顿时一脸紧张地丢开青白,“阿蒙被蛇咬了?为什么会被蛇咬了?”
青白在地上不满地朝阿蒙吐着蛇信,少年顿时又轻叱着让它退开,唐阿蒙见状满意地摸摸少年的脑袋,“咱们进屋拿点吃的我慢慢跟你说。”
明玉房也看到阿蒙手上的伤口,当即眸色一动,望向百里瑭,百里瑭拍拍他的肩,“她要讲故事,你一并听着就是了。”
明玉房便干脆凑着两人过去听故事,却没想到,她会说起如绒。
“你是说?如绒就是夷国的七公主?”饶是明玉房,也不免面露惊诧,但他惊的却不止是她的身份,而是当初她受他暗示而说出的那番藏在心底最深的话。
如今想起来,胸中又是另一份难言的震颤。
照如绒当日所说,那位将她亲生母亲吊死的父亲,不就是……夷国当今的皇上?
夷皇将她的生母下令处死,却将她宠若至宝,这又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讽刺?
难怪,她会那样排斥她的姓氏,也难怪,她内心会有那么巨大的矛盾和挣扎。
明玉房想着如绒微微出神,唐阿蒙看着那双桃花眸勾起的眼角藏了一抹凝色,忽然眨眨眼道,“对了,如绒还让我给你带话了。”
听到这声,明玉房这才回过神来,挑眉笑问,“她说什么?”
唐阿蒙嘿嘿一笑,故作神秘似的凑近,“她说啊……她想你了!”
明玉房嘴角含带的笑意微微一僵,似乎对于唐阿蒙这声想你猝不及防,好半晌,终于看到她脸上那明显的笑意,这才恢复先前的从容轻佻,“阿蒙,如今那位是夷皇最宠爱的七公主,可由不得你这样打趣玩笑了。”
“你不信就算了。”唐阿蒙耸耸肩,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反倒叫明玉房有些不确定了。
莫非,她说的是真的?
不对,不可能,照如绒那么别扭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让她给他带话说……想他。
少年看着明玉房那有些奇怪的表情,再看阿蒙那乐呵呵的样子,顿时又不甘寂寞地拉拉阿蒙,“阿蒙,他们说,皇宫里有烟花吗?”
“有啊。”
“那烟花漂亮吗?”
“漂亮吧。”唐阿蒙虽然当时被漫天璀璨背景下的阿瑭给迷惑住了,但本身对于那种硫磺木炭粉硝酸钾混合物做成的东西是没有太大感觉的。
见哎呀一脸期切的模样,唐阿蒙又摸摸他的脑袋说,“哎呀你要想看我们也可以自己放啊,去买……不了,要不我们自己做吧。”
“自己做?”纪染少年眼眸明亮,明显透了期待,明玉房却笑,“烟花这种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做得出来,不如去买来得方便。”
唐阿蒙听到这话不高兴了,“不就是个硫磺木炭粉硝酸钾混合物!你不要小看我的动手能力!”
明玉房和少年闻言皆愣,“那什么……硫黄木炭……萧三……”
“是木炭粉和硝酸钾!”唐阿蒙认真纠正,明玉房和少年越发迷茫,“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做烟花的东西啊。”唐阿蒙摆摆手决定不作解释,又想起如绒,顿时又一拍手,“对了,要做烟花的话不如找如绒一起做,她肯定有兴趣,她给了我一个腰牌说让我随时能进宫的,到时候还要让她继续教我解蛊之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