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瑭凤眸淡淡扫过,不慌不忙地分析,“本王听闻你在边镇救下了纪染还一路把他带在了身边?”
唐阿蒙点头,对啊对啊。
“你既然把人救下,就该对他负责到底,本王说得可有不对?”
唐阿蒙摇头,没有没有。
“你既然要对他负责,难道不应该替他报答本王?”
唐阿蒙默了默,表情有些迷糊,阿瑭前面说的她都理解了,就是最后这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阿瑭啊,我……”
“你就说你应不应该。”百里瑭沉声打断她的话,凤眸肃沉沉的一扫,唐阿蒙当下条件反射般的猛点头,“应该。”
听到这声,百里瑭瞬间心满意足了,抬手,摸摸唐阿蒙左边细滑的脸颊,“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很好。”
听到夸奖,唐阿蒙下意识地笑了。
对别人的夸奖表现出欢喜,这是礼貌,唐阿蒙没想到的是,百里瑭因着她这一笑,这一路上强忍的冲动顿时有了爆发的理由,抚在她颊处的手微微一紧,在唐阿蒙尚在莫名的时候,蓦地俯身,吻下。
天知道,从他再见她的瞬间,他就多想这么做。
抿薄的凉唇伴着初冬的寒意蓦地贴上她的,唐阿蒙只觉一瞬的冰凉,之后,便是如潮涌来的热流,烫在她的唇上,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震颤。
唐阿蒙的脸上迅速地升温,脑中短暂的空白后,终于意识到身旁少年惊怔的目光,下意识的想要撤开,不料百里瑭抚在她脸颊处的大掌转而捏住她的下巴,动作强硬地制止她的逃离。
一旁呆愣的少年终于反应过来,这是非礼勿视啊。匆匆离开。
唐阿蒙昏昏呼呼地看着眼前的百里瑭,杏眸不知何时染上一层动人的水汽,好半晌,她忽然揪住他胸前的衣襟,脸上透着些无辜的疑惑问:“你之前说……你来找我,找我干嘛?”
“你和慕容连馨之间的事我已经清楚。”百里瑭轻声地说,看着她那小无辜的模样,心尖便一片柔软,“我与她定亲只是为了哄骗她交出你体内的母蛊,只是……”
百里瑭说到这里骤然顿住,心底不知道该不该把母蛊的母体告诉她。
“什么?”唐阿蒙难得看他纠结的样子,心底更是好奇,百里瑭摇摇头,略带粗糙的指腹抚过她细嫩的脸,他的动作很轻,似乎将自己所有的柔情都倾覆在指腹之上。
“只是,没能找到。所以我来找你。”百里瑭说,“无论你有多痛,本王与你一同承担。”
认真得宛如承诺的话,从这样一个尊贵而优秀的男子口中说出,几乎能令所有女子为之感动,内心澎湃汹涌以身相许也不在话下,可惜,唐阿蒙慧根不够,领略不到其中的浪漫。
她看着百里瑭,一本正经地问,“我痛的时候,你要怎么跟我承担?伸胳膊让我咬吗?可是我又不是生孩子,不会痛得得咬着人不放。”
凤眸中的柔情骤然一颤,百里瑭的表情有些崩坏,唐阿蒙又自顾自地解释,“而且蛊毒发作的时候我是浑身没力气的,肯定也没力气咬你的,这样的话你要怎么跟我分担我的痛呀?”
说到这里,唐阿蒙嘲笑他,“阿瑭,你逻辑思维有问题哦。”
听到这话,百里瑭再多都柔情都瞬间烟消云散了,抬手,指腹不客气地推了推唐阿蒙那饱满光洁的额心,英伟俊逸的男子没好气地说,“总之你只要记着本王一直在你身边就是了!”
唐阿蒙被他推得脑袋晃了晃,闻言杏眸眨眨,一片灵透清亮,“哦。”
而另一头纪染少年脚步疾快地出了院子,却没有走远,站在院门口,自觉把守在外头,并将前来问候的明玉房干脆地拦在院外。
“里面,不能进。”纪染张着双臂,一本正经地阻挡,明玉房有些莫名地好笑,“怎么不能进了?”
“非礼勿视。”少年诚实地开口,却不想,明玉房因着这四个字,脸上的笑意骤然僵住,俊美的脸上更是复杂得难以言喻。
就在他犹豫着是不是该直接闯园打断里头“非礼勿视”的两人,唐木紧跟着过来了,“房间都挑好了?杵在这里做什么?”
明玉房张了张嘴,表情有些诡异,眼见少年再次一本正经地开口,连忙伸手,一把捂住少年诚实的嘴。
“唔唔……”纪染有些委屈地挣扎着,明玉房捂着他的嘴不放,脸上却笑得一派优雅,“房间挑好了,屋里冷,出来晒晒太阳。”
唐木看着两人动作,面色不动,顺着他的话说,“天确实开始冷了,待会儿本王让管家给各屋都添上碳炉暖暖。”
说着,若无其事般的抬腿,绕过院口的少年和明玉房兀自入内。
明玉房一惊,连忙松开少年跟着入内。
院中,百里瑭和唐阿蒙立于梨花树下,一人墨蓝如洗,一人浅翠如苍,两人相对而战,大眼瞪着小眼,哪里有少年口中所谓的“非礼勿视”的情节。
唐木走上前去,阿蒙顿时眼眸汪亮地叫着阿木就要凑去,刚走一步,后衣领便叫百里瑭猛地拎住,轻轻一拽将人定回原地。
唐木看着百里瑭的动作,面色如常,只问,“不知木王府的厢房可还入得了百里王爷的眼?”
凤眸睨过,百里瑭毫不客套,“出门在外,将就。”
“如此要委屈百里王爷了。”唐木的脸上完全没有话里的歉意,百里瑭更是应得漫不经心,“无妨。”
明玉房总觉得空气中有股诡异的气氛在流淌。
唐木忽然望向唐阿蒙,问,“旁边的研究间看过了吗?”
“啊?”唐阿蒙愣了愣,“什么研究间?”
唐木指了指厢房连着的另一个的较小的房间,唐阿蒙立即奔将过去,打开来,空落落的屋子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桌子,旁边一排柜子上是陈列整齐的瓶瓶罐罐,另一边则是一些少见的药草工具之类的东西。
唐阿蒙看得一脸兴奋,“这是给我准备的?”
“这边的设备没法像以前那样,但是该有的我都让人备上了,你看看还需要什么只管跟管家说。”唐木走到她的身后,大掌抚上她的脑袋,“如今你的哎呀已经回来,你也该考虑一下如何解了你体内的蛊毒。”
唐木这么一说,唐阿蒙才想起自己体内那只变异的蛊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该正式发作了,也不晓得到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但是看着眼前的研究室,唐阿蒙还是很开心的,阿木从以前就是这样,只要是她需要的,他都会不动声色为她准备好,不会多说,也不会多问。
“阿木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唐阿蒙扭头,一脸信誓旦旦地模样,百里瑭乍见眼前这间研究室,里头布局需求和当初唐阿蒙要求布置的相差无几,但显然,唐木所布置的这些并不是唐阿蒙所要求,那就说明,他很清楚唐阿蒙需要的是什么。
心头有明显的不快,但他清楚,短时间他无法带她离开夷国,至少,得等她清除了体内的蛊毒才行。
唐阿蒙虽说要自己找出解蛊的办法,但蛊毒终究和她擅长的毒物不同。
而他,对于这些东西根本毫无研究,凤眸微浅,眼下他能做的,便是让她专心研究。
“本王会让带雪和含霜过来,你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吩咐她们两人便可。”比起这府里的婢女,带雪和含霜更能帮她。
唐阿蒙听到这话又是一脸惊喜,惊喜过后,又是疑惑,“你千里迢迢带她们一起出门,难道不是怕自己身边没人伺候吗?”
百里瑭几乎嘴角抽搐,半晌,嘴角微微勾起一笑,百里瑭语态温和地问,“唐阿蒙,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阿蒙缩缩脑袋,很识相地说,“我什么也没说。”
“哼。”百里瑭嘴角的笑横成漠色,转身离开,明玉房看看百里瑭,想了想,转身跟了上去,直到这两人都离开,唐木才转向一旁的少年,“本王有话要与阿蒙说,你暂且离开。”
纪染脸上莫名,望向唐阿蒙,阿蒙点点头,教育他,“要听阿木的话。”
纪染顿时乖巧点头,听话的离开。
偌大的庭院只剩下唐阿蒙和唐木两人,唐木看一眼唐阿蒙,然后转身进了研究室,阿蒙跟着进去,想了想,转身关上门。
“阿木,你要跟我说什么?”
唐木没说话,只是伸手,从自己的袖间掏出一支手指大小的透明管剂,上面有残留的血迹,经久而未凝,唐阿蒙看着那根管剂,有些惊讶,“这不是我拿来装阿瑭血剂的管筒么?我还以为丢了,原来是阿木拿走了啊。”
可是,阿木拿阿瑭的血要做什么?
而且,里面应该还剩半管血,怎么都没了?
“阿蒙,我虽然教你杀人,却从不勉强你去杀人,你早已独当一面,我也不会再要求你听我的话。”
唐木的声音有些冷,冷得让阿蒙有些无措,“阿木,我一直都很听你的话啊,现在以后都一样的。”
“若我要你做一件事,你肯不肯?”
像是急于表现自己很听话,唐阿蒙应得一脸严肃,“阿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阿木,你是想杀谁吗?”
“不是杀人。”唐木眼眸转过,黑眸漆浅,抬手,将那管空了的管剂放到唐阿蒙的手中,慢慢地说,“我要你,再去取一管百里瑭身上的血。”
手心处的玻璃管剂有些冰凉,唐阿蒙看着眼前的唐木,表情有些愣。
为什么要阿瑭的血……
她想问阿木,可是阿木刚才的话,像是不希望她多问。
如果是平常,阿蒙一定不会问的,阿木叫她做什么,她就乖乖照办,不需要问,也不需要想,可是……阿瑭不一样啊。
见到阿蒙脸上有些犹豫的颜色,唐木只是不语,漆黑的眸如暗夜沉落,看着阿蒙在他眼皮底下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应下,“好。”
反正只是要一点阿瑭的血,阿瑭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这件事最好别让百里瑭知晓。”唐木声音沉淡的补充了一句,阿蒙刚还无所谓的脸顿时垮了一下,还不能让知道啊?那她不就不能光明正大地跟他说“借点血给我了”……